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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冰雪的景象只到村子边界就没有了。不过,越是往村子中央前进,冰地就变得越厚,冰也冻得硬硬的,空气也和冬天没什么两样,穿着夏服的三个人感受到了寒意,都缩起肩膀。
“好静!”
那里的气氛不是让人紧绷的紧张感,而只是一股沉寂。只有踩在冰霜上的沙沙脚步声在大声作响。看到大礼堂就在不远处。不,应该说看到像是大礼堂的地方在不远处。因为它原本的四面墙已有一面完全倾倒,旁边的两面墙则是往外倾斜一半的状态。大礼堂前的广场有巨大的雪堆横隔在那里。
越过雪堆之前,他们首先发现到的是倒在地上的少年。那不是别人,是贺托勒。
“喂,振作一点!”
奈武普利温立刻蹲下来,把少年从雪中拉出。他的衣服跟皮肤都被冰凝结在一起,最先需要戴斯弗伊娜的魔法。暖气一散播到他周围,就有嘎吱作响的声音伴随着冰块碎裂。
融化掉的冰块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奈武普利温将他的手腕拉过来一看,感受到他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的脉搏。他的伤是在胸口,插着半截的剑。险些就伤到心脏,出血很多,看来不是很容易就能康复。
接着,换默勒费乌思。奈武普利温小心翼翼地拔出那半截的剑之后,默勒费乌思的手上立即射出强烈的治疗之光,照射着伤口。然后外伤就差不多都愈合了,但意识还未清醒过来。把贺托勒交给默勒费乌思之后,奈武普利温往雪堆走去。戴斯弗伊娜跟在他后面几步,他先越过雪堆,就看到了那里面的一幕。
“……”
他沉默着。随即后退了一步。像是看不下去的样子,低下了头。
戴斯弗伊娜也走过来。她发现到两人之后先看了看奈武普利温的表情。然后她拨开积雪,往里面走去。
达夫南和伊索蕾互相拥抱着,正在沉睡。或许是他们失去意识了,地面积上来的冰像树根那般紧抓住两人的膝盖和双腿,手臂、手,脖子、头部,也都有一层白白的冰霜,看起来像是被雪覆盖的雕像。
戴斯弗伊娜把手指靠到两人的颈部,确定他们还活着。当她伸手出去,掠过达夫南的肩膀时,发现他右手握着的冬霜剑。那把剑牢牢地黏在少年手上,似乎即使予以热气照射,也不会轻易掉落。
不过,奇怪的是,整把剑的表面完全没有结霜的痕迹。甚至于剑尖碰触到的地面上,也不见有冰雪。即使四周围都积着雪,那把剑仍然闪烁着令人难以目视的冰冷白光,看到这一幕,令她不禁直冒冷汗。
突然间,往远方望去的戴斯弗伊娜发现了另一个东西。一个被冰霜堆积的小雪堡里,一个有着黑色斑纹与空壳之类的东西。
再过去又有另一样东西。是什么呢……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尸体。
奈武普利温走到达夫南身边,把手放在他头上。从他的嘴里正呼出微弱的气息。不过,他随即发现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当戴斯弗伊娜也感到一股绝望的预感而全身僵直时,奈武普利温用低声却沉痛的声音,耳语着:“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两人都清楚伊索蕾肩上生出的黑色斑纹是什么。特别是奈武普利温,他更是清楚。因为在他身上也有同样的东西,到现在还是丝毫没有消失。他至今之所以能够外表看起来很正常地活下去,只不过是伊利欧斯祭司作为半个礼物送给他而达到的延迟效果而已。
像是因果报应似地,他看着伊利欧斯祭司的女儿竟也生出了这样的伤口。能挽救她的人只有曾经遭到背信的他了。奈武普利温有好一阵子就这么低着头,紧抿着嘴。不过,他很快就下了决定。他突然走向那冷冰的监狱,拔出剑来挥砍冰块。一开始,冰块只是往四方飞出一些而已,但他立刻发挥实力,随即,覆盖在外部的冰块便全都破碎了。
里面散布着魂飞魄散之后剩下的表皮之类。奈武普利温把剑用力插在已经死去的敌人胸口。乍看之下甚至只像是在泄恨的举动。戴斯弗伊娜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直望着他,可是此时奈武普利温却拨开怪物胸口下方的部位,拔出了一颗红色宝石。是一颗比鸟蛋还稍微大,像一朵小火花般火红的宝石。伊索蕾沉睡了很久很久一段时间。
已经是第十天了。她在戴斯弗伊娜祭司的家中一次也没醒过,也没吃什么东西,就只是这样一直沉睡。在这段期间,肩上的黑色斑纹已经开始慢慢地褪去了。
而且也禁止任何人来看她。是戴斯弗伊娜这样规定的。达夫南也是一次也没办法来。可是在第十天,原本明亮的天色将要昏暗的时候,有一名访客前来拜访。
奈武普利温微笑地看着戴斯弗伊娜。两人有好一阵子都沉默不语,不过后来先开口的是戴斯弗伊娜。
“可是应该没有必要一定得看到她吧。”
奈武普利温又再一次微笑,这一回则是露出苦笑。
“因为有些话是她醒来之后我永远无法对她说的,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对她说。”
过了片刻,戴斯弗伊娜点了点头,比个手势,指了指房间里面。
寝室里非常安静。只听得到特意为病人点燃的铁罐吊在壁炉里,偶尔发出哐当响声。
他走到床头坐下,先看了一下伊索蕾的脸孔。他看到她那变得苍白的额头上散着头发,但他并没有特别去拨开。他就这么俯视着少女,脸上带着疲惫的眼神。
“这几天你一定很难过吧。”
没有任何人听得到这句话。不过,他只是低声地喃喃自语着: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实在是太幸运了。要是再慢一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我想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稍微换了个姿势。看来好像说话很费力的模样。
“有时候我会想起伊利欧斯祭司大人的事。他怎么会如此无情呢?我真心真意地尊敬他,但终究还是无法喜爱他这种人。所以看到你这样,更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把这种人当作是最为心爱的父亲来看待呢?”
