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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我不能这样告诉他们,但能说什么呢?我知道总部已经报告了这场灾难,把它视为“意外死亡”,但这是哪一类意外?
啊,时间已经过了,必须得下楼了。下去时,布雷克的父母已坐在那儿了。
杰基先生是个木匠,一个高高的、骨瘦如柴的男人,一副像布雷克那样深蓝色的眼睛。他的话不多,他的妻子,虽然个子矮小,话却非常的多。
她说我看上去还是像当初布雷克从训练基地寄回家的照片上的那个样子。她还告诉我有3个女儿,两个已经结婚,一个婚后生活在密尔沃基,另一个生活在海边。
她接着谈到,按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书中的人物名字,给她儿子取名叫布雷克。我说那本书我在高中也读到过。
“那是个昵称。”
她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说:“是的,那是昵称。”
这是一席丰盛的午餐。他们做了各种以为我喜欢的菜肴,非常精美的食物,有一个女仆专门服务。可对于这些,我一点也没有品偿出味道来。
饭后,大家在宽敞的客厅依次座下,我知道这回轮到我了。
我问他们是否知道了事故的详细经过。
米勒斯先生说不知道,所知的全部内容就是他们通知的“意外死亡”。
那好,那便容易说了。4个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坐在那儿盘算着怎么开始讲。
我说:“你们知道,他们的不幸是百万次中才有的一件事情。火星上有比地球上多得多的小陨星。因为那儿的空气非常稀薄,陨星不会那么快燃烧完。一天,一颗陨星落在了燃料堆旁边,紧靠在一起的一堆堆小桶燃料随之爆炸。我因病躺在床上,没有看见当时的情景,也只是听说来的。”
这时客厅是异常的安静,几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我继续往下说着。
“许多人因爆炸的冲击波引起脑震荡而倒下。如果不是有人带着泡沫灭火器很快赶到的话,他们可能会被大火烧为灰烬。人们纷纷离开了大罐子,可有一只小罐子爆炸了,布雷克和瓦尔特正在附近。他们很快就死去了。”
编造这些故事,对我来说已是滚瓜烂熟了。我真害怕他们不相信这些。可是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米勒斯先生发出一声叹息:“是这样的,嗯,嗯,果真如此,他们很快就死了,是不是?”
我连声说,是的,是的。”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事,这似乎不公平。”
我不得不这样回答:“这是秘密,因为不想让人们知道陨星的危险性。”
米勒斯太太站起来说她不太舒服,请我原谅她得离开了。其余的人看来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我也起身返回卧室休息去了。
我正准备上床,响起了敲门声。
布雷克的父亲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直射我的双眼:“这只是个故事,是不是?”
“是的,只是一个故事。”
他早已看透了我的心思,“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只要告诉我一件事,不管怎么说,布雷克的行为对不对?”
“他的举止就像一个男人,各个方面都如此,”我这样回答他,“他一直是我们中最优秀的人。”
他看着我,这话大概使他相信了。他握着我的手说:“好吧,孩子。那就不再多说了。”
这些就够了,早晨我不忍心看见他们了。我写了个条子留下:非常感谢他们的款待并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悄悄地下楼,走了出去。
这时,天已大亮了。一辆卡车从我身边开过,司机让我上了车。他说正好要去机场附近。他问我火星上怎么样,我告诉他那里非常荒凉。在机场的座椅上,我打了一会儿瞌睡,感觉好多了。明天我就可以回到家了,一切就会结束了。
这就是我想的。
四
飞机抵达家乡时,天色已近黄昏。爸爸妈妈不知道我会乘早班飞机回来,这样我在克利夫兰机场等候了他们许久。
我们驱车进入商业区时,远远就看到一幅很大的彩色横幅悬挂在街头:“哈蒙维莱欢迎家乡的太空人!”
“太空人——那是指我,我想新闻媒体已经在报道我们的情况了。横幅上的字不多,意思却十分清楚。如今所有的人都在向我们欢呼。可当初我们却被迫圈缩在飞船上牢狱般的舱房里。对了,这些都已过去。现在我们可是“太空人”了。
横幅下面,聚集着服装鲜艳的人群,我知道那是中学生乐队。我什么话也不说,父亲的双眼却紧盯着我的脸。
“喂,弗兰克,我知道你很疲劳。可这些人是你的朋友,他们想表示对你真诚的欢迎,你可不能毫无反应啊。”
是的,是的,是应该注意点。车开进克利夫兰时,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紧张的心情。
这是我的家乡,一个古老的俄亥俄小镇。这儿有整洁娇小的白色农庄和起伏绵延的肥沃田野。6月的季节,这儿看上去是那样的秀丽,非常的美好。以前我看到这些会觉得非常愉快,可这一次我没有这样好的心境了,因为我还得给他们述说许多火星上的事呢。
爸爸把车开到横幅下停住了,中学生乐队奏起了乐曲。罗宾逊先生走进了汽车。他即是哈蒙维莱市长,又是克利夫兰的商人。
他握着我的手说:“欢迎你回来,弗兰克,火星上怎么样?”
