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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恩德希尔先生。”粗哑的嗓音突然变了,的双眼闪闪发光,“我需要它——真的太需要了。”
恩德希尔朝屋子走去。厨房门无声地为他打开了。
一个黑色的裸体的东西优雅地过来接他的帽子和外套。
四
恩德希尔不快地抓着帽子。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气呼呼地厉声问道。
“我们来是给府上作一次免费试用演示的。”
他打开门,指着门口:“滚出去!”
矮小的黑色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视而不见。
“恩德希尔夫人接受了我们的演示服务。”银铃般的嗓音反驳道,“我们现在不能离开,除非由她要求。”
他在卧室找到了妻子。他砰地推开房门,积聚已久的沮丧一时奔涌而出。
“那该死的机器人在干吗——”
但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奥萝拉甚至根本没注意他的愤怒。她穿着那件最透明的长睡衣,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可爱动人。她的红发堆成一个精美漂亮的发髻。
“亲爱的,这一切多好啊!”她容光焕发地过来迎接他,“它是今天早上来的,它什么都能做,它打扫屋子,准备午餐,还给小盖依上音乐课。今天下午,它替我做了头发,现在正在做晚餐。你觉得我的头发怎么样,亲爱的?”
他喜欢她的头发。他吻了她,极力想抑制因恐惧而起的愤怒。
晚餐是恩德希尔记忆中最精美的一顿,而且矮小的黑东西服务熟练到位。
奥萝拉一直嚷嚷着赞美新奇的菜肴,但恩德希尔却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在他看来,所有这些香郁美味的糕点不过是可怕的陷阱的诱饵。
他试图说服奥萝拉把它送走,但在这样一顿晚餐之后,这是徒劳的。她眼中泪光一闪,他就屈服了。
优人机器人留了下来,它整理屋子,清扫庭院,看管孩子,帮奥萝拉修剪指甲。它还开始翻修屋子。
恩德希尔很担心账单,但优人机器人坚持说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免费试用演示的一部分。一旦他转让了财产,服务将会更全面完善。他拒绝签字,但其他矮小的黑色机器人也来了,带来整车整车的物资材料,留下来帮助重建屋子。
一天早上,他发现小房子的屋顶已在他睡着时被无声无息地抬高了,在屋顶下又整整增加了一层二楼。新墙是一些奇特漂亮的东西砌的,还会发光。新窗巨大且毫无疵点,可以调节成透明、不透明或发光照明。新门是无声的滑门,用铑磁射线控制。
“我想要门把手。”恩德希尔提出反对意见,“我是想在去浴室时不必叫你们开门。”
“但让人类开门是没有必要的。”矮小的黑东西温和地告诉他,“我们就是为执行总指令而存在的,我们的服务包括任何一项工作。一旦您将财产转让给我们,我们就能够给府上的每个成员配备一个优人机器人,提供服务。”
恩德希尔意志坚定,拒绝转让财产。
他每天去办公室,起先企图继续经营代理处,然后又企图从衰败的生惹中抢救点东西出来。没人要类人机器人,即便是放血亏本的低价也不要。他绝望地用最后一笔日渐少去的现金进了一批新奇的小玩意和玩具,但结果也同样卖不出去——优人机器人早已开始制造更好的玩具了,而且免费赠送。
他试着出租房产,但人类的企业已经停止。镇上的大多数商行已经将资产转让给了优人机器人,它们正忙于拆除旧的建筑,改建成公园——它们自己的工厂和仓库大多数都建在地下,以免破坏自然风景。
他回到银行,想作最后一次努力,让贷款延期,却见到矮小的黑色机器人或立在审边或坐在桌前。
一个和任何一个人类出纳员一样温文有礼的优人机器人告诉他,银行正在准备一份非自愿破产的请求书,清算他的商务资产。
机器人出纳员又说,如果他愿意自愿转让,那么清算将非常简便。
他冷冷地拒绝了。这一行为成了一种象征,这将是向那个黝黑的新神屈服的最后一躬,他骄傲地高高抬起已经遍体鳞伤的头颅。
法律程序非常迅速,因为所有的法官和律师都已有了优人机器人助手。
仅仅过了几天,一伙黑色的机器人就来到了代理处,带来迁逐命令和拆毁房屋的机器。他悲伤地看着没有卖出的存货被当做垃圾拉走,一个双目茫然的优人机器人开着一辆推土机,开始推倒房屋的墙壁。
下午很晚的时候,他驱车回家,他紧绷着脸,绝望无助。法院令人惊讶的宽容,将汽车和房子留给了他,但他并不感激。这完美的黑色机器人的全面关怀刺痛着他,令他无法忍受。
他将车停在车库,向经过翻修的屋子走去。透过一扇宽大的新玻璃窗,他瞥见一个漂亮的裸体的东西快速移动着,他全身一阵恐惧的战栗。他不想回到那个无可匹敌的仆人的领地,在那个地方,不允许他自己剃胡子,甚至不允许他自己开门。
他一阵冲动,爬上露天楼梯,敲响了车库公寓的门。奥萝拉的房客低缓的声音叫他进去。他看见老流浪汉坐在一张高凳上,弯身在那张餐桌上,桌上摆放着他那些精密的仪器。
这破旧的小公寓还没变样,让他松了口气。他自己的新房间光洁的墙壁在夜间会燃亮一种淡金色的火光,直到优人机器人将它熄灭;新的地板温暖柔软,感觉几乎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公寓的这些小房间的灰泥墙却一如既往,仍有着裂缝和斑斑的水渍,装的还是那些廉价的荧光灯具,裂开的地板上铺的也还是那些破旧的地毯。
“那些可恶的优人机器人,”他露出渴慕的神色问道,“您是怎样将他们拒之门外的?”