“这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而已,因为我也曾经认为他是一个多情且心地好的人。可是后来我却一直恨着他。而且……认为只能恨他。”
“你可能……没有这样吧。我看你没有那种迹象。你虽然和我遭遇到同样的事,却没有像我一样去接受。或许因为你们是父女的关系,所以才和我不同。可是,当时我却……不这么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再呼了出来。看起来显得心事重重。
“你一定是……认为那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一定很快就把它给忘了吧?”
“对,因为当时你才只是十岁而已。”
不知是不是房里很热的关系,奈武普利温的脸有些泛红。
“我对你们父女的爱恨,都已经把我的整个人生弄得这么糟糕了,我还是无法做出了断。有时候,我很希望作个快乐的人。而且希望作个不受他人眼光拘泥的怪人。可是我还是无法将最初错误的结给打开,每次这样回想,就会……”
沉睡的少女平稳的细微呼吸声像是无止境地拉长着。其中也间或出现好几次的短暂咳嗽声。
“回到岛上,又再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以为心结已经解开了许多,但后来我知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反而那个结好像打得死吧。可是这一回……应该可以解得开了。我似乎已经知道那条路了。”
“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对你用一下‘沟通’术。”
奈武普利温把双手合成三角形,念出几句符文并且打出手印。以前在兰吉美房间和失去说话能力的兰吉美心灵对话时,他就是用这种方法。这是岛民之中有一部分人天生就具有的特殊魔法天分。就跟阿尼奥仕(丹笙)会用“祈愿术”来平静风浪是一样的道理。在回归根源的睡梦之中,如同作梦般听我说啊。月母光芒敲开心房,到你心房深处。奈武普利温的手发出微光。他把手放在伊索蕾的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时间,光芒消失。他露出了微笑。
“我心爱的少年终于给我答案了。我是真心喜爱那孩子的。有时感觉像是亲生儿子。不过当作朋友的时候,可以彼此学到更多东西。”
“赶快好起来吧。记住,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幸好,能够把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互换,这应该是我可以回报你及伊利欧斯祭司的最后一笔人情债了。”
“好了,所有一切都结束了。对你还有对我,似乎都需要运气。不过,你好像幸运得多了。”
“所以,你要记得赞美我。”
其实他的语气相当悲伤。以前还是渥拿特老师的那个时候,与兰吉美沟通结束之后,他还一面用手戳波里斯手臂,一面开玩笑,而现在,他的心情却跟那个时候全然不同。
《符文之子-4 鲜血永存》作者:'韩' 全民熙
第十二章 解惑
那年夏天发生的事件,没有让其他岛民知道。早已是废墟的旧村由于人们残留着疟疾和怪物的记忆,大家都避免到那里去,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里发生的巨大冬雪景象,不过,那里仍然冰雪不消,依旧还是那幅景象。
戴斯弗伊娜祭司又把冬霜剑拿去,用一种稍微有点危险的咒语封印起来。那是一种抑制咒语,不管存在于那把剑的是什么样的力量,她都要暂时令其无法发挥。不过,万一那股力量比咒语还强,反而有可能会为了冲破咒语的限制而更强烈地爆发出来。尽管如此,戴斯弗伊娜还是认定需要个咒语,保护达夫南不因那把剑而受到伤害。所以不管是因为咒语的关系还是其他理由,总之,剑的力量又再度沉寂下来。至于吉尔老师的死因,则一定得隐瞒才行。三名祭司从贺托勒那里大致猜测到吉尔老师的阴谋,再经过艾基文描述,他们几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此一来,须要保护的就有两方。一方是暗藏可怕力量的冬霜剑主人达夫南,另一方则是曾经策划杀人阴谋的两名地位高贵的少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要掩饰死者的真正死因,又要把大事化小。其实这也是为了死者的名誉着想。所以他们就对外宣称吉尔老师是到山里去,从悬崖摔落下去而死掉的。他四分五裂的尸体则由默勒费乌思祭司大致缝合之后,变得比较完整一点。他既没有家人,又因为个性孤僻而没有交任何朋友,所以根本没有人对他的死因有所怀疑。
贺托勒和达夫南决斗的事没有被隐瞒,不过他们对外所说的地点则换成其他的地方,而且说他们后来和解了。可是大家看到达夫南没什么事,而贺托勒却受了重伤,所以从那时起,大家都认为达夫南的实力确实比贺托勒强。
贺托勒复元得比伊索蕾还要慢。插到他胸口的剑其实是他自己的剑。那剑在被怪物尖爪碰撞到的一瞬间,断成两截,刺到了他自己。这样他反而是很幸运的。如果他是和伊索蕾同样的受伤方式,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伊索蕾则是在第十五天的时候醒来,然后就回到她自己的家中了。
祭司们特别命令知道秘密的艾基文和欧伊吉司要三缄其口。其实艾基文如果真把事情公开,对他自己绝对不是件好事,而欧伊吉司为了达夫南着想,也立刻答应保守秘密。至于贺托勒及艾基文的父母,也在某种程度的界限里和他们协议好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