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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门考尔、哈夫拉或者胡夫的故事吗?”
“不知道,先生。”
“关于埃及呢?”
“知道得很少。”
“那么解剖学呢?”
“略懂一点儿,先生。”
他用手指着看片灯上那两张Ⅹ光片又说:
“请你谈谈你对这两张片子的看法。”
我走到看片灯前观察起来。一张是头颅片,另一张是胸片。
“右锁骨骨折,有一根肋骨可能也折断了,沿头颅这边还有条骨折线。”
“你能确定其死因吗?”
“我猜测他死于车祸。”
“他?”
“是的,先生。”
雷利走到看片灯前,在我身旁停了下来。“你看到这里有两块阴影吗?”他指着胸部两侧的两块软组织问道:“你认为这两块是什么东西?”
我脸色有点发白。“我想是乳房。”
“男子有乳房吗?”
“可能我缺了这一课,先生。”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你称为‘带有乳房’的男子,死于几百年前,你怎么想呢?”
“我首先揣测她是在一次搏斗中去世的。她的颅骨破裂,锁骨粉碎,很可能是被谋杀的。”
雷利点点头“不错,圣约翰,你真不错。你还能从这两张Ⅹ光片看出些什么?死者的年龄呢?健康状况呢?”
我又察看着片子。“看来骨架结实,牙齿整齐。我敢说她相当年轻。”
雷利绷起了脸。“要讲得准确才是,圣约翰。第三颗臼齿尚未冒出,这说明她的年纪在20至30之间;沿锁骨、肱骨和下颌骨的骨骺线已经完全闭合,由此推断,她已进入20岁。再看头颅。蝶骨与额骨间的骨缝以及矢状缝刚开始闭合,这表明她在22至24之间。我们假定她为23岁。对她的健康状况,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左肺有个小钙化点,可能是癌。但是考虑到年龄,我倾向于认为是肺结核。”
“棒极了!”雷利赞许道,“那么肝呢?”
“看上去有个模糊的环状钙化点,可能是囊肿。”
“你说对了,事实上,它很可能是包虫囊肿。这种疾病在古埃及很流行。”
蜂音器的响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雷利只得去接电话。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位客人-医学院院长。
雷利皱了皱眉头。“我真想跟你好好聊聊,圣约翰。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推荐书对你的评语很好,看来你在医学院干得不错。你在这里的表现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对你很感兴趣。”
“谢谢,先生。”
“你对今年夏天去埃及感兴趣吗?”
这个建议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我……先生,感兴趣,你是指工作吧?我当然乐意。”
“最近五年,我们的大学得到一笔专款,与开罗大学共同研究某些项目,”他进一步告诉我说,“为了弄清楚疾病对古代人类的影响,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在研究埃及的木乃伊。最近我们刚获得一笔巨款,这使我们能够继续进行这项研究。”
“我们需要一名学生做助手,随同我们一起前往埃及,协助装箱海运,对发掘物进行分类,以及查阅资料等等。报酬不高。我们每天付给你25美元,当然不包括你去埃及的路费和生活费。”
他送我到门口。“请你认真考虑一下。那儿天气炎热,尘土飞扬,工作又单调枯燥,有时你可能得一连三个星期呆在开罗博物馆里,给一具尸体拍Ⅹ光片。希望你在一、两天内答复雅各布森夫人。如果你不感兴趣,我们就得从其他申请人中挑选了。”
门开了。院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心里像有什么急事。我出来后,门就关上了。
雅各布森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怎么样?”
“感谢你安排了这次会晤。”
“真抱歉,我们最近实在太忙了。教授马上要去开罗,临行前有许多事要处理。你的工作定了吗?”
“我想是定了。”
“他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在一、两天内答复你。”
“行。在没有收到你的答复之前,我暂时不跟其他人联系。”
我走到门口停住了,暗自思忖,为什么不马上决定呢?我有必要考虑暑假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吗?再说,报酬相当不错,除生活费用外,一个月可净挣七百多。而且,雷利教授为人不错。他既精明,又有魅力。我觉得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雅各布森夫人从眼镜框上方打量着我。
“怎么啦?”
“瞧,”我对她说,“为什么你不马上告诉教授把我的名字写下来呢?”
“这太好了,”她回答道,“他听了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第二天下午,雅各布森夫人给我打电话说,教授晚上请全系教职员到家里聚会,希望我能参加。我约了女朋友同去。
雷利教授住在校内称为“教授区”的一所都德式的大房子里。一位仆人在前门迎接我们。我走近门厅,见到一间精细木条嵌成的图书室。室内远处的墙上,正中央挂着一张埃及三大金字塔的巨幅照片。这副照片深深地吸引着我,使我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
照片下部有个小小的人,与这些巨大的石建筑物背景相比,他简直像个小黑点儿。照片的下端写着一行铅笔字:“寻找人类的人。”
仆人的目光表示他不赞成我进入图书室。回想起我第一次见到教授时的狼狈情景,我赶紧退了出来。我经过书桌时,看见上面放着一本新书:《古代世界的疾病,一项比较研究》,作者就是我们的主人。
仆人将我们带到后院。那是一个露天酒吧,几张桌子临时拼在一起充作餐桌。院子里站满人了,一群人正围着教授。他一看见我们,便立即走到我们面前,像老朋友一样跟我们攀谈起来。
“布赖恩,你好!”他向我打招呼说。“真遗憾,我们上次没能多谈。”他说完就用两手分别挽起我们的胳膊,把我们送到聚集着的人群中。
来客都是系里公认的显要人物。我们见到了心脏外科专家比森博士、院长查普曼博士以及其他许多贵宾。雅各布森夫人也在场。
然而最不寻常的客人是位黑大个儿。他远离人群,站在一棵大树下。他身高超过6英尺半,体重足有250磅。教授将客人向我们逐一介绍之后,领着我们来到黑大个儿跟前。
“这位是阿布杜尔,”雷利说,“他是我们多年来暑期一起工作的老朋友。”黑大个儿含笑点了点头:“见到你很高兴,先生。”
“阿布杜尔30年来一直在开罗博物馆工作,”教授继续介绍说,“他对埃及历史和埃及的考古发掘十分熟悉。对吧,阿布杜尔?”
