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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铃木的人在医院大门正对面的街道上监视着她们,跟踪她们穿过公园,上了
一辆出租车驶向名古屋火车站。海伦无法否认这些事实,她也没有否认。面对怒不
可遏的铃木警官的质问,她显得格外冷静,理直气壮。朱丽并非在押犯,警官您意
欲如何?没有法律禁止一个公民帮助另一个公民乘上火车吧?不,她不知朱丽去往
何处,等等。从这个又臭又硬的女人嘴里挖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朱丽,她的伞和她钱夹里的东西是铃木唯一的线索了。南义被杀的前夜曾见过
派普,又是他送她进的医院。这些结论是在名古屋刑事侦探们一系列细致入微的工
作上建立起来的。铃木内心十分清楚,朱丽和油画都某种程度地卷入了南义之死的
案件。确定这种联系的唯一途径,据铃木所知,只有从头调查派普钱夹里的信件和
电话号码。
他追踪到了海伦打过的两个香港号码。一个是打给拉德隆调查所的,一家颇有
名望的侦探和安全代理机构。他们为海伦的诚实担保。另一个最初报告为一间酒吧
里的电话号码,然而后来却无法联络,其线路已经中断。威尼·蒂伦曾给多伦多的
麦尔·罗缪勒挂过电话。看来,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调查“J ”和“蒙”则完全陷入了困境。对《艺术品追踪》的追查也并非易如
反掌。任何一种美国商业机构、公司、基金会和团体的标准名录中,它都不在列,
拉斯维加斯名录的最新排名里也没有它,美国信息中心的电话号码本也无能为力。
铃木给内华达州警察局发去电传。他们也只是重复了他所做的一切,检查各式
各样的名录和电话公司,但一无所获。他们对此表示遗憾。显然,内华达对于动用
其匮乏的刑侦资源以答复一个来自日本的含混不清的询问兴致索然。
到案发的第二周,铃木已经得到了厚厚一沓卷宗,里面有关于国际性艺术品盗
窃活动情况的,也有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的关于艺术品的资料。他已经穷尽了名古屋
艺术馆、公共的和大学的图书馆的一切便利条件。他必须允许海伦离开名古屋,他
无权再以法律的名义限制她的去留。
威尼·蒂伦走了,上木庆子也因健康原因将长期不在本地居留,据报告她待在
夏威夷一位老朋友那里。她还会返回日本为草下效力吗?铃木表示怀疑。
南义一案即将夭折,看来没人关心一个流氓的被杀案件。他还有别的谋杀案要
调查,他并未真的放弃,然而此案得暂时告一段落了。当然,所有谋杀案的案卷都
是敞开的,永远如此。
39。拉德隆公司的负责人
“安格斯,知道吗,那位切诺普斯的生意似乎又有动静啦。”
“谁?切诺普斯?哦,是他呀,那有意思的切诺普斯生意。”安格斯·麦克吉
喜欢装作有时想不起切诺普斯的样子来。他不愿多想那事。其实,他和徐来都不太
可能忘掉切诺普斯。“好吧,也许它又会给我们带来些好处。好久没听到它的消息。
是不是与伯克那小子有关系?”
“是啊。还记得名古屋那件事吗?有个日本黑社会的人被杀。伯克的女朋友朱
丽·派普与此事有牵连,后来她失踪了。还记得吗?我们请那位加拿大侦探海伦·
凯莱莫斯去调查,发现朱丽藏在一家医院里。现在她又失踪了。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切诺普斯藏了起来。当然,是暂时躲起来。”
“哼!切诺普斯为什么要藏起来?一个歹徒被杀,一个姑娘失踪,这与切诺普
斯又有什么关系?”
“名古屋警方发现了一幅切诺普斯的油画。我不知道是哪一幅,不了解情况,
但也许那油画不难辨认。所以我猜测,恐怕警方会揭开切诺普斯大部分真相,这要
取决于调查到什么程度。也许这样会把我们过去在其中充当的角色也调查出来。”
“可是,你不是说切诺普斯又开始活动了吗?”
