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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间,列勒星上几十亿奇异的生命同时向茫茫太空发射出无线电波,地球上全球天线收录到的也正是这种电波。
就象当年在列勒星一样,阿尔谢尼此刻又突然领悟到一个道理。当年,他猜出艾姆是用眼睛来交谈的,这回,他又猜到艾姆并不是欣赏新生的活体组织,而是以定向的无线电射线来造成这些生命物质。
阿尔谢尼顿时感到自己落在实处了。需要的是建造出一种无线电装置,能够发出类似艾姆的眼睛里射向新生活体组织的定向电波。
须知,科学上早就证实不同的射波,乃至大脑生物电波都能影响细胞的生长。想一想古代的瑜咖的当众使树木突发猛长的法术,也就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生命研究所里立即出现了又一位无线电天文学家——柯斯嘉·兹汪采夫。他这一次的到来,决非是去病房安装“显像暗箱”把安娜·卡列尼娜再打发到剧院舞台上去。他面临的新任务比上次困难多了。
柯斯嘉和阿尔谢尼之间,象艾姆一样,一见就能相互了解。当年他们一道设计建造全球大线,现在又步调一致地开始新的试验。一间强功率的无线电实验室划归他们使用。
实验的第一批成果很令人鼓舞。
活体组织在定向无线电射波的影响下,迅速长成,简直不亚于古印度的魔术。
但是,这很不够,需要的不仅仅是一般的活体——需要的是按照一定的结构、具有固定功能的活体器官。
这几位朋友进一步的成就几乎成为泡影,幸亏这时联合世界的成百上千个科学研究部门提供了各种按照预定形态制造活体器官的多种方案。而且,在生命研究所里需要许多年才能完成的课题,经过一些研究所的协作,只几个月时间就全部解决了。
活体组织实验室的工作给生命研究所很大促进。罗登柯院士同意给托里亚·库兹涅佐夫以更大的帮助。所以,当库兹涅佐夫实验室进行“综合”试验时,老院士亲临现场就不足为怪了。
试验被称为“综合”,是由于集合了全世界著名学者的研究成果。
生物实验室接通了首都各计算中心的电缆,甚至和国家电脑中心也连接上。这些计算单位停止了日常业务,全力投入试验:“计算模型的程序”,确定分子的相互排列次序,计算出遗传基因的链式。这种链式是生命物质初期的结构,而后再按照阿尔谢尼·拉托夫和柯斯嘉·兹汪采夫制定的方式进行无线电波的定向照射。
罗登柯院士劲头十足地向无线电天文学家走来,他近来看上去年青多了,背不驼,动作也利落。
“生命研究所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但是,在你们无线电天文学家控制下的活体生命的发展进程……请原谅,我们是无法准备的。‘地外智慧生物’的先进技术能够这样引进,算得上今古奇观了。”
“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要是您也访问过列勒星,您就会亲眼看到类似的这些活体组织了。”库兹涅佐夫说。
“你们的航船就是不肯带上我。”老年人开玩笑地说道。
“您不用航船也能撵过我们,”柯斯嘉·兹汪采夫反驳道,“您一下就赶到了前面。……”
“不过,星际远航不是我能做的事了。你们说说,今天会有什么喜讯?”
“对一部分活体器官进行复检,同时继续仿制。”托里亚·库兹涅佐夫报告说。
“这个嘛,我知道。可是预定的进程仿制什么器官呢?”
库兹涅佐夫犹豫着。院士的眼光从他身上移向阿尔谢尼·拉托夫。拉托夫全神贯注,默不作声。这时,院士又看了柯斯嘉一下,柯斯嘉眼睛里飞溅出淘气的火星。
“是这样,兹汪采夫固执己见。”库兹涅佐夫仿佛辩解地说。
“他固执的什么呢?”院士皱皱眉头。
“没什么。”柯斯嘉说,“我希望再一次飞向远星,可是,我又十分热爱地球。”
“那怎么办?决定不去了?”
“瞧您说的,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我只是既希望去那里,又希望留在地球上。”
“一心追逐两只兔!”阿尔谢尼·拉托夫插了一句嘴。
“同时想追两只兔,结果能追到几只呢?”
“大概不会少于三只。”柯斯嘉微微一笑。
“是这样,”托里亚·库兹涅佐夫决定说明真象了,“我们的兹汪采大想用活体组织培养出自己的孪生兄弟,用这个兄弟代替自已留在地球上。”
“我周游太空,他结婚生育。”柯斯嘉插嘴说。
院士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就是这三只兔子!你们不愧是好样儿的小伙子,没有失去幽默的风度。试一试,计算一下容纳得下兹汪采夫全部思维能力的‘机器脑’该有多大容量。”
“计算过了。”拉托夫自信地说。
“需要多大容量呢,说说看!”
“很小很小,只比地球略为大一点。我想,还得用半导体把太阳系塞满才成。”
“结论正确。不过这对于我们的目标来说,未免太悲观了些吧。”
“丝毫不。制造一个构结极为复杂的活人是一回事——单纯培育人的某一种器官又是另一回事。”库兹涅佐夫说,“生命研究所现在拥有的‘电子思维机’是可以仿制出柯斯嘉·兹汪采夫的一个器官来的。这种机器的使用已得到您的认可。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
“噢,对,当然喽。我们可以随时动用全首都的电脑设备配合工作。但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在一开始象搭积木一样把我仿造出来。”柯列嘉说着,眼睛里闪耀着调皮的光芒。
他们把一小块具有卷动舒展特性的肌肉给院士着。
“是这样,”院士仔细地审视了“样品”后,一面把眼镜收进口袋,一面说,“还有指纹。”
“我的指纹。”柯斯嘉不无有点自豪地宣称,“现在先仿造一只手指,可惜是跟手掌分了家的。”
“手指?”
