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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机器出了救障……他这才注意剑。驾驶台上的指示器一个也不亮。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仪器运行是自动供电,连发动机自行启动……他抓住灾变指示灯的红把手,它本应在任何情况下随时启动,但现在却别想使把手动一动。格列布从腰间工具袋拿出一把螺丝刀拧驾驶台上护板的螺丝,想把护板卸下来。螺丝刀喀嚓一声拧断了……
“简直神了!”他暗自叫道,“要解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得到外面检查一下驾驶室……”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这太出于他的意料。外面依然如故,格别布明白,应从外面找原因。他是对的,头盔上的灯光刚一照地面和链轨的间隙,就什么都明白了。
当他熟睡时,坦克生了许多根,扎进地面,也可能是地面上的玻璃树枝钻进了坦克。格列布像受了侮辱似的暴跳如雷,焊切器没有在玻璃物质上留下一点斑痕,电钻一下就折断了。玻璃树枝穿过装甲层,发动机的备用喷嘴折断了,一层一微米厚的塑料簿膜脱掉了。格列布所熟知的玻璃物质无孔不入,已浸渗到金属和塑料中,只是还没浸入舱门和他所坐的转椅……显然材料改变是在分子水平、也许是原子水平上进行的。总之,以前用来制造机器人的材料,完全变成另一种东西——玻璃块。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干呢?我们多么希望和友好的智能生物会见,自然地按人类的方式见面……一起绘图表。共同探讨元素符号,创立几何定理,交流知识,互相了解,增进友谊,而不是趁我熟睡之机冷酷诡秘地进入坦克的分子间。难道这是一种交际手段么?为什么看不见你们呢?可曾知道,我在你们这个死寂冷漠的世界干什么。为什么沉默不语?”
“格列布——”忽然一个玻璃声音在叫他,好像同时上百个水晶铃发出轰响。
飞船在这个行星停留期间。已经是第三次发出危险警报了。它在不安的戒备气氛中,随时准备战斗。
现在哪怕一个小小的偶然机缘,微不足道的错误,一点点考虑不周,手按偏一个闸键,走嘴发出不必要的指令,就会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隆格痛苦地想着。他坐在指挥舱格列布的转椅中,和总指挥并排。按规定,第一驾驶员牺牲时,他接替格列布的位置,而后者现在可能并未牺牲……
传呼信号“唧”地响了一下,影屏上出现了基里林的面容。
“出了什么事?”总指挥沙哑地问,
“我已查明自控中心存储部分的基本内容。”基里林默默地留心察看着人们不安的面孔。
“继续说下去,我听着的。”雷恩特干巴巴地说。
“这里保存着有关我们的语言结构或词汇的存储资料,在传输中,它们既可以和我们、也可能和格列布进行对活。”
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控中心长期记忆存储器增加了一种新的存储,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零二四号站在玻璃树林深处,他全部十二个分析器紧张地伸向四面八方,考察着宇宙空间。目标就在附近一带,周围是一种陌生的半机械式的生命。
一个名叫格列布的人,从地面站起来。他的代号是二号。这说明。只有一号一个人有权废除他的指令,因为一号比他权限大。这个一号留在飞船里面,因此格列布在这里是为首者。零二四号对他惟命是从。
企图与飞船联系这件事已经不能分散他对周围环境的注意力:他忠实地承担起圆顶保卫者的责任。
到这里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他可以一下子破坏掉他所嫌恶的陌生的生命,把它分解为小的原子,再分裂原子本身,使之变成虚无之物。
现在,恐惧业已过去,他只是想破坏他所掌握的一切。他知道周围的生命是强大的,单枪匹马与之较量并非轻而易举。当遭受激光枪射击之后,他确信