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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阿尔谢尼作出一幅不懂得对方意思的样子。
“实验性星际探险的领导人应该谁担任?谁?罗曼·拉托夫!”
“他已经不可能了。”阿尔谢尼叹了口气。
“你没有能和他一道儿飞航。体重超限救了你。”
“假定这样吧。”
“但你又是个专门亵渎上帝的犟牛。全球天线你是想用来收听地外文明世界的呼唤的,是用来确定文明星球方位的,这一切,我们全做到了。距离是二十三光年!星际探险具备了可能性。这一星球将是星际旅行的目的地。参与这次旅游的必然有拉托夫。如果不是罗曼·拉托夫则是阿尔谢尼·拉托夫。如何?可对?”柯斯嘉瞥视了一下阿尔谢尼的眼睛。
“那又怎么样呢?”
阿尔谢尼微微蹙起双眉。
“就这样,你便受着爱情的煎熬!天上星星作梗。古时候,在仁慈的年代,老天不负有情人。大概你得选择一下了,在维琳娜和星际探险之间?可对?”
“在地球和文明星球之间。”
“就算你选择了文明星球——也不至于是跟地球上那么多女人依依惜别。当然,我不是女人,我会懂得你这种‘开路机反常’的性格。”
柯斯嘉深知自己朋友的性格。阿尔谢尼渴望实现自己的志愿——飞向星球,并且一步不停地朝这个目标行进,满怀信心而又不屈不挠,如同过去用于建筑业的专门推倒行进途中一切障碍的开路机。任何羁绊也动摇不了阿尔谢尼……如果不是维琳娜的话。
现在,阿尔谢尼需要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了。拒不参加星际远航,对他来说,意味着自己的理想、对忆念中的父亲的背叛。
阿尔谢尼不止一次地回想起跟父亲的倾心长谈,后者使自己的儿子熟悉了为争取实现星际远航的最初经过。著名设计师和学者沃勒杰马尔·巴甫洛维奇·阿尔希斯是拉托夫的主要反对者。
怀疑论者的主要论据是航天器必须带足供增速和制动用的燃料,而燃料的重荷却又足以使航天器无法起飞。
星际航行的支持者认为航天飞船可以在地球卫星轨道的宇宙空间建造,但是,即时在失重的条件下航天飞船也难以增速到惯性飞行——飞船的船体太大了。
罗曼·拉托夫的挚友威耶夫提出建议:预先发射装载燃料的太空加油车进入宇宙空间。太空加油车发射的线路要将太阳系围绕银河中心旋转的系数计算在内,这就可以得到人们无法获得的运行速度。
自动天文航行装置,按照第一批火星人造卫星的样式,装备成太空加油车,每列加油车都在宇航飞船的航线上全速运行。宇航船将逐步赶上这些“太空加油车”,从而补充燃料。
为供宇航船在返回时补充燃料,要求按规定的时间发射出加油车并作“彗星”轨道运行,以便飞返太阳系时运动方向和速度与宇航船的航程完全一致,这样,燃料的倒载才有可能。
拉托夫的那艘航船失事,对沃勒杰马尔·巴甫洛维奇·阿尔希斯是个沉重打击。作为这艘航船的设计师,他不想推卸这个不幸事故的责任,自觉地将总设计师的职务辞去,让位给威耶夫,并且不再反对建造“空间加油的星际航船”。
自此,开始了星际远航的积极准备。太空加油车建造起来了。星际航船最初在地球上建造,然后,拆卸开,把部件分别运入空间,在失重的宇宙空间中安装。
希望参加这次星际远航的有几万人,但是名额仅有六个。阿尔谢尼·拉托夫仍然相信自己可以远航。这种一定会被挑选上的信念,在跟彼得·伊凡诺维奇·图查交谈之后,就更加坚定了。图查是组织这次星际探险的负责人。他示意阿尔谢尼,为了追念他的父亲,为了他把探求地外文明作为自己崇高的职责,毫无疑问,会接受他参加星际远航的。
