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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那条正在晃动的腿:她穿着一双露出后跟的高跟鞋,她曾经管它叫性感鞋。她平常从来不穿那样的鞋子去上班的。
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发觉她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她的举止、她的外貌、她的情绪、她的一切。我顿时如梦方醒:我的妻子有了外遇。
炉子上烧的水开始冒气,我取出了奶瓶,放在小臂上试了试温度。它太烫了,我得等一会儿,让它冷却下来。孩子开始哭泣,我把她放在肩上,一边轻轻抖动,一边在厨房里走动。
朱丽亚一直没有看我。她只是晃动着那条腿,目光直愣愣的。
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这是一种综合征:丈夫失去了工作,他的男人魅力减退,他的妻子不再尊敬他,开始在外晃荡。我是在《魅力》、《红色手册》或者扔在家里的某一本类似的杂志上读到的;我是在等待洗衣机完成工作程序,或者等待微波炉给汉堡解冻时浏览那本杂志的。
但是,我现在心里诵起种种困惑不解的感觉。这是真的吗?我是否太累了,无中生有地胡思乱想?她穿紧身裙,穿不同的鞋子,这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时尚在变。人们在不同的日子里都有不同的感觉。仅仅因为她有时发火,这就意味着她有了外遇?当然不该这样。或许,这只是因为我觉得自愧弗如,觉道自己没有吸引力罢了。这些或许就是我流露出来的不安感。我的思绪顺着这个方向游荡了片刻。
然而,由于某种原因,我无法说服自己。我敢肯定那是真的。我和这个女人共同生活的时间已经超过了12年。我知道她发生了变化,而且我知道变化的原因。我可以感觉到某个人的存在,某个局外人,某个闯入我们之间关系的人。我确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这使我心里一惊。我是从骨子里感觉到的,它就像我体内的一种疼痛。 我不得不把身体转开。
小女儿伸手抓住奶瓶,汩汩地吸吮起来。在灯光暗淡的厨房里,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那种特别的注视方式是小孩子才有的。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绪有所平静。过了片刻,她闭上了眼睛,接着她的嘴巴松弛下来。我把她扛在肩膀上,一边拍着她的背部,一边往卧室走。大多数父母想要孩子打嗝在拍孩子的背部时用力过大。最好的办法是用手掌抚摸孩子的背部,有时候仅用两个手指顺着脊梁骨往下按摩,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嗝,然后放松下来。
我把她放进儿童床,然后打开了夜灯。这时候,房间里仅有的光线来自角落里泛着淡蓝色的鱼缸。一条身体柔软的小鱼沿着鱼缸底部缓缓游动,引出一串气泡。
我转身正准备离开,这时看见过道里朱丽亚的侧影,她身后的灯光照在她的黑发上。她一直在观察我。我无法看清她的面部表情。她缓步向前,我浑身一紧。她伸手搂着我,把头靠在我的胸前。 “请原谅我吧,”她说,“我真混。你干得不错。我只是感到妒忌,没有别的意思。”我的肩膀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我能理解,”我说着伸手搂着她,“没有什么。”
我等待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可是我做不到。我内心充满怀疑和戒备。我对她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那样的感觉没有消失。
她淋浴后走进卧室,用毛巾擦着头发。我坐在床上,努力去看剩下的比赛。我突然想到,她以前在晚上从不淋浴。朱丽亚总是在早上上班之前淋浴。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现在她常常回家后径直去淋浴,然后才出来跟孩子们打招呼。
我的身体仍然紧张。我关了电视。我问:“演示搞得怎样?”
“你说什么?”
“演示。你们今天不是搞了演示吗?”
“哦,”她说,“哦,对。我们是进行演示。一切顺利,我们终于弄好了。由于改变了时间,德国的风险投资者没能看到全部内容,但是——喂,你想看一看吗?”
“你说什么?”
“我复制了一份。想看一看吗?”
我感到惊讶,我耸了耸肩:“好,看吧。”
“我真的想知道你的看法,杰克。”
我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到一种施舍的口气。我的妻子要我参与她的工作,使我感到自己是她的生活的一部分。我看着她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张DVD光碟。她把光碟放进播放机,然后上床和我坐在一起。
“你们今天演示的是什么?”我问。
“新的医学成像技术,”她答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东西真的很棒。”她身体往上移动,靠在我的肩上。一切都显得非常温馨,与从前的情形一模一样。我仍旧觉得不自在,不过还是伸手搂住她。
“喂,”我问,“你现在怎么晚上洗澡,而不是早上呢?”
“我不知道,”她回答说,“真的吗?我想是吧。晚上洗容易些,亲爱的。早上太忙,我最近一直要接从欧洲传来的会议电话,那些电话占用了太多时问——好了,开始了。”她说着,伸手指着电视屏幕。?”我看见了黑白扰频信号,接着出现了图像。
录像上的朱丽亚在一个宽敞的实验室里,那里的布置像是一间手术室。一名男子仰卧在医用轮床上,胳膊上连着一条静脉输液管,身边站在一名麻醉师。检验台上方是一个直径约为6英尺的圆形金属盘,它可以上下移动,这时在那名男子身体的上方。房间四周安装了图像显示器,朱丽亚在画面的前方观察着显示器。她的身边是一名图像技师。
“这么糟糕,”她说着,手指那台显示器,“干扰怎么这么强?”
