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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热尔曼·帕泰尔纳会对他提一提那被冷落的使命——倒也不是想指责他,只是出于责任心。
“行,没问题!”雅克·艾洛赫回答,“我们去的路上没有做的事,回来的时候一定做。”
“什么时候?”
“往回返的时候呗,那还用说!难道你以为咱们就不回去了吗?”
“我?我可什么也不知道!谁晓得我们会去哪儿?谁能料到在那儿会发生什么事?假定我们找不到凯尔默上校。”
“那么,热尔曼,咱们到时候就马上顺流而下。”
“和凯尔默小姐一块儿?”
“当然。”
“假定咱们的寻找成功,凯尔默上校找到了,他的女儿很可能要留在父亲身边,那样的话你还能下决心回去吗?”
“回去?”雅克·艾洛赫的口气显然有些窘迫。
“一个人回去,和我一块儿,愿意吗?”
“当然,热尔曼。”
“我可不太敢相信你这个‘当然’,雅克!”
“你疯了!”
“也许吧,可是你呢?你坠入情网了——你是另一种疯狂,同样不可救药的疯狂。”
“还有呢?瞧你说的这些事。”
“都是我一窍不通的事。没错!我说雅克,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我不懂,可我看得很清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感情,它跟你的考察任务又不抵触。而且,依我看,这感情是极其自然,可以理解的!”
“哦是的,我的朋友!”雅克·艾洛赫由于激动而变了调,“是的!我爱这个勇敢的姑娘,很自然的,最初对她产生的好感发展成了……是的!我爱她!我不会丢下她!对她的感情已经占据了我整个身心,今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它会把我引向何方呢?”
“好吧!”热尔曼·帕泰尔纳说。
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够肯定的了,便没再多说什么。他的手被同伴握住了,从来没有握得这么紧过。
从刚才这番话中可以想见,这一趟未能考察的古努古努玛河在船只返回的时候也未必能考察。其实它还是值得一看的,它流经的是一片美丽而肥沃的土地。它的河口宽度不下200米。
第二天,“加里内塔”和“莫里切”又上路了,除了古努古努玛河之外,卡西基亚雷河也未去考察,上午驶过了它的河口。
可是卡西基亚雷河实在要算奥里诺科河的一条大支流。它的河口在左岸冲击成凹形,把亚马逊盆地北坡的水都汇集了起来。洪堡,还有在他之前的探险家索拉诺都确认,亚马逊盆地和奥里诺科盆地之间是由内格罗河及卡西基亚雷河联结的。
1725年,葡萄牙船长莫拉埃斯沿内格罗河航行至瓜伊利亚河口的圣卡布里埃尔,然后沿爪伊利亚河行至圣卡洛斯,再从圣卡洛斯驶入卡西基亚雷河,最终到达了奥里诺科河,完成了他的巴西——委内瑞拉之行。
虽然卡西基亚雷河此处的河面仅有40几米宽,但它无疑是值得任何一位探险者好好考察一番的。不过两只船并未停留,继续往上游驶去了。
河流的这一段,有岸地势起伏很大。天边的杜伊多山脉覆盖着层层密林,瓜拉科丘陵则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左岸倒是毫无遮挡,平原一眼望不到头,卡西基亚雷河曲曲折折地从其上流过。
风力不大,两条船有时要费点儿力才走得动。将近中午的时候,让发现紧贴着草原有一团又低又浓的云雾。
帕夏尔和瓦尔戴斯定睛细看,厚重浑浊的云团正渐渐向右岸翻滚而来。
站在“加里内塔”船头的荷莱斯朝那个方向张望着,想搞清楚这一景象产生的原因。
“是灰尘扬起的烟雾。”瓦尔戴斯说。
帕夏尔也这么看。