起初,星际远航的任务仅仅确定为检验相对论中有关时间反常的论断。航程中,钟表的运行会不会比地球上的慢?六位志愿航天人员返回的时候,在地球上遇到的将是后一代人了。宇航员们会失去当年的朋友、熟人,会失去习惯了的而又十分亲近的一切。当然,他们能亲眼看到未来世界的情景。
阿尔谢尼准备经受这一切。但是,维琳娜扰乱了他的全部思绪和意念。常有这样的瞬间,阿尔谢尼全然失去了主意。终究,勇敢精神、自觉的责任感和探求奥秘的热情渐渐地在他心头超过了对维琳娜的爱恋。这样一来,他必然地将与同时代人和维琳娜久别。因此,他不能在维琳娜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怀。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这种权利了。
可是,谈何容易。他常自我宽慰:地外行星的信息还没有能判定是否来自智慧生物,因此,暂时还没有必要避开维琳娜等人。他便又和维琳娜见面了,当然不经常,而且从来不让自己和她单独留下。这种清教徒式的拘谨越发焦灼着阿尔谢尼,而维琳娜也感到困惑莫解。
过了一年,卡斯帕亮用来破译“天籁神曲”的期限已到,星星的召唤被一致判明——是地外行星的来电。
星际远航除去检验相对论之外有了现实的目标。如今,向何处飞?
维琳娜为当代的新发现而迷醉,她决计没有想到,这将造成他命运中的悲剧。
自从尤利·加加林成为人类第一个飞到宇宙空间的飞行员以来,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如此轰动的新闻。电视发射台及无线电台突然临时变换节目,报纸重新排版。许多著名学者纷纷发表评论。
人类在宇宙中绝非独一无二!
地外文明世界证实了宇宙的基本规律。
从中首先体现了“重演性和多样性的伟大法则”,它适用于一切生态和非生态物质。
天文学家对此还略有保留;生物学家,恰恰相反,由此看到一切生物发展的主要规律。
英国的生物物理学家里查德·赖特先生在屏幕上说道:“自然界是井然有序的。这一点必须明确。大家早已知道,机体的生命细胞如同‘按图制作的冲压件’。原子或化学元素不论其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它们构成了整个无生物界。我们的天文学家不该对于重演性法则出现在地外星球上而感到惊异!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星球,球体上的细胞或者原子及行星本身,仿佛按照一种宇宙的图纸‘冲压’出来。这道‘冲压’工序是由宇宙引力和重力的总和作用于星球的发展过程而完成的。因此,我们在宇宙中决非独一无二。”
但是,人们最感兴趣的是来电内容中涉及文明兄弟自身情况的一部分。地球上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地外星球人分为两种生态,并且都听说,“一种生态的任务和命运是——劳动、求知、建设;另一种生态的是——特别幸福,飞翔、享乐、快活。”
不少人怀疑译文的准确性,更多的人绞尽脑汁来解释地外星球的奇异的社会结构,提出各式各样的假设:有的认为那里存在专制压迫的社会制度,这在地球上也是最终才铲除了的制度;或者奉行着一种宗教的教义,我们的星球上这也曾经流行一时,那时,人们相信度过劳碌而贫困的一生之后,不是回归阴间便是升入西方极乐世界。
