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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地方感觉真像是个该死的笼子,凯斯愤愤地想着,一个地牢。
所有的种族都能存氯氧大气中生存,尽管艾比人比人类需要高得多的二氧化碳浓度来启动他们的呼吸反应。公共区域的重力最终披设置成地球上的零点八二倍——瓦达胡德人的标准重力,对于人类和海豚来说稍稍小了点,只有艾比人所习惯重力的零点五倍。湿度被维持在一个高位:当空气太干时,瓦达胡德人的鼻窦会关闭。公共区域的光线比人类所喜欢的那种要红——与地球上落日的颜色类脸。而且,所有的灯光都不能直射:艾比人的家乡永远被厚厚的云层覆盖着,他们感应网上成千个感光点可能会被直射光线破坏。
即便做出了这么多安排,可还是存在问题。凯斯避让在走廊的一侧,让一个艾比人滚动着通过。从他身上的生物泵中伸出两根不停摇摆的蓝色管子,经过凯斯身边时,其中的一根排出一个坚硬的灰色小球,小球掉在走廊的地板上。艾比人的这类活动是不受卵囊中的大脑控制的,大脑根本意识不到。这种生理构造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学会什么时候上厕所。在“平地”上有些动物以这些小球为食,它们可以吸取其中无法被艾比人利用的营养成分。在星丛上,大小如同人类的鞋子的小型机器人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凯斯看着它们中的一个沿着走廊飕飕而来,吸入掉下的小球,随后又向前滚动着离去了。
凯斯已然习惯了看到艾比人随处大便。感谢上帝,他们的排泄物没有什么明显的气味。但是他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寒冷、潮湿,或是任何瓦达胡德人强加于他头上的种种限制——
凯斯停住脚步。他站在一个丁字路口上,能听到前方传来的吵闹声:一个人类男子,大声地用——听上去像是日本语——叫喊着,伴随着一个瓦达胡德人一阵阵愤怒的狗吠。
“幻影,”凯斯轻声说,“祷我翻译他们的话。”
一个纽约口音的声音说道:“你没用,山田,太没用了。你没有资格拥有配偶。”
“和你自己性交吧!”
凯斯皱了皱眉头,怀疑计算机升没有按照日语的本意翻译过来。
纽约口音再次响起。“在我的世界上,你肯定是最难看、最弱小的女人的随从中最没用的一个——”
“辨明说话者的身份。”凯斯轻声道。
“那个地球人是生物学家山田广木,”幻影通过凯斯的耳内移植片说道,“瓦达胡德人是加特·迪伽若·艾姆·霍夫,他是一位工程技术人员。”
凯斯站在那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再说,尽管他们都得向他汇报,但却不能说他们必须对他唯命是从。
我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只是家里中间的孩子,负责联络。凯斯滑着走廊向他们走去。“伙计们,”他平静地说,“需要冷静一下吗?”
瓦达胡德人的四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山田的圆脸上充满怒气。“别管这事,兰森。”那个地球人用英语说道。
凯斯看着他们。他能做些什么?他又不能把他们扔进小船任其自生自灭,他们凭什么要在私人问题上也服从的命令呢?
“我请你喝一杯,山田。”凯斯说,“还有,加特,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下这一轮的休闲时光呢?”
“我最享受的事,”瓦达胡德人叫道,“就是看着山田被一个粒子加速器射进黑洞。”
“算了吧,伙计们。”凯斯又往前走了几步,道,“我们毕竟得在一起工作、生活。”
“我说了你别管,兰森。”山田咆哮道,“跟你没关系。”
凯斯觉得血直往脸上涌。他不能命令他们分开,也不能允许有人在他飞船上的走廊里吵架。他看着他们两个——一个矮个子中年地球人,长着一头灰色头发,另一个则是肥胖强壮的瓦达胡德人,身上的软毛呈现出一片橡树的颜色。凯斯和他们两个都不怎么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安抚他们。见鬼,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他张大了嘴,想说——说什么都行——正在此时,一扇门向旁边滑开几米,一个身穿睡衣的年轻女人——谢丽尔·罗森博格——出现在门口。“看在圣彼得的份上,你们不能小声点吗?”她说,“对于我们中的某些人来说,现在是晚上。”
山田看着这个女人,稍稍低下头,转身走开。加特,出于本能的对于女人的恭敬,草草点了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谢丽尔打了个哈欠,退回屋里,门在她身后滑动着关闭了。
凯斯一个人留在那儿,看着瓦达胡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他很生气,因为自己无法处理这件事。他控制着自己的怒气。我们都是生埋的囚徒,他暗自想道。山田无法拒绝一位漂亮女人的要求,加特则无法违背一个女人的命令。
当加特从视野中消失之后,凯斯继续沿着阴冷潮湿的走廊前进。在某些时候,他想道,他自己也愿意放弃任何东西来换取可以任意发号施令的团体雄性首领的地位。
莉萨坐在桌边,做着她本职工作中最令她痛恨的那个部分一行政责任。这种负担仍然被称为日常文书工作,尽管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从不会被打印出来。
门铃响了,幻影说道:“车厢来了。”
莉萨放下她的输入笔,整了整头发,她不禁想道,这有点好笑——担心自己的头发太乱,可是见到她头发的却连地球人都不是。“让她进来。”
艾比人滚动着进来了,幻影将塑料料椅移到屋子的角落,给她腾出足够的空间:“请原谅我对你的打搅,莉萨。”动听的英国口音说道。
莉萨笑了笑,“噢,你没有打搅我,相信我的话吧。能够休息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车厢的感应网像是船上的风帆般拱了起来,以便能看到莉萨的书桌。“文书工作,”她说,“看上去的确非常无聊。”
莉萨笑了,“的确如此。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对于艾比人来说这很不寻常。随后,她终于说话了:“我来给你一个通知。”
莉萨迷惑不解地看着她。“通知?”
