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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米彩儿依依不舍地说我们该回去了,改天记得请我。
王向东振作了一下,说我们再聊一会儿,我现在叫车送你吧。
他想让林家胜过来送他们一路回去——这是他在米彩儿面前能表现的唯一的风光了。
乱马卷四:风烟俱寂(1997…2003) 第一章…爱无敌…02
(更新时间:2005…9…25 20:20:00 本章字数:2395)
绕路送走米彩儿,王向东回到冷清的家里时,已近子夜,想想这一天,真的是充实美妙又尴尬空虚。
关了客厅的灯,王向东仰在沙发上,望着斜挂在窗外的残月,毫无睡意。米彩儿给了他太多的激动,虽然当着彩儿的面他没有突出地表现,可他知道米彩儿的出现对他的意义超越了一切,他的心忽然为她柔软,也为她温暖了。在清冷却柔和的月光里,他慢慢回想着和彩儿共同经历过的喜怒哀乐,那些尘封的日子,那些话语、动作,那些荒唐和浪漫,那些流氓无产者的、偶尔又是小资产阶级的情趣,还有那些空白,那些一直飘在他潜意识里的香气,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气,廉价的化妆品,根深蒂固的迷幻。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万种的柔肠,温存又绝望的柔肠,在回忆的尾声里,金发流香的米彩儿梦幻般地渐渐迷离、淡远了,他相信以他现在的样子,是没有权利再去打搅那个女人的新世界的,他很害怕那种美好的东西突然破碎,象哗然而解的落地玻璃一样刺伤自己也刺伤彩儿,他只希望她记得他曾经的好,他只希望她相信他现在的优秀,如果连这最后的一点欣赏也不能留在这个女人的心里,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现实的没有,虚幻的也没有。
王向东疲倦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最后发现自己手里只剩下不足三千块现金了,除了这个房子,这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了。没有钱,没有事业,没有信念,只有一个摆脱不掉的毒魔,象恶鬼一样附在身上,扎根在血液里。老娘在的时候,曾用她们“修炼人”的话解释说:其实一切只是你的心魔,心魔一去,万恶皆休。王向东从不信那些玄虚的话,他不反对老娘念经练功只是顺者为孝而已,可是现在,他是多么希望能有谁在他的胸膛里猛扎一刀,帮他把“心魔”铲除啊。
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躺着,逐渐地感觉到寒意了,王向东忍了一会儿,还是撑起身子回到卧室,把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
转天醒得迟了,一睁眼就觉得嘴里发苦,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是有些饿了。昨晚光顾聊天,兴奋中没怎么进食儿。在清锅冷灶的厨房里晃悠的工夫,他忽然一惊:怎么?昨天……昨天好象和往日有些不同啊。
对啦,昨天竟然“忘记”了吸毒!
而且,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难受的感觉,真是奇了。
很快,他知道是因为米彩儿的关系。米彩儿的突然出现使他的神经太兴奋也太疲劳了,叫他心里的毒魔没机会挤进来作祟了。果真如此的话,米彩儿真的是他的救星了。
王向东突然笑起来,感情很复杂。虽然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状态——毕竟米彩儿不会留在这里给他持续的兴奋——可在这一瞬间,他再也无法回避米彩儿在自己心里的分量。米彩儿是他青春的遗憾,是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缺憾,那种被剥夺的幸福在他精神里一直有着阴影,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伤害在变得淡漠罢了。
怀念不是每天想起,怀念只是不曾忘记。
彩儿来了,很快又要走了。王向东多么希望这段时间里能好好地跟她多在一起啊,哪怕只是聊聊天,回忆一下过往的岁月,也是很美好的事情了。可他不能,他觉得没脸再见她,他不能叫她带着失望和遗憾离开。可是,这一去,谁说就不是永别?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总之,左右都是遗憾。王向东只悔自己的没落,他放不下面子告诉彩儿真实的一切,他横不下心去毁灭所有曾经的美好。也许,一切到此为止才是最理想的结局?虽然无奈,可是残缺毕竟比毁灭好吧。
想通了米彩儿的事情,泡了袋方便面囫囵吃了,王向东开始一张一张地数钱,比昨天默算的结果要好些,居然有四千多块。
点了支烟,慢慢吸着。他的心逐渐由焦躁、绝望回复得冷静许多,想想年龄,已经三十八了,居然已经三十八了,这是他很少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想想这几十年,尤其是这几年,感觉七零八碎跌宕难平,真如南柯一梦;想想现在,不过如此吧,好象一下子回到几年前刚出狱时的状态而已,只是老娘没了,亲人恼了,伤害多了,精神倦了……
王向东看看窗外,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半死不活地苍灰着,没有清朗的气息,没有天高云淡的意境。他觉得这就好比自己的现在,甚或将来。
他把烟掐掉,起身站到窗前,望着含混的远方,没有鸟,云也懒散着,低头时,树阴下围了一群在下棋聊天的老人,路上是一成不变急匆匆奔命一般的人流车流。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他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都活着,活着就得奔命,有方向无方向都得奔,豹子要奔,猪狗也要奔。
“活着,就得奔命啊。”王向东感叹一声,坐回去又把钱细细地点了一遍,比刚才多了一百,王向东笑了,再点,点到一半就放了手:他觉得自己很无聊——钱要真能越数越多,傻孙子才去奔命。王向东靠在沙发上,瞪着前面的墙壁,开始认真地想未来。