“恐怕懂得很少。”他谦虚地笑了笑。我认出他就是挂在教授图书室里那张照片上面站在左下角的那个人。
我们简短地跟阿布杜尔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我们一走开,他就退回到浓密的大树荫下。教授叫我们不必客气,吩咐完毕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见到教授。
星期一雅各布森夫人给我打电话,说教授希望尽早跟我见面。我利用午休时间去见教授。
雷利教授一见我进屋就站了起来。“你准备好了吗?”他身上有一股魅力,使我觉得自己是他唯一关心的人,尽管他的会客室里坐满了等着接待的来客。
“我猜想你会有上百个问题要问,”他说道,“有你和我们在一起工作,我真说不出有多么高兴!阿布杜尔对你的印象也很好。”他兴奋得放声大笑起来,“这是我原先最担心的。”
“我们将在一个对美国并不总是友好的异国里住上个把月左右。正是鉴于这种政治形势,我才十分关心我们选中的人,必须是精明能干,十分可靠。”
我困窘地笑了。显然,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的选择标准。
“上次你在看台式解剖室见到的是我们研究的第五具古尸。我们用SUAV来表示州立大学木乃伊五号。今年暑期,我们打算再搞一二具木乃伊回来。”
他稍停片刻又说:“你明白这项工作的意义吗?”
我点点头。“那么,那位锁骨骨折的年轻妇女的Ⅹ光片呢?”
雷利略皱眉头。“这个标本的包布从未打开过。我们在开罗是隔着棺材拍摄的。据图形文字记载,她是新王国时期一位法老的爱妻。可是我们并不这样看。她太年轻,又无贵重的陪葬品。她很可能是作为替身,被人杀死后草草塞进棺材的。而真正的王后尸体及其陪葬物却早已为聪明的盗贼偷走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
“埃及历史上充满着阴谋诡计,”雷利咧嘴笑了,“研究王墓会将其最黑暗的部分暴露无遗:尸体遭偷换,墓冢深夜被砸,珠宝被窃,墓冢又被重新封闭。虽然祭司们虔诚地希望能永远保存王墓,最后的胜利者几乎总是盗墓人。”
蜂音器的响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教授通过电话跟对方讨论了海运细节。他刚挂上电话,秘书就进来提醒他说,会客室里还有两个人等着见他。
“就这样吧,布赖恩,”他站起身说,“我希望下午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
他跟我握了握手,又说道:“本周末我得去开罗。雅各布森夫人将为你预定6月29日前后去开罗的飞机票。你知道确切时间后,请打电报告诉我们,以便到机场接你。这里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做。请你在临行前查问一下海运事宜。好吧,请你隔两三天与雅各布森夫人通一次电话,以便随时保持联系。”
随后,他亲切地笑着说:“开罗见!”
第二个星期,我忙于期末考试。考完之后又过了三天,我才跟雅各布森夫人联系,处理教授嘱咐的海运事宜。同时,我还利用业余时间到图书馆看书。
埃及有多么光辉灿烂的文化啊!远在五千年前,他们就发明了图形文字,创造了独特的历法,发展了一种高度先进的数学;他们学会了使用药物,涌现出一批能治疗各种疾病的专家;他们为法老们建造的巨大金字塔更是举世罕见。
我在图书馆连续数小时贪婪地阅读着。一些陌生的名字映入我的眼帘。阿布-西姆比勒、孟菲斯和底比斯等地古代庙宇的壁画,现在对我产生了特殊的意义。缄默不语、散发霉味的雕像似乎在向我微微点头。不知怎的,原始时代尼罗河的波涛变成了我自己的脉搏在跳动。我即将进行的旅程将把我带到文字记载史的开端。
《木乃伊七号》作者:'美' T·W·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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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旧金山到开罗得换乘两次飞机——一次在纽约,一次在罗马。临行前两周的各种准备工作:办理护照,免疫注射,收拾行李,都已成为遥远的过去。现在我飞越在地中海上空,非洲的黄沙海岸一望无际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天空晴朗无云。下面是我所见过的最荒凉、最渺无人烟的土地。没有城市,没有道路,没有丝毫文明的痕迹。唯一的颜色变化是深浅不同的棕色,标志着连绵不断的山脉或一些天然大峡谷。凝视着下面的大片土地,不禁默默地思忖:早期人类文明的摇篮竟如此与世隔绝!
到了开罗,跨出飞机,就像是进入了鼓风炉的喷气孔,到处都是热流。热流像眩目的波浪冲击着混凝土建筑物,从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