感应网上的闪光在跳着舞。“诚挚的道歉,如果我用错了词语的活。我想要说的是,很遗憾,我不能在这儿继续工作下去了,五天之后正式生效。”
莉萨觉得她的眼睛都瞪大了:“你要走了?辞职?”
感应嘲上亮起一阵闪光:“是的。”
“为什么?我以为你喜欢研究长牛不老。如果你希望被分配到其他任务组——”
“不是这么回事,莉萨。这项研究非常有趣,又具有极高的价值,我为能成为整个项目的一部分而感到荣幸。但是五天以后,我必须处理别的急事。”
“什么样的急事?”
“还债。”
“给谁?”
“给其他的综合生物体。五天之内我必须走。”
“去哪儿?”
“不,不是走,是‘走’。”
莉萨呼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幻影,你确信你正确翻译了车厢的话?”
“我认为是的,女士。”幻影通过她的耳内植攘超说道。
“车厢,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走’与‘走’之间的区别。”莉萨说。
“我不是指我的身体要去什么地方。”车厢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存在了,我要死了。”
“我的上帝!”莉萨惊呼道,“你病了吗?”
“没有。”
“但是你还没到死的年纪。你多次跟我说过艾比人可以确切地活上六百四十一年。你才六百岁刚过一点。”
车厢的感应网变成了肉色,不管这种颜色表达什么意思,反正地球上没有确切的词语来描绘它,因为幻影继续翻译下面的话之前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说明。“以地球年计算,我已经六百零五岁了。我生命的十六分之十五就要到了。”
莉萨看着她。“然后呢?”
“因为我年轻时犯过的错误,我被裁定缩减生命的十六分之一。下个星期我就结束了。”
莉萨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她只得不断地念叨着“结束”,仿佛这个词也译错了。
“是的,莉萨。”
她又安静了一会儿。“你犯了什么罪?”
“谈论它对于我来说是个耻辱。”车厢说道。
莉萨什么也没说,等着看艾比人是否会继续说下去,但是她没有。
“我和你分亨了很多关于我及我婚姻的私人秘密,”莉萨轻声地说,“我是你的朋友,车厢。”
沉默。或许艾比人正在控制她的感情,随后泯她说道:“当我是个三等见习员时——与你们地球上的研究生差不多——我错误报告了我主持的一次实验的结果。”
莉萨的眉毛又扬了起来。“我们都会犯错误。车厢。我不敢相信他们会因为这个儿这么严厉地惩罚你。”
车厢身上的闪光呈现出一种随机形态,显然,它们只是惶恐的标志。幻影再次没有提供口头翻泽,随后,她说道:“结果不是被误报的。”艾比人的感应网黑了几秒钟,“我故意捏造了那些结果。”
莉萨竭力保持着中性的语气:“噢。”
“我以为那个实验并不重要,而且我知道——至少是我以为我知道——实验的结果是什么。回过头来想想,我意识到我当时知道的只是我想要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感应网一片黑暗,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后来,很多研究员在做研究时使用了我的实验结果,浪费了大量时间。”
“就因为这个,他们就要对你执行死刑?”
车厢感应网上的所有闪光点一下子全亮了——一种表示震惊的表情,“不是那种立即执行的死刑,莉萨。在平地上只有两种死罪:卵囊谋杀和用超过七个部件组成综合生物体。我的生命只不过是被缩短了。”
“但是——但是如果你现在是六百零五岁,那么你犯罪时是哪一年?”
“当时我二十四岁。”
“幻影,地球上那是哪一年?”
“公元1513年,女士。”
“上帝!”莉萨说道,“车厢,他们不能为了这么早以前的一个小错误就这么严厉地惩罚你。”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减轻我错误所造成的后果。”
“但是只要你在星丛上,你就受到行星联邦宪章的保护。你应该请求在这儿避难,我们会为你请个律师。”
“莉萨,你的关心令我感动。但我已经准备好还债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可能已经忘了。”
“艾比人无法遗忘,你知道的。因为组成我们卵囊的细胞以恒定速度复制着,我们具有异常清晰的记忆。即便我的伙伴可以遗忘也没关系,我在这件事上以名誉发过誓。”
“为什么你不早说呢?”
“我受到的惩罚不需要我公开我的错误,他们允许我不必生活在经常的羞辱之中。但是这儿的守则规定,如果我要离开,必须提前五天通知。所以现在,在五百八十一年之内,我首次告诉别人我的罪行。”艾比人停顿了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将我生命的最后期限用于整理我们的研究,以便你和其他人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莉萨的脑海里翻腾起层层波浪。“嗯,好的。”最后她说道,“好的,没问题。”
“谢谢。”车厢说道,她转过身向门口滚去,但是紧接着,她的感应网又闪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