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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 (第2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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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黑天鹅绒般暗淡无色、像树顶一样灰暗。生活在高高树上的习性使它只栖息在丛林的树顶,故而只能一阵扫射才能将它打下。由于这个原因,萨加瓦带了一支20口径的猎枪。
  他用两天两夜时间爬过了那草原地带。他已历经磨难,幸好在丛林的边缘林民停止了追越如果第二天没有下一场大雷雨,他可能早渴死了。
  接着,芭拉塔出现了。在第一个避荫处,即热带大草原让位于稠密的山上丛林处,他虚脱得几乎要死去。起初,看到他的无助,她高兴得尖叫起来,并准备用一根结实的树枝敲打他的头。也许正是他彻底的无助感染了她,也许是她的好奇心使她迟疑。不管怎样,她迟疑了。当又一棒要打下来时,他又一次睁开了双眼,发现她正热切地注视着他。他最吸引她的是蓝眼睛,白皮肤。她平静地蹲下来,将唾液吐到他的胳膊上,然后用指尖刮去他几日几夜以来在腐土和丛林中染上的那玷污他洁白皮肤的脏东西。
  她所有的一切都给他留下特别的印象,尽管她身上没有任何不平常的地方。他淡淡地笑着回忆起来。因为她毫无遮蔽的装束像偷吃禁果前的夏娃。她盘腿坐着,同时倾斜着身子,肢体不对称,筋脉突出像条条细绳,除了偶尔几次淋雨,她身上从婴儿时代开始积聚的污垢已凝成块。他那科学家的眼光从未凝视过像她这样一个女人的原型,毫无美丽可言,有一次他看到,她的乳房,表明她已成年,正当在青春期;除此之外,能表明她性别的就是她用于装扮自己的唯一华丽饰物,即穿在她左耳垂孔上的一条猪尾巴。这尾巴刚被切下来,以至于连着肉的一端滴着血。并凝固在她的肩上,像蜡烛流下的一滩油。她的那张脸啊!是一副扭曲、干枯、线条错杂的猿人嘴脸,被向上歪,朝天开的蒙古鼻孔打穿;一张嘴从宽大的上唇下陷,突然退缩到凹陷的下巴里;一双隐约显现、稍触即怒的眼睛眨巴看,像关在猴笼里的异域动物的眼睛。
  尽管她用林叶给他盛来水,又带来一块陈腐的烤猪肉,却丝毫不能使他的奇丑无比减轻半分。他十分虚弱,只吃了一点点,便闭上眼睛不想看她,而她一次次拨开他的眼皮为了注视他湛蓝的眸子。接着那声音又响起了,他知道这回近多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尽管他一路艰辛跋涉,但那声音仍离他有许多小时的路程。那声音在她身上的效果令人诧异。在那声音下,她畏缩着,转过脸去,恐惧地呻吟着。但是在那声音足足响了一小时后,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芭拉塔则坐在他身边赶走他身上的苍蝇。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那女人已离开。但他感觉恢复了力量。那时由于身上灌满蚊毒,他无法忍受日趋剧烈的炎症,便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太阳升起。
  不一会儿,芭拉塔回来了,带了6个女人,她们尽管无姿色可言,但显然略胜过她。她用举止证明她认为他是她发现的,是属于她的。如果他不是身处绝境,她向人炫耀他的洋洋自得神情则显得滑稽可笑。
  后来,他们走了好几里路,对他来说这行程是颇艰难的,最后,他倒在一棵面包果树遮蔽下的那座恶魔屋前。