弯腰弓背、瘦骨嶙峋的老人僵硬地直起身来,将一把老虎钳和一些零碎的金属片从一把瘸腿的椅子上拿开,优雅地示意恩德希尔坐下。
“我有一种抗免力。”斯莱奇庄重地告诉他,“我住的地方,如果不是我邀请它们,它们是无法进入的。这是对总指令的一条补充修正。它们既不能帮助我也不能阻挠我,除非我提出要求——但我不会。”
椅子不稳,恩德希尔小心地坐了一会儿,目不转睛。老人激动粗哑的嗓音和他的话语一样令人费解。他的脸色灰白,令人发怵。他的双颊和眼窝凹陷得吓人。
“您一直病着吗,斯莱奇先生?”
“和平常差不多。就是太忙。”他憔悴地笑了一下,朝地板点点头。恩德希尔看到他放到一边的一个托盘,托盘上的面包正在发干,一盘盖着的菜也冷了。“我本想等一下就吃。”他抱歉地嘟哝道,“您夫人一直非常好,给我送饭送菜,不好意思,我工作太专注了。”
他瘦削的手指指了指桌子。一个小装置已初步成形。稀贵的白色金属和光亮的塑料做成的小部件用整齐地焊接起来的母线组装起来,已经可以看出它的设计。
一根长长的钯指针挂在嵌了宝石的枢轴上,枢轴上就像一架望远镜,精细地标了带刻度的弧圈和游标尺度,像望远镜一样由一个小小的马达带动。它的底座有一面小小的凹面钯镜,面朝一面类似的镜子,那面镜子架在一个有点像旋转式变频器的东西上,再由粗大的银色母线与一个顶部装有旋钮和刻度盘的塑料箱及一个1英尺厚的灰色铅质球体连接。
老人脑中想着别的事情,不喜多言,因此不喜欢别人提问,但恩德希尔想起屋子新窗里那些漂亮的黑色形体,觉得极不情愿离开这个可以躲开优人机器人的避难所。
“您做些什么工作?”他大着胆问道。
老斯莱奇目光锐利地看看他,他深色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最后他说:“我最后的研究项目。我正尝试测试铑磁量子的恒量。”
他嘶哑疲倦的嗓音沉闷、决断,像是要结束这个话题,打发恩德希尔。但是,那些黑色闪光的奴仆带来的恐惧折磨着恩德希尔,它们已成了他家的主人,恩德希尔拒绝走开。
“那种抗免力是什么?”
老人弓着背坐在高凳上,形容枯槁,忧郁地盯着那根长长的发亮的指针和那个铅质球体,没有回答。
“那些该死的机器人!”恩德希尔突然神经质地大声叫道,“它们让我生意破产,还搬进了我家。”他细细察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黝黑的脸,“告诉我——您肯定比我知道得多——到底有没有摆脱它们的办法?”
过了半分钟,老人沉思的双眼从铅球上移开,满头乱发的憔悴的头颅疲惫地点了点。
“这正是我努力在做的。”
“我能帮您吗?”恩德希尔顿生希望,浑身一颤,“我愿做任何事情。”
“也许您能帮我。”那双深陷的眼睛丙烁着奇异的狂热的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要是您能干这种活的话。”
“我受过工程方面的训练。”恩德希尔提醒他道,“我在地下室有个工作间,放了一个我做的模型。”他指着小小的起居室里壁炉架上挂着的一个装备齐全的飞船船身,“只要我能够做到,做什么都行。
但是,就在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希望的火光也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莫大的疑虑浪潮淹没了。他知道奥萝拉选择房客的口味,那么为什么还要相信这个老流浪汉呢?他应当记得他过去常玩的那个游戏,并开始给那些谎话计分。他从瘸腿椅上站起身来,颇不恭敬地看着满身补丁的老流浪汉和他那些古里古怪的玩具。
“有什么用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好吧,您让我动了心。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去制止他们,真的。但是,是什么让您认为您什么都能做呢?”
面容憔悴的老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
“我应当有能力制止他们。”斯莱奇轻声地说,“因为,您看,我就是那个发明它们的不幸的傻瓜。我的本意是想让它们服务人类,服从人类,保护人类不受伤害。的确,总指令是我自己的主意。那时我不知道它会导致什么后果。”
五
暮色慢慢地潜入破旧的小房间,未经清扫的角落里越来越黑,地板上的暗色越来越浓。餐桌上的玩具般的机器也渐渐模糊,越来越显得怪异,直到最后一缕光线在白色的钯针上留下一丝闪光,久久不去。
外面,整个小镇是一片诡异的沉寂。小巷对面,优人机器人们正在悄无声响地建造一座新房,它们从不互相搭话,因为它们都知道别人在干的活计。没有敲打锤子和拉锯的声音,它们使用的材料就粘合在了一起。矮小的双目茫然的东西们在渐渐浓重的暮色中步履沉稳,鬼影般地无声无息。
斯莱奇弓着背,疲惫不堪地坐在高凳上,道出了他的故事。恩德希尔重新小心翼翼地坐回到那张破椅子上,他看着斯莱奇的双手,那双手粗糙多皱,被太阳晒得漆黑,曾经强劲有力,如今却已是干瘪发抖,在黑暗中不安地动来动去。
“最好不要对别人讲起。我告诉你它们是怎么诞生的,这样你就会理解我们得做的事。但是,出了门你就不要提起这件事——因为优人机器人有着非常有效的方法清除不快的记忆和威胁它们执行总指令的意图。”
“它们效率很高。”恩德希尔悲哀地同意。
“麻烦就在这里。”老人说,“我想造一架完美的机器,可我太成功了,于是一切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