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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
“我会努力去作的。”
“至于和那位费先生的关系,由你相机行事吧,要好好合作,但不要让他抢了头条新闻。”
“你放心。”罗伯特平静地说,“此人并没有新闻记者的职业特点,他最关心的是这则报道会不会给亲人造成伤害,而不是抢头条新闻。”“好好干,以后就在国际新闻部工作。”他补充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充分认识到这则报道的历史意义,很可能你会为此得到普利策奖的。”
罗伯特放下电话就把朱莉娅抱起来:“我成功了!纽约时报已经为我敞开大门了!”他抱着朱莉娅在屋内狂转。朱莉娅笑着喊:“放下我,我已经晕了!”罗伯特放下朱莉娅,吻着她的嘴唇。朱莉娅喘口气,调侃地说:
“这可不像纽约时报大牌记者的风度。他们都是冷静、干练、机警、喜怒不形于色,哪像你这样冲动?”然后她便陷入沉思,“鲍勃,你想鲍菲的母亲见到这则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肯定早有思想准备。记得吗?是她第一个暗示了基因改良的可能。”
“不管怎样,我要打电话安慰安慰她。”在电话中,朱莉娅歉然通报了事情的进展。那边的方女士沉静地听完电话,沉吟良久才低声说:
“谢谢你通知我。”便挂了电话。
豹人
六 谁是匿名者
第二天一早,田延豹就唤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比雷埃夫斯港。田歌曾透露过她是在这个港口接受了鲍菲的礼物,他想,在这儿应该能打听到一些有关新游艇的消息。出租车司机是一个饶舌的中年人,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不过这种英语带着太多的鼠尾草煎汁的味儿,只有本地人才能听懂。田延豹的英语口语是相当地道的,这会儿只好歉然说,我的英语很差劲,非常差劲。司机没有了谈话对象,只好转而听音乐了。
田延豹有了一个小时的清静,往事如潮般涌来。
说老实话,这次如果不是田歌的央求,他绝对不会来雅典的。那个失败之夜所造成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也许终其一生不会愈合了。在那之后,他连田径比赛的电视节目都不能看,因为那熟悉的朱红色跑道,清脆的发令枪声和凄厉的哨声,都会揭去他伤疤上的痂皮。
不过,他无法拒绝田歌的央求。
他比田歌大10岁,住在一个四合院中。所以,田歌几乎是在他的肩头长大的,堂兄妹感情极深。记得田歌四岁时,有一次带她去看枣园,调皮的小田歌惹怒了蜜蜂。蜜蜂群起而攻,钻进她的头发里,吓得她面色煞白。他把蜜蜂驱走了,自己面颊上却被蜇了两口。回家后,田歌一直趴在他的脸上轻轻吹着:“还疼吗?豹哥,还疼吗?”现在他还能回忆起她的小手指在脸上摩娑的感觉。
后来他常到各处去训练和比赛,在家的时候少了。26岁那年他回家时(那时他已是蜚声体坛的短跑名将了),惊奇地发现,当年的小青虫已经羽化成了漂亮的蝴蝶。她美貌惊人,身上时刻笼罩着圣洁的霞晕。
对于豹哥来说,田歌仍是个娇憨的小丫头。她会攀着哥哥的脖子撒娇,会挽着他的臂膀,展示她几年来搜集到的有关哥哥的剪报。田歌心灵的秘密,5年后他才略略窥见一斑。那时鲍菲·谢刚刚崛起,田歌坚决地宣布,她已爱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华裔美国人。
“一见他的照片,我就觉得他十分亲切,十分相熟。知道为什么吗?他与你很相像!”那时他才知道,田歌是把对“豹哥”的微妙感情移植到了鲍菲身上。
她对豹哥的婚姻是颇有腹诽的,她说夏秋君太会算计:“这个世界上能用1元钱买的东西,她绝不会掏出1元另1分。你和她能有共同语言吗?如果是同床异梦还要白头到老,哎呀,那可太可怕了!”当时他曾佯怒地训她:“你要挑拨我们夫妻不和吗?”但平心而论,田歌并没有说错,他和妻子之间一直欠缺那种灵魂深处的共鸣。妻子太实际,而在他(和田歌)心里却一直珍藏着某种理想主义的闪光,即使历经挫折而终不改悔。
他摇摇头,用力摆脱这些恼人的思绪。田歌和鲍菲相恋后,他为妹妹庆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桩颇为理想的婚姻。但自从知道鲍菲身上嵌有猎豹基因后,他忽然预感到了危险。其实这没什么,正像老费说的,尽管嵌有少量猎豹基因,他仍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头豹子。不要忘了,现在很多病人身上还有猪的心脏和山羊的肝肾呢。再把思路放开点,连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还是杂种哩(刘邦母梦与龙交而孕)。这当然是荒诞不经的神话,但至少说明,在文明社会的早期,人们在心理上对“异种”还比较宽容。
但无论如何,田延豹仍觉得心神不宁。他至少要找到堂妹,让她知晓所有的内情后,再由她自己作出决定。否则,他就愧对田歌对自己的一腔挚爱了。
比雷埃夫斯港十分繁忙,来往行人都是匆匆忙忙,田延豹一时无从着手去询问。热心的司机帮了他的忙,通过一番艰苦的交谈,司机弄明白了他的目的,便用希腊语咭咭呱呱四处询问。田延豹不知道他的询问是否符合自己的原意,也只有听之任之了。半个小时后,司机把他领到了港口船舶管理局的楼前。
船舶管理局的一名职员接见了他,那人叫科斯迪斯,大约50岁,身体健壮,满脸是黑中夹白的络缌胡子,说一口标准的带牛津口音的英语。田延豹问:“科斯迪斯先生,请问最近是否有一艘游艇在这儿注册?游艇的主人是鲍菲·谢,美国人。请你帮我查一下。”
科斯迪斯惊奇地说:“鲍菲·谢?就是人人谈论的那个豹人?不,没有,如果他在这儿注册,我一定会记得。”