“好像是的。”
徐来在解释名古屋命案和切诺普斯又开始活动的情况时,眼睛没有直直地盯着
他的伙伴的脸。他十分清楚安格斯·麦克吉在任何情况下会有什么表情和会说些什
么,也包括这一次。
安格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似乎这关于切诺普斯的话题已经不在他脑子里了。
“阿来,你父亲身体还好吧?我好久没有见他了。”
表面上看,他的话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他老了,我还能怎么说呢?他都这把年纪了,还不错。我会转告他你很关心
他老人家。”
两人都毋需提醒,是阿来的父亲一再坚持,安格斯才成为拉德隆公司的副经理。
他们没让老人家知道,更没得到他的同意就一同上了切诺普斯的贼船。阿来是个孝
子,对老父亲安排安格斯做他的副手不得不从,但心里十分不情愿。他并不打算按
父亲的旧式观念做生意。
徐来的父亲是个传统的老人。他于本世纪初从中国的一个小村来到香港。查尔
斯·麦克吉——安格斯的父亲——给了他第一份工作。麦克吉商业公司从一间小仓
库作坊逐渐发展成活跃于香港市场上的一支主力军,徐老的地位也逐步上升。第二
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初,他已是老麦克吉的得力助手,是当时英国这块殖民地上最富
有、最有名望的中国人之一。突然,日军攻占香港,举世震惊。查尔斯·麦克吉及
时将妻子和十二岁的儿子安格斯送到安全的澳大利亚,自己仍留在香港继续做生意。
不久他和许多人一起被日军抓走。阿来的父亲留下来没跑,忠实地经营剩下的生意,
一点一点地积攒。他从不怀疑查尔斯·麦克吉同他的家人以及香港白人殖民地政府
一定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战争结束后,大英帝国的统治得以恢复,但查尔斯·麦克吉却杳无音讯。
他死在日军的战俘营里。安格斯则跟随母亲移居爱尔兰。麦克吉在香港的财产
被悉数变卖,公司彻底销声匿迹。变卖得来的钱只够母子俩清贫度日。
徐老继续在生意上发展,现在完全是自己干,时常也与麦克吉家小通几封信保
持联系。五十年代初,他写信给安格斯,请他来香港。此时安格斯已成为一个不安
分守己、放荡不羁的小伙子。接到徐老的信后,安格斯于一九五六年八月二十九日
抵达殖民地香港,在那里他父亲的老朋友张开双臂热烈欢迎他,还给了他大笔钱花。
他到香港的那天正是良辰吉日,恰好是徐老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出生的日子。
这个儿子,当然就是阿来。
尽管受到徐老的盛情相留,但麦克吉却没有在香港落户安家。在以后二十年的
大部分时间里,他离开徐老远走高飞,混迹新加坡、达尔文、檀香山、格拉斯哥、
台北、伦敦和马尼拉。在这些年里,小阿来学习、工作,成长为一个聪明过人的青
年,他心中满是嫉恨。他嫉恨的是查尔斯·麦克吉对父亲的影响,嫉恨父亲将报恩
之情倾注在安格斯·麦克吉的身上。
一九八四年,安格斯在香港露面。早几年他在马尼拉经营一家妓院酒吧。
五十六岁的他油嘴滑舌、狂妄自大、嗜酒如命。在整个亚洲他都臭名远扬,因
为他好赌博、拉皮条、走私象牙、小偷小摸,最糟糕的是他一事无成。尽管阿来严
厉反对,徐老仍坚持把麦克吉安排在拉德隆侦探社工作,阿来就是这个家族公司的
总经理。
安格斯得了这个机会,确实努力痛改前非,酒也喝得少了。这一点即使是阿来