“对。食指。”
“为什么一定是食指。”
“我食指上有一道旧伤痕。小时候被铅笔刀连指甲带肉削掉一小块。如果这个食指跟我的一模一样,那么早晚地球上会有我的孪生兄弟。”
“那是当然。不过我绝不劝他找对象,如果地球上还没有布满半导体的话。你们最好还是说说,实验中需要开动多少台装置,作为无线电眼睛使活体组织具有生命。”
“算过了,弗拉基米尔·拉夫介契维奇,已经够了。”阿尔谢尼滋:
“多少台就够了。”
“联合世界的全部可用无线电装置。”
院士摇了摇头。
活体组织培养基的底座四周,仿佛麇集的人群一样,围满了无线电射波器。机器的细窄的横形窗口,竟然会使人联想到艾姆的缝隙形的眼睛。
二、显像
赴约会的姑娘来到约定地点时比约定的时间略早了一些。她有一种失常的激动——可能,是由于感到自己不怎么美,而且又比自己正等待着的那个青年人个子高。
她在地铁出口处附近走来走去,步子走得很扎实。宽广的海燕大街上满是漫步的人群,大街延伸到山头。大街的名字来自于一百多年前的伟大的作家的名著。当年,这位作家起名为高尔基,高尔基的意思是痛苦,他表明,他要在作品中展现出人民生活的痛苦的真理。
行人侧目瞥视这位火红头发的高个子姑娘、一位宇航员、往昔的著名运动员,只有老年人还能认出自己年青时代崇拜的偶像了。偶像本人却仍然十分年青。
夏娃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抬眼向两大排巍峨的高楼大厦中间的街道尽头望去,“纵横交叉的多层公路象机翼一般转动……高耸的尖楼如同丛林……闪耀着太阳光芒的玻璃窗,如同巨大书页上的金色的铅字……”当年诗人设想的未来的建筑艺术,现在已成为流行的风格。比这更宏大的建筑物不再建造了,这种风格吸收了旧莫斯科不以独立住宅为基础的城市建设的特色。
在她的故乡华沙,人们总是关心保持和恢复传统的建筑特色。新建的和原有的独立住宅一幢幢地挤在一起,人挨着人。但是也有四层楼的建筑,她的小妹妹,一位纯粹的老太婆就住在四楼的住宅里。这位老太婆一想到夏娃又将飞往盖雅星,并且一去不返,不由痛哭失声……
可是,夏娃有什么办法呢?她的道路已经选定。没有任何一个宇航员会拒绝参加伟大的航行的,每个宇航员都将率领星际舰队中的一队航船。
不管怎么,无论未来的任务何等伟大,无论过去的岁月何等神奇,可是此时此刻,夏娃觉得自己是一个最最寻常的姑娘.一个在等候着自己的年青人的姑娘。
不该答应他的!
可是,这个柯斯嘉·兹汪采夫是那样无休无止地要求着,一双眼睛又是那样地闪着光彩,他本人又一个劲儿地坚持着。夏娃答应了,但是,当然啦,夏娃自己跟自己说,这一位柯斯嘉在她心目中并不比别人更加重要些。
很久,难以想象的很久以来,她没有赴过什么人的约会了。所以她曾想告诉并且说服柯斯嘉,说她不愿去古典剧院,有两个原因:一是她认为近代的艺术比较容易接受……二是她说不出口的原因。维琳诺莉的悲剧使她震惊。但是她也知道,这跟柯斯嘉·兹汪采夫有关。谁叫他想出这个让安娜到舞台上“显像”的主意来的。夏娃不想以这些话使柯斯嘉难受。喏,于是她答应了。
不过,这个人为什么要迟到?甚至在他们“过去的年代”,三五十年之前,这种行为也是被认为不可原宥的。
柯斯嘉还没有露面,夏娃准备生他的气了,准备用挖苦的话来嘲弄他,痛斥他了。但是当他好象从地缝里蹦出来似地突然出现时,夏娃却高兴得手足无措了……甚至都没有做一个瞥视手表的动作。
但是,柯斯嘉本人却把带链条的老式银质怀表,从背心口袋里掏出来看了一下(想想这种服饰),庄重地说道:“当年想出计时的钟声,为的是敲打迟到者。”说着他揿了揿表上的键钮。
原来,这块老式卜列格怀表还是来自战场的。柯斯嘉让夏娃听了听这块表的悦耳的声响。
他们这才踏上剧院的台阶。
夏娃觉得很好玩,原来柯斯嘉在剧院入口处掏出了十分过时的,现在早就忘却了的戏票。戏票上还画着伸开翅膀的鸟儿。
入场券也该——现代化一点!怎么也象卜列格怀表一样陈旧。她不由耸了耸肩膀。
剧院门口站着真正的检票员——不是机器人,而是穿着镶有金线的古代制服的谦恭的职员。他们不站在入口处的过道里——那是过去的检票口,而是一直站到剧院门前的台阶上。
夏娃展颜一笑,想对这种不伦不类的情景发表一点议论,但是,柯斯嘉直朝前跑,所以她没有来得及发言。
进入验票员伺候着的大门,然后进入另一道门,他们发觉……似乎又上了大街。可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大街啊?如果说,剧院外的街上是阳光璀灿,那么这里已经暮色苍茫了。十分古老的煤气街灯已经燃亮。看来,这条大街是在剧院的巨大建筑物的内部。
“这是什么玩意?”夏娃惊异地问。
“侍卫胡同。艺术剧院当年的旧址。”
“刚才我还为传统风格的消逝感到惋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