他告诉自己先忘记过去的辉煌,就当自己是刚从监狱里回来的光棍吧,光棍儿就不活了?可他很难再找回上次出狱时想要横冲直撞打天下的豪情了,唯一还保留的一点就是他不相信自己会彻底完蛋,他“不相信”自己会趴下,尤其不相信自己会趴下就不起来,他说我王老三不是那么赖皮的人。
可是要重新站起来谈何容易?他甚至不知道在现在这种社会里,靠几千块钱还能做什么生意。他是看惯了“大钱”的,真的要从“基层”做起,一下子又有些迷惘。他忽然想起林家胜:其实开出租是个很不错的事情,辛苦,但是稳当。
可是钱呢?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去找别人借钱,他没脸。他只能也只想靠自己单枪匹马地闯荡了。他要重新站起来,为自己和儿子,也为了给大家看看。
王向东终于挺起身,走下了楼,他告诉自己今天就是新的开始,今天就是把腿溜断了,也要看清楚底层的生意人都在靠什么养家糊口——他果断地把自己归进了“底层”,并且,他相信着:他们能活,我就能活;他们能行,我就能行。
王向东又找到了一股激情,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心其实还是疲惫着。
乱马卷四:风烟俱寂(1997…2003) 第一章…爱无敌…03
(更新时间:2005…9…26 10:26:00 本章字数:3317)
当晚,王向东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心瘾最辣,他的毒症并没有根除。草草吃了饭,没过多长时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又回到了身上。他很清楚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很难看,他已经没有继续吸毒的“资本”了,手里这些钱最多只够他再糟蹋半个月的,然后呢?他不敢想,他只知道那一定会很惨。吸毒的人在万分为难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尊严可谈,在柳小丽进戒毒所的那些天里,他亲眼见过一个人追进瘸老八家里,痛哭流涕地跪着让老八“赏一口”的情形,他很难确定自己就做不出来那种事?真要那样,宁可一死啊。
所以这次当毒瘾袭来的时候,王向东告诉自己一定要象个爷们儿,一定要挺过去!他知道自己家里还有两包毒粉,可他告戒自己绝对不能去动它。
王向东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暴走着,最后团在床上挣扎着,嘴里野蛮地呼喊着:“不!不吸!我不吸!我一定能成功!”最后他喊累了,头昏了,觉得自己要完了,可身体里那万千只细虫还在肆虐着,肆虐着,他终于忍受不住啦,哭笑着爬下床,一把拉开衣橱——翻出毒品来颤抖地打开了。
王向东终于解脱了,他觉得自己又得救了。
如果拯救比堕落更痛苦,为什么一定要被拯救?
……几分钟后,王向东从虚幻的世界走回来,又开始清醒地面对自己的现实了。他轻轻地颤抖着,突然绝望地怒叫一声,一拳砸向面前的玻璃茶几!茶色玻璃哗然碎落,他的手也鲜血横流了。望着自己的血,王向东有些麻木,他觉得那只是一支离开了母体的花朵,早晚要腐败或枯萎的花朵,已经跟自己毫无联系。他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本来刚才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忍过一关的,也许只是很小的一会儿,可他放弃了。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再是个男人,男人可以轻易背叛自己刚刚发出的誓言吗?
如果这一幕叫儿子看见,他还有脸活吗?如果这一幕叫米彩儿看见,他还有脸活吗?王向东无力地垂下头,心如刀绞……
连续几天,王向东都无法摆脱萎靡不振的状态,毒瘾还是无法控制,他总是在最后的关头崩溃掉。
屋漏偏逢连天雨,王向东本来就不知道手里的钱怎么能花得慢些,儿子又出事了。这天家辉的老师突然打来电话,说家辉等几个同学跟校外的小青年打架,把人家打坏了,医药费一人得摊派八百八。王向东欲哭无泪。
见了儿子,王向东只疲惫地说了一句:“宝贝儿,给老爸省着点过吧。”可能家辉根本无法读懂老爸疲倦的神情背后藏了多少的内容。
离开了学校,王向东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前几天相看了很久的一个自行车行前。他的心又动了一下,慢慢在车行的旁边蹲下,一边默默地吸烟,一边留意观察着,看到日暮,车行关了门,王向东才站起来。
几天前,他就来过这里。因为他发现路上有很多年轻人都骑着一种被统称为“日本车”的自行车,车子简洁漂亮又结实,年轻人们都以此为时尚,儿子也有一辆这样的车,把先前的山地车毫不留情地送了别人。他在车行前看了,这个生意真的很红火。
他估计这种流行可能不会持久,不过,越是寿命短的潮流在它活着的时候就越欢腾,这就是放胆赚快钱的大好时机。他已经了解过了,这种车在九河的洋货市场里有批发的,都是走私过来的水货,一辆卖好了能有上百元的利润,而且他已经注意到了,在路边偶尔就有向人兜售走私“日本车”的小贩。
他们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几天前,刚见过米彩儿的转天,他就已经下了决心要搞这个,不过连续叫毒品折腾慌了,信心大失。现在,眼看着自己已经真的走到绝路边沿上了,他的心又被压迫得活跃起来,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抵抗。
做!就做这个。做一辆赚一辆,赚一辆就有一百,有一百就比没有强。王向东兴奋起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走了一段,他忽然又丧气起来:钱呢?钱呢?他家里只有一千块了,这么点儿钱是不可能从市场里拿到批发价的。
王向东恨得牙疼。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借钱给他,那就是陈永红。虽然他实在不愿意这样做,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这些人里,他觉得也只有陈永红一个人可能还不会鄙夷他嘲笑他,为什么他要这么认为,他自己也说不清。
即使这样,给陈永红打电话时,王向东也是吞吐了半天,仿佛担心别人看出他在偷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