也不得不承认。很快安格斯就成了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擅长扮演“亚洲老手”
的专家角色与西方客商打交道。尽管阿来拥有剑桥大学的学位,但许多西方客商还
是宁愿与一个苏格兰人而不是中国人打交道。
另外,随着拉德隆公司在阿来的积极领导下不断拓展,麦克吉对立洲一些最大、
发展最快的城市的黑社会的广泛了解,对公司的发展也十分重要。
因此,当徐老坚持要求让安格斯担任拉德隆公司的副总经理时,徐来没有提出
反对。对此,老人感到很有面子。
徐老年事已高。阿来虽然很爱父亲,但又指望老人迟早过世后能摆脱安格斯。
为此他深感内疚,自然而然地把这种内疚之情归咎于安格斯。安格斯经常忘事,被
酒精麻痹的大脑越来越不中用。有时他连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有时该闭嘴收声却
又说个没完。这给拉德隆公司添了不少乱子。切诺普斯计划的出现使得事情更为错
综复杂。
拉德隆公司初次与切诺普斯打交道就是通过麦克吉。在此前一年他回“老家”
苏格兰。尽管是度假,他也没闲着,顺便找些生意做。揽到的生意就是替当地一家
双重承保公司追查一个叫格拉斯哥盗贼的行踪。有消息说,那大盗在放手大干一番
后已经“退隐”远东安度晚年。拉德隆公司占有天时地利,正好可以追查大盗。这
工作本不是什么大生意,没多少利益可图。但麦克吉急欲向在苏格兰的老友故交表
现自己的能耐,故在返回香港后他便把这差使当作头等大事来抓。他通过正常渠道
发出了正常调查函。
调查函发出后不久就马上有了出乎意料的结果。徐来——而非安格斯——收到
了一封彬彬有礼的邀请信,请他到香港一家高级夜总会去见一位地位极高的人物。
那位大人物(隐去姓名)仍然彬彬有礼地建议拉德隆公司放弃对苏格兰盗窃案的追
查。他既没有恐吓也没有贿赂。徐来回答说要考虑一下。
阿来同父亲讨论一番后,一致同意放弃追查 格拉斯哥盗窃案。
麦克吉可不干。他当下乘第一班飞机飞回格拉斯哥,想从那家要追查大盗的公
司里弄到更多的情报。故事十分有趣,原来格拉斯哥郊外的巴雷尔艺术品收藏馆遭
到了盗贼的光顾,而且盗贼的行窃方式十分巧妙。麦克吉的一位朋友叫艾利斯特·
布朗,是当地双重承保公司的代理人。巴雷尔馆投保的保险公司就是靠了那家大公
司才减轻了很大的风险。所以,发生盗窃案后,布朗被请去现场。十分明显,盗窃
案事先经过精心策划,做得天衣无缝,盗贼没有触发报警系统便破门而入。入馆后,
盗贼拆除了防盗系统,将保安人员五花大绑并堵上了嘴。又把保安摄像机里的监视
录像带取出,然后盗走了五幅油画——科拉纳赫、科洛、德加、塞尚和多米埃所绘
油画各一幅——外加六幅日本版画。不管是谁策划了这次盗窃案,布朗非常清楚,
艺术品收藏馆的防盗系统,足以令一向养尊处优的保险行业惊慌失措。更使人迷惑
不解和烦恼焦虑的是:盗贼就是冲那几幅精选的油画来的,其他东西碰都没碰,尽
管盗贼有整夜的时间可以将全部艺术品偷得一干二净。
为了找出破案办法,就得请高明的专家来对付高明的盗贼。贾森·福布斯,他
是国际艺术品盗卖和欧洲油画地下市场方面的权威。他在巡回讲学途中被仓促召到
格拉斯哥。他个子矮小,肤色苍白,叼着烟斗,身穿一套粗花呢衣裤。他工作起来
像个机械呆板的顾问——就是说嗅探着到处活动,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写出一篇冗
长详尽的报告,总结警察和保险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