“什么东西扬起的尘土呢?”马夏尔中士问。
“大概是行进中的畜群。”帕夏尔说。
“那牲口可够多的。”热尔曼·帕泰尔纳说道。
“不错,非常多!”瓦尔戴斯应道。
烟尘离河岸约200米,还在迅速向前推进。有时局部烟尘稍微消散了一些,透过缝隙似乎能看到一团团红乎乎的东西在移动。
“会不会是基瓦匪帮?”雅克·艾洛赫叫起来。
“这样的话,为了保险起见,咱们把船划到对岸去吧。”帕夏尔说。
“以防不测,对。”瓦尔戴斯表示赞同,“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渡河的命令下达了。
斜渡到河对面去,帆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所以被收了起来。船员们划着桨,“加里内塔”和“莫里切”一前一后朝左岸移去。
荷莱斯也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那股烟尘,然后神色平静地加入了划桨的行列。
虽然荷莱斯像没事人一样,可旅客们却忧心忡忡,唯恐遇上阿尔法尼兹及其手下的印第安人。这帮匪徒可是毫无怜悯之心的。幸亏他们没有渡河工具,两条船只要贴着左岸,就能暂时保证安全。
一到左岸,瓦尔戴斯和帕夏尔就把船系泊在岸边的树桩上。旅客们手持武器,摆好防御姿势等待着。
奥里诺科河此处宽300米,仍然在卡宾枪的射程之内。
等待并不漫长。尘埃离河岸只有20几步了。从中传出叫声,确切地说是颇具特色的哞哞声,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发出的。
“嘿!没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是一群牛!”瓦尔戴斯叫道。
“瓦尔戴斯说的对,”帕夏尔说,“有好几千头牛,所以才扬起这么大的灰尘。”
“且发出这么响的噪音!”马夏尔说。
声音的确震耳欲聋,潮水般的牛群边在草原上涌动边直着嗓门叫。
开始,让听从雅克·艾洛赫的话,在“加里内塔”的船篷下躲着,后来忍不住好奇,也跑出来看畜群过河的场面。
牛群的大规模迁徙在委内瑞拉并不罕见。牧民要根据干湿季的转换来调整放牧地点。当海拔较高的草场草不够了时,就必须把畜群带到较低的、水边的草场去,最好是定期被涨水淹没、因而植被发达的洼地,铺得又密又满的禾本科植物可以让畜群吃个饱。
所以,牧民必须把牲畜赶到有草的地方去,当碰上河湖一类的水域时就趟过去。
雅克·艾洛赫和同伴们将目睹这一有趣的景象,而且安全得很,这群反刍类虽然多达数千只,但对人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牛群走到岸边立刻停了下来,乱做一团,因为后面的牛还在一个劲儿地把同伴往前推,而排头的牛却迟疑着不敢下水!
这时,在队伍最前面领头的牛倌做出了一个榜样,使它们下定了决心。
“这是率领渡河的人,”瓦尔戴斯说,“他骑着马先跳下去,其余的牲口就会跟着跳。”
正说着,领头的牛倌骑在马上呼地一下就离岸跃入河中。他这一跳,仿佛奏响了一曲充满荒蛮之味的乐章,又仿佛以奇特的节拍喊出了一声“前进”,身后的牛倌们都纷纷效仿,纵身入水,整个牛群转眼间都到了河中,只见水面上只露出长着弯角的牛头,大张的鼻孔极有力地呼吸着。
虽然水流迅猛,牛群还是很快就渡到了河中心,在领头牛倌的率领和众牛倌们得力的指挥下,它们应该能够很顺利地渡到对岸。
情况却并非如此。
突然间,牛群中一阵巨大的骚动。此时还有好几百头牛离右岸20米远,一时间,牛倌们的呼喊声与牲口的叫声响成一片。
似乎这一大群人畜被一种恐惧吓住了,至于原因,则不清楚。
“加利比!加利比!”“莫里切”和“加里内塔”的船员齐声叫道。
“加利比?”雅克·艾洛赫问到。
“是的!”帕夏尔也叫起来,“加利比和帕拉尤!”