年轻的天体生物学家安诺托利·库兹涅佐夫对地外星球的来电作了一番出人意外的解释。他提出来电中所说的两种生态的地外智慧生物,不是一类压迫着另一类,而是一种生物的两种不同形式,他们只是生存形式的不同,如同某些昆虫,其幼虫和成虫的生存形式完全不同。
“很有可能”,他解释说,“地外星球生物,在幼虫阶段就达到了理智的程度,具备了经验,理解和掌握了知识,创造着文明。而后,‘胚胎后期’成为成虫时,只有繁衍后代的任务,于是就飞翔、享乐、快活。”
许多学者猛烈抨击这种狂想,另一些人认为他是开玩笑,或者是对科学设想的嘲讽。一时间人们把这传为笑谈,原来“地外行星人起先是干苦力活的小爬虫,长成之后是谈情说爱的大蝴蝶。”
阿尔谢尼在宇航城听到安诺托利·库兹涅佐夫的发言,这是一个对他们两人都有着决定意义的日子。
“变形现象——本质的突变不仅是昆虫所独有的现象”,安诺托利·库兹涅佐夫坚持地说,“每种生物在成长过程中都发生变化,同时也会重现出自己生态发展的历史。就说人吧,胚胎初期还长着鳃,跟人类的鱼族祖先一样。但是,胎儿在分娩前就结束了这些变化。但有些动物,甚至包括类似于‘戈莫游隼”,都是在出生之后再进行变化的。“
“论据不够的时候,蛤蟆之类也用来凑数。”前任总设计师,现任航船验收员沃勒杰马尔·巴甫洛维奇·阿尔希斯微笑着悄声说道。这一位说话尖刻而又挖苦,照柯斯嘉·兹汪采夫的说法,前任总设计师不仅有俏薄的双唇和灼亮的光顶,而且有着又俏薄又灼亮的脑袋瓜子。
“就算是这样,”库兹涅佐夫用宽大的手掌抹了抹蓬松柔软的头发,坚信不移地继续说道,“正对!蛤蟆产仔,长成有鳍、有鳃、有尾巴的鱼类一般的蝌蚪。蝌蚪跟人类胎儿的不同在于它们能独立行动,并且具有适应生活的能力。当其猎食的时候,甚至有‘思想’,有算计,使自己的动作协调,至少,具备了动物固有的本能。之后,尾巴脱落,四肢伸长,两鳃消失,代之以肺,于是,成为稍具人形的、浮动跳跃着行进的生物‘略·布拉斯’。同时,我们还可以回顾一下墨西哥湾的幼体美西螈。大家知道,幼体美西螈已经发展到自身的高级阶段,能够捕猎食物,表现出这方面的‘智慧’的萌芽(如果不怀偏见,误称此为本能的话)。更重要的是幼体美西螈还能把自己的技能(或称之为‘本能’)传授给自己养育出来的幼体美西螈后代,当然,它们全能够变成蝾螈。”
“美西螈。”彼得·伊凡诺维奇·图查出神地听着天体生物学家的发言,从自己的坐处提示了一句。
“是的。成年的蝾螈和幼体美西螈的形态完全不同。”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上述的一切,名声不佳的什耶依赫采尔甚至卡列尔·查佩克都有过阐述。”阿尔希斯的男高音带着挪揄的音调回响起来。
年轻的、但很结壮的生物学家,仿佛接受挑战一般,甩了一下满头鬈发:
“当然,可以追溯一下:十七世纪末著名学者什耶依赫采尔在巴敦湖畔,沉浸在淡水里的石灰石中,发现了史前期四岁幼童的骨骼化石,经过了一个世纪,杰出的古维叶证实这个‘霍密 杰柳韦 捷斯奇司’不是人的,而是巨大的蝾螈化石。”
“好极了!”航船验收员嚷道,“查佩克写的《蝾螈大战》有了宇宙新版本。”
“为什么提到大战?”卡斯帕亮也到会了,他认真地问道:“高度文明应该是讲究人道主义的。发动战争之前,也不会有人跟对方发出科技情报。”
“本人表示赞赏!”阿尔希斯继续说道,“这样看来,地外文明世界里,各种庄稼全由英明的幼虫侍弄。生长成熟了的蝴蝶们则飞来飞去从事艺术创作了。”
“为什么说是蝴蝶哩,并没有肯定那里是昆虫世界。”
“对,对,请原谅。可能是‘飞翔的蝾螈’”,阿尔希斯以原有的嘲讽腔调说,“不管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