  她绘声绘色地讲了她应该保留自己财产的理由,而尼根一见到他就要他的头。巴塞特后来知道,他是这个村庄的恶魔医生、巫师及药师。其他人则叽叽喳喳,露齿而笑。这些像猴一般的人,都像芭拉塔那样赤条条,形似野兽。那时,他还不懂他们的语言,如果把他们表达思想的粗鲁声音冠以语言,那太抬举他们了。但是巴塞特理解他们的争论,特别是当那些人又按又戳,掂量他的肉体,好像他是屠夫摊上的商品。
  争论过程中,芭拉塔不久就步步失利。其中一个人,好奇地察看巴塞特的猎枪,并扣动了扳机,结果枪把一个反冲撞入肇事者的肚眼。而最为血腥的场面是子弹出膛后把一码远处一个争论者的头打得稀巴烂。
  甚至芭拉塔也跟着其他人落荒而逃。还没等他们回来,巴塞特重新拿到了枪,尽管由于发烧他直觉得天旋地转。他的牙齿由于疟疾而打颤,两眼昏花,几乎看不清东西;意识也越来越微弱。但他仍竭力支撑着,用指南针、手表、凸镜和火柴的简单魔力来威吓这些林人。最后,为了使他们更加对他肃然起敬,心存恐惧,他开枪射杀了一只小猪。随之迅速晕厥过去了。
  巴塞特屈曲着手臂肌肉,力求在虚弱中尽可能保存体力,并慢慢拖动身体,在摇摇欲坠中站起来。现在,他瘦得吓人;数月以来,一直顽疾缠身。虽时有好转,体力从未恢复得像现在这样好。他害怕的是像以前好几次那样,再次旧病复发。在没有药物,甚至没有奎宁的情况下,目前他已挺过了最有毒、最恶性的疟疾和黑水热综合症。但他能继续坚持吗?他一直这样问自己。因为像真正的科学家那样,在未解开声音的秘密前他不能安然死去。
  在一根棍子的支撑下,他摇晃着走了几步,来到了受死亡和尼根统治的昏暗魔屋。在巴塞特眼里,这魔屋几乎像丛林那样阴暗,散发着邪恶的臭气。但在里面经常可发现他最喜爱的老朋友,饶舌者——尼根。
  当尼根坐在死人的骨灰上,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敏捷地旋转着从屋椽上挂下来的正在薰着的人头,那时他总喜欢奇谈阔论。因为通过一个月来久病恢复知觉的间歇,巴塞特已掌握了尼根、芭拉塔和根根所在部落的语言的难点。这种语言的心理机制十分简单。根根是尼根的儿子,是一个糊涂的年轻首领,受尼根控制。根根一有情况总是小声地和父亲共商计谋。
  “那红东西今天会说话吗?”巴塞特问道,这时,他对老人可怕的工作已习以为常,以至于对烟薰人头的过程产生了兴趣。
  尼根用专家的眼光审视着他正在薰制的一个特别的头。
  “10天后我才能说‘完工’,”他说道,“从未有人摆弄出如此坚固的头颅。”
  这老家伙不愿意和他谈论红东西,巴塞特暗自笑了。他一贯如此。尼根和这奇怪部落中的其他人从未在任何情况下透露那红东西的任何物理特性,一丁点儿暗示都没有。能发出奇妙声音的红东西必定是有形的。尽管它被称为红东西,巴塞特不能肯定红色代表它的颜色。从他搜集的线索来看,红色足够体现它的行为和力量,不只尼根一人告诉他,那红东西比邻近部落的众神更强大、更残忍。它嗜血成性,需要活人鲜红的血一直供奉它,而邻近众神自己在它面前也成了祭品,备受折磨。它是整个村庄联盟的神,此联盟由许多类似本村的村庄构成。而本村是联盟的中心并起统率作用。由于红东西的原因,许多外村已变得荒芜,甚至销声匿迹了,而俘虏被献祭给红东西。在今天依旧如此,而且可以一直追溯到远古的历史中,并通过口述代代相传。当尼根还是个年轻人时,草原外的部落发动了一场袭击战。在反袭击战中,尼根和他的战友们捕获了很多俘虏。光是小孩就有一百来个在红东西前被活活放了血,男人和女人更是不计其数。
  “雷公”是尼根给那神秘的神起的另一个名字,有时它也被叫作“嘹亮的呼喊者”、“神之声”、“鸟喉”、“有着蜂鸟般甜蜜喉咙的东西”、“太阳歌手”以及“星星之子”。
  为什么叫“星星之子”?巴塞特询问尼根,却白费劲。