是的,畜群刚刚遇到的,正是遍布委内瑞拉江河的成百万的电鳗中的一群,它们是一种可怕的会放电的鱼。
这种鱼简直像是电流强大、电压充足的“莱德瓶”,在它们的电击下,牛儿浑身颤栗,然后又瘫软了一般,动弹不得。它们侧身倒下,又一阵电流冲击,它们的四肢最后挣扎抖动了几下。
几秒钟之内,许多头牛沉入水底,有几个牛倌也遭受了严重的电击。其余的牛不再听从牛倌的指挥,它们顺水漂流,往下游退了好几百米才上了岸。
由于牛群只顾往前推搡,所以后面的牛虽然心中害怕,也已收不住脚,只能下水。不过加利比和帕拉尤的电力已经减弱,因而不少牲口还是到达了正对面的左岸,在草原上散了个七零八落。
“这种情形,”热尔曼·帕泰尔纳说,“塞纳河上看不到,卢瓦尔河上看不到,甚至加龙河上也看不到,真是让人大长见识!”
“天杀的!我们往后可得小心着这些该死的电鳗!”马夏尔中士咕哝道。
“那是自然,我的好马夏尔,”雅克·艾洛赫说,“必要的时候,我们要把它们当作蓄电池组一样提防!”
“最谨慎的办法,”帕夏尔说,“就是不要下到电鳗聚集的水中去。”
“您说得有理,帕夏尔,有理!”热尔曼·帕泰尔纳总结似地说。
无疑,电鳗在委内瑞拉的江河中是不计其数的。而从食用价值来说,渔民们深知此鱼味道鲜美。他们用网捕捞,先任它们在网中放电,等电放完了,就只能乖乖儿听凭人处置了。
据洪堡说,在他来考察的时代,人们把马赶到有电鳗的河中任它们被电击,以便利捕鳗。这种说法可信度有多大呢?在埃利塞·莱克吕斯看来,虽然当时草原上的马多得数不胜数,但它们的价值还是大得很,拿来做这种牺牲未免太野蛮,太不值得,他的看法是有道理的。
两条船再度出发,由于一下午无风,行得很迟缓。在有此狭窄的急流段,不得不拿绳索拉着走——这一来拖延了好几个小时。旅客们来到埃斯梅腊尔达村歇脚时天已黑下来。
此时,河的右岸一带被照得格外明亮。摇曳的光线来自海拔2474米的杜伊多山那林木葱郁的山顶。光亮并非由于火山喷发,而是一些火苗,轻快地在山坡上欢跳着,在明亮闪光的照耀下,一只只蝙蝠飞到岸边,盘旋在沉入梦乡的两条船上空。
第六章 极度恐慌
长久以来,杜伊多山顶上跳动着的火焰就被该地区的巴垒人看做不祥之兆,一种灾难降临的预示。
然而,在马里基塔雷人看来,这一现象却是个吉利的兆头,表示好运来临。
这两支部落都认为杜伊多山有预言的魔力,可是他们对这一预言的解释却截然相反。不管哪一方正确,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与此山邻近的埃斯梅腊尔达村并未因此而获得好运。
在奥里诺科河两岸的平原上,很难再找到比埃斯梅腊尔达更优越的位置,更适合放牧的草场,更温和的气候,然而村子却破败不堪,一副凄凉景象。西班牙殖民者兴建的房舍如今只残存着一座小教堂和五六座草房,且只在打猎和捕鱼季节才有人居住。
“加里内塔”和“莫里切”到达村口时,小港中没有一艘其他船员。
是谁把印第安人赶走了?是泛滥成灾的蚊子,把这个地方搅得无法住人,还有大量的昆虫,把杜伊多山上的火苗都集中起来也不足以灭绝这可恶的族类。
两条船遭到了蚊虫的“狂轰滥炸”,蚊帐远远不够用,旅客和船员都被叮咬得全身肿痛——甚至马夏尔中士的侄子也不例外,这次做叔叔的没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