我答道:“天气很冷,罗宾逊先生,冷得可怕。”
“你本来应该去年2月回来的,”他说,“可一去就是18个月,简直创了一个记录。”
他把头伸出窗外,打了个手势。汽车又开动了。跟在前面边走边演奏的乐队后面,我们向前缓缓移动着。商业街的两旁是古老苍劲的枫树,我们经过一些教堂和古老的小白房,没走多远就进入了白色的格兰吉大教堂广场。
厂场上聚集着一些人。当我们的车进去时,他们发出了热情的欢呼——不是大声吼叫,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呼。
我走出汽车和那些我实在不认识的人们握着手。然后,罗宾逊先生挽着我的手臂,一同走进了教堂。
所有的座位全占满了。人们都站着迎接我们,远处的小舞台上,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用花做成的装饰品——一个火红的玫瑰花球,那象征着“火星”。旁边一个白色的玫瑰球,象征着“地球”,它们当中挂着9个用花儿制成的宇宙飞船。
“这是花园俱乐部制作的,”罗宾逊先生解释道,“几乎哈蒙维莱的每个人都贡献了花朵。”
“真是漂亮极了。”我赞美道。
罗宾逊先生把我拉上了台,所有的人都在鼓掌欢呼。他们都是我熟悉的人,来自我家附近的农庄和中学的老师,等等。
我在椅子上落坐。罗宾逊先生先作简短的讲话。
他谈到每当国家面临大的事情时,哈蒙维莱的小伙子们总是勇敢地走在前面,他们曾经历了1812年的战争、国内战争和二次世界大战,现在他们中的一个去了火星!
他说:“人们常常对火星上是什么样子充满好奇和幻想,现在我们哈蒙维莱的小伙子从那儿回来了,他可以告诉我们这些了。”
他一面说一面指着我。我站起来后,教堂里再次爆发出一阵掌声,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感到非常地难为情。突然,我解开一直困扰着我们的谜,我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探险队的人们从没告诉我们那儿的生活艰苦。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不说是因为如果说了,人们听起来就好像他们是在抱怨他们所经历的事情。现在因为这同样的理由我也不会说。
看着台下一张张我很熟悉的充满兴奋、好奇的面孔,我知道我所说的并不一定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们都已在报上读到过这些故事了。什么“奇异的红色星球”呀、“英雄的太空人”呀等等。如果现在有人企图给他们不同的说法,那只会引起他们的思想混乱。
我说:“去火星要走很长的路。飞向太空是令人惊奇的事。飞船很快离开地球,进入星系。”
飞向太空,我是这样说的。听起来是多么的美妙和激动人心,再没有什么可与之相比了。他们怎么会知道,飞向太空意味着被绑在黑暗的锅炉舱里,听着乔·瓦里内兹向死亡走去,乞祷着我们的飞船别失去控制。
“走出飞船,踏上崭新的世界更使激动的心情难以平抑。抬头看到的是与在地球上看到的形状不同的太阳,环视周围是一种全新的时空天地……”
是的,是令人惊叹,特别对7号和9号飞船里的小伙子们。当他们像苍蝇一样被挤扁时,当他们躺在沙子上呻吟着“救命”时。是的,对于他们和必须尽力去帮助他们的我们这真是震惊不已、难以忘怀的事情。
“在火星上有许多困难,我们都很清楚有很多的工作必须做……”
在那里,“困难”算是一个好的词儿了。它不像从满肚子坏水的人那样粗俗丑恶,也不像在你那间房子里死于火星病的最好朋友。是的,“困难”,是一个令人庆幸的词。
“……来到离地球很远的火星,我们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工作上相互配合。”
是的,说得够多了。难道还要说瓦尔特、布雷克怎么死的来影响刚才说的那些话吗?
“工作在继续,第三探险队正在火星上建设更大的基地。第四队不久也将出发,这意味着它将为地球提供大量的铀、廉价丰富的原子能。”
就说这些了。我停了下来,可还想补充说:“去火星不值得,损失了这么多人真不值得。我们克服了这么多困难,正是为了得到便宜的核能,好让地球上的人们能使用更多的洗衣机、电视机和电烤箱!”
可怎么能对你熟悉的人,喜欢你的人,勇敢地说出那些事情呢?我能这么做吗?也许我错了,可能有许多我曾想过和从未想到的事情已经深深地植根于这些好人的心中了。
我不知道。
好了,这些就是我能告诉他们的。
我坐了下来,大厅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当时我以为我做对了,我所说的正是他们想听的。每一个人对此都感到很满意。
会场一下乱了,人们纷纷跑过来和我握手。直到最后,我走出教堂时天已黑了。
夏天的夜晚并不很黑的,我待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道路。父亲说,我们回家休息吧。
我对他说:“你们开车先回去,我从小路慢慢走回去,我喜欢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
我家的农场离小镇只有几里地,穿过海勒农庄的小路只有1里路。我小时候常常走这条路。可能爸爸认为我不应该走那么远的路,我想他已明自我想干什么了,因此他们先走了。
沿商业街慢慢往前走着,周围有一片片小小的空地,枫树和榆树的阴影遮住了我的头。在过去草地上花儿把道路洒得一片芬芳沁人,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曾经想象它们是一样的,但的确已发生了变化。
穿过奥德·费劳尔教堂,遇见了福特工场的汽车修理工霍布·伊万斯,他已喝得半醉了,边走边哼着小调,就像是星期六晚上那样。
“嗨,弗兰克,听说你回来了。”我等他问人们都关心的那些问题,可他没有:“伙计,你看上去不太好,想喝点酒吗?”
他拿出一瓶酒,我一口他一口的喝了起来。他说他在到处找我,一路走一路哼着小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