“我们认为是空气过滤机的原因。它们是干扰源。”
“不行,这不行。
“真的不行?”
“对,真的。”
“你要我们怎么做?”
“我希望你们去掉干扰。”朱丽亚说。
“那样,我们得提高动力,而你得——”
“我不在乎,”她说,“我不能给那些风险投资者看这种质量的图像。他们看到的从火星上传来的图像也比这个清晰。解决这个问题。”
坐在我身边的朱丽亚说:“我不知道他们录制了这部分那是演示开始之前的情况,你可以往前快进。
我按了一下遥控器。图像乱成一团。我等了几秒钟,然后重新开始播放。
同样的场景。朱丽亚仍然在画面的前方。她的助手卡罗正在对她耳语。
“好吧,但是,我怎么跟他讲?”
“告诉他别做。”
“但是,他想开始做。”
“我能理解。但是,信号传输时可不是1个小时,告诉他别做了。”
在床上的朱丽亚对我说:“疯狗’是我们的试验对象。他急躁不安,很想开始。”
在屏幕上,那名助理降低了声音,“我觉得他感到紧张,朱丽亚。换了我也会这样,几百万个那样的东西在我的体内爬行——”
“没有几百万,而且它们也没有爬,”朱丽亚说,“反正它们是他发明的。”
“话虽这么说。”
“麻醉师还没到吗?”
“还没有,只有一位心脏科医生在。”
“嗯,可以让心脏科医生给他弄点什么东西,缓解下他的紧张情绪。”
“他们已经弄了。给他注射了药物。”
躺在我身边的朱丽亚说:“往前快进,杰克。”我按了快进键。图像向前跳跃。“好了,就在这里。”
我看见朱丽亚又站在显示器前,那名技师在她身边。“这样还算过得去,”屏幕上的朱丽亚说着用手指着屏幕。“并不好,但是勉强过得去。现在,让我看一看STM。”
“看什么了’
“STM。电子显微镜。让我看看来自那里的图像。”
技师满脸困惑,“噢…… 没有人告诉我们任何关于电子显微镜的事情。”
“看在上帝的分上,去读一下公告板上的说明。”
技师眨巴着眼睛,“公告板上没有什么说明。”
“你看过公告板了吗?”
“对不起,我想我肯定忘记了。”
“现在没有时间说“对不起’。去做。”
“你没有必要大声吼叫。”
“我吼了又怎么样!我不得不吼,因为我周围的人全是白痴!”她的双手在空中舞动,“我马上就要连线,向五个国家的人介绍金额高达110亿美元的风险投资,向他们展示亚显微技术,但是我却没有一件显微镜的装置,所以他们就没法看到这项技术!”
在床上的朱丽亚说:“我拿这个家伙没有什么办法。使人感到太失望了。我们租用的卫星传送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传送时间被预定之后是锁定的,我们无法改变。我们得抓紧时间,而这个家伙真笨。但是,我们后来终于弄好了。按快进键。”
屏幕上显示了个静态的卡片,卡片上写着:
先进医学成像技术
专场演示
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
加利福尼亚州山景市
分子制造技术的世界领袖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朱丽亚的身影,满面笑容地站在医用轮床和医疗器前面。她梳理了头发,上装扎在裙子里。
“大家好,”她笑眯眯地对着摄像镜头,“我是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的朱丽亚·福尔曼,我们将向各位演示在这里刚刚开发成功的一种具有革命意义的医学成像方法。我们的试验对象彼得·莫立斯正躺在我身后的检验台上。在以下的时间里,我们将以前所未有的简便而精确的方式,去观察他的心脏和血管。”
她开始一边解释,一边围着检验台走动。
“与心脏导管插入术不同,我们的方法具有百分之百的安全性。与导管插入术不同,我们可以观察到身体的任何部位,观察到每一根血管,无论大小都行。我们将要观察他的主动脉,人体之内的最大动脉。但是,我们也可以观察他肺部的肺泡内部的情况,他的指尖上微小的毛细血管。我们能够做到所有这一切,是因为我们放在他的血管里的摄像头比红血球还小。实际上要小得多。
“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的微型装配技术现在能够制造这类微型化摄像头,并且进行大量生产——成本低廉,时间极短。1,000个微型化摄像头组成的点只有一个笔尖大小。我们有能力在1个小时之内生产一千克这样的摄像头。
“我知道你们都对此表示怀疑。我们大家都十分清楚,纳米技术许下了许多它无法实现的承诺。正如各位所知,这里的问题是,尽管科学家能够设计出分子大小的装置,但是却役有相应的制造技术,然而,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已经攻克了这一难关。”
她的那番话使我大为震惊。“你说什么?”我说着在床上坐起来,“你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是真的,那将是一项意义非凡的进展,一项真正的技术突破,而且它意味着——
“一点不假,”朱丽亚平静地说,“我们正在内华达州制造。”她笑了,洋洋得意地看着我吃惊的样子。
屏幕上的朱丽亚继续解释:“我把一枚由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制造的摄像头放在了显微镜下,在这里,”——她说罢指着屏幕——“各位可以看见它,可以将它与旁边的红血球的体积进行比较。”
图像这时变成了黑自的。我看见一枚精细的探针将一个微小鱿鱼形状的微粒推到了电子扫描显微镜下。它的前面呈子弹头状,后部是流线型的细丝。
它只有红血球细胞体积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