  对这个老魔鬼医生来讲,那红东西一直处于它现在的位置上,永远唱着歌,响着雷,将它的意志加于所有的人,但是尼根的父亲、现被裹在发腐的草席里,挂在他们头上魔屋的烟乎乎的屋椽上,他则持另一种观点。这位过世的智者认为红东西来自满天星星的夜晚,他进而推断,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旧时被遗忘的人们称它为“星星之子”而流传下来。巴塞特只能认同这一论点有可信之处。但尼根断言,在他长长一生的漫长岁月里,他凝视过许多个繁星的夜晚,也曾去寻找过,但从未在草原和丛林深处发现一颗星。的确,他目睹过飞速流逝的星(这是给巴塞特论点的答复);但是同样在黑夜他目睹过真菌生物、腐烂的肉,以及萤火虫发出的点点磷光和树林大火和燃烧的石栗果发出的熊熊火焰;然而当它们燃烧过、发光过、闪耀过,火焰、光芒、闪光又是什么东西呢?答案是记忆,仅仅是那已不复存在的东西留给人们的记忆。就像完成的做爱,淡忘的宴会给人的记忆;还有愿望,鬼魂一般撩拨人心,使人激情进发,欲火中烧,然而在舒适和满足中心愿未遂,徒留一段回忆。昨日的欲望今焉在?是美味的烤野猪肉?但猎人的箭没射中那野猪。是未婚的少女?然而年轻人还未认识她。却已香魂消亡。
  一段记忆不是一颗星,这是尼根的论点。一段记忆怎么能是一颗星呢?而且,毕竟在漫长生涯里他仍然观察到那繁星的夜空永恒不变;他从未发现一颗星从原来的位置上消失。此外,星星是团火,但那“红东西”并非一团火。但这无意中的泄密并未告诉巴塞特任何东西。
  “那‘红东西’明天会讲话吗?”他问道。
  尼根耸耸肩,好像说“谁知道呢?”
  “那么后天呢?大后天呢?”’巴塞特追问着。
  “我想薰你的头,”尼根换了个话题,“它不同于任何其他的头。没有任何魔鬼有你这样的头。而且,我会把它薰得很好。我会用好几个月时间。月亮会来了又去,烟会缓缓升起,并且我会亲自收集薰烟的材料。皮肤不会起皱纹,就像你现在一样光滑。”
  他站了起来,从那薰过无数的头,被烟弄脏的昏暗屋橡下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取出一个用编席裹住的小包,然后动手打开。
  “它像你的头,”他说道,“但是薰得不好。”
  一听见暗示这是一个白人头,巴塞特的耳朵就竖了起来;因为他早就开始认定这些住在巨岛最中心的森林居民从未和白人有过交往。他发现他们显然不会讲南太平洋西部广泛应用的贝西德海英语。他们也无有关烟草、火药的知识。他们少量的珍贵小刀,是用几段铁箍做成的;他们很少的战斧,是用交易来的便宜小斧子做的,而那些人用相似手段从咸水人那儿得到的小斧子。这些咸水人住在珊瑚海岸边缘地带,并和不时出现的白人有过接触。
  “外面的人不知如何薰制人头。”老尼根解释道,同时从肮脏的草席里取出一个确凿无疑的白人头放在巴塞特手中。
  这人头无疑很古老,上面的金黄色头发证明它的确是白人的。他能发誓这是一颗英国人的头颅,很久以前的一个英国人。这可以从那仍然穿在萎缩的耳垂上的沉重的金耳环看出来。
  “现在你的头……”这魔鬼医生开始了他最喜欢的话题。
  “我来告诉你,”巴塞特打断他,想出一个新主意。“我死后我会让你薰我的头,但首先,你得带我去看看那红东西。”
  “你死后不管怎样我都会得到你的头,”尼根推翻了这个提议。用野蛮人的直率补充道,“另外,你活不了多久了。你已经半死不活了。而且你会越来越衰弱,不出几个月,我会在这儿把你在烟里翻来覆去。无数的长长的下午,翻转着自己所熟悉的人的脑袋,譬如说你的,这真是一种乐趣。那时我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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