“也许他是以田歌的名字注册。”科斯迪斯立即说:“有!有一艘最新式的太阳能金属帆游艇,船名就叫田歌号,是利物浦船厂的产品。四天前,不,五天前在这儿注册。”
“这只游艇目前在哪儿?我的堂妹田歌告诉我,为了躲避记者,船上将实行无线电静默。但我急于找到它,我有十分重要的事。”
科斯迪斯笑道:“这不难。如今的船上都有黑匣子,持续向外发出无线电脉冲,以便卫星定位系统能随时对每一只船精确定位。我来帮你查一下。”
“太感谢你了。”
科斯迪斯向利物浦船厂查询了该船的无线电脉冲参数,又同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联系,卫星很快给出回答:田歌号目前已返回希腊领海,正泊在克里特岛的伊拉克利翁港口。科斯迪斯兴致勃勃地查找着——查到豹人的下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的运气。自从豹人的身份披露后,所有记者都在发疯地寻找失踪的谢氏父子,他可以拿这则消息去卖一个大价钱。
那个中国人详细地问请了情况,包括这艘船的精确方位和外部特征。他由衷地一再表示谢意,临走时他显然犹豫着,终于开口道:
“科斯迪斯先生,还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能否请你为田歌号的方位保密?你知道,我妹妹是鲍菲·谢的恋人,她现在并不知道所谓豹人的消息。我想慢慢告诉她,使她在心理上能够有所准备。”
科斯迪斯有些扫兴,他原打算送走这位中国人就去挂通电视台的电话,但那人的苦涩打动了他,犹豫片刻,他爽朗地说:“好,我会用铅封死这个爱饶舌的嘴巴。祝你和那位小姐好运,你是一位难得的好兄长。”“谢谢,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感激。”科斯迪斯对此人印象很好,他目光清澈,眉尖隐锁忧虑,看出来他对妹妹的关心十分真诚。
送客人出门时,他又热心地说:
“你怎么去伊拉克利翁?这儿有定期班轮。如果你急于赶到,还有一家游乐公司出租水上飞机,费用不是太贵,从这儿到伊拉克利翁,估计得300-400美元。你需要吗?我可以帮你联系。”
田延豹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包,说:“谢谢,请你联系一下。”科斯迪斯返回办公室要通电话,用希腊语痛快淋漓地交谈着,时而威胁时而央求,最后他转过脸笑道:“我说你是我的中国朋友,他答应只收200美元,并且保证一定把你送到田歌号上再返回。这比坐班轮快捷方便多了。”
“谢谢,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感激。”20分钟后,一架轻型水上飞机降落在管理局附近的空地上。飞机很小,机舱里紧巴巴只能塞下两个人。飞机下部是两个巨大的浮筒,外形类似雪橇。驾驶员是个沉静的年轻人,听科斯迪斯介绍了情况后,很有把握地说:
“没问题,一定能找到。”
但等飞机赶到伊拉克利翁,那艘游艇已经不在这儿了,它一定是正好在这个当口启航到了别处。科斯迪斯先生已经下班,无法再通过卫星查找田歌号的新方位。田延豹一时没了主意,人地生疏,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好在驾驶员很尽责,用机上通话器不厌其烦地向各处打听,直到晚上11点,他们才得知,田歌号泊在哈尼亚港附近的海面上。
可是等他们赶去,一切都晚了。以后,当田延豹被囚禁于雅典圣尼科德摩斯街的监狱时,他常常痛心地想,为什么他没有早点赶去,哪怕早到两个小时,田歌的人生之路也不会在这儿断裂。命运之神为什么这样狠毒?
田延豹走后,费新吾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田歌和谢教授的消息,一边努力查找浏览着有关基因工程的资料。他感慨地想,他早就该学一点基因工程的知识了。过去他总认为那是天玄地黄的东西,只与少数大脑袋科学家有关,只与科幻时代有关,他没有想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它就会逼近到普通民众的身边。
下午他接到田延豹的电话:
“老费,查询很顺利,我已得知这只船的具体方位。我正在联系一只水上飞机赶到那儿,届时我再同你联系。”从屏幕上看,田延豹的表情比昨天略显轻松一些,费新吾也舒了口气。挂上电话,他回头坐到电脑前查了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拿起话筒,屏幕仍是关闭状态,他马上猜到了对方是谁。果然,他听到了那个尖锐的、让人生理上感到烦燥的声音,这次是用汉语说的:
“费先生和田先生吗?还记得我吧,我说过要同你们联系的。”费新吾又是鄙夷又是气怒地说:“我正要找你呢,你在电子函件中说了不少不负责任的话。”那人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非常抱歉,我想以后你会谅解我的苦心。你愿意同我见次面吗?我会把此事的根根梢梢全部告诉你。”费新吾没有犹豫:“好的,我们在哪儿见面?”
“到奥林匹亚的宙斯神殿吧。”
“到奥林匹亚?那儿距雅典有4个小时路程呢。”
“对,那样才能避开记者的耳目,另外,我很想把这次意义重大的谈话放到一个合适的历史背景中。奥林匹亚是奥林匹克运动的发祥地,那儿的宙斯神殿可以说是西方神话的源头。我想,万神之王一定会乐意聆听我们的谈话。晚上6点在宙斯神像下见面,好吗?再见。”放下电话,费新吾不由沉吟着,电话中仍是那个神秘人物的声音,但似乎那个人变了,自信,从容,上帝般的睥睨众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急于见到此人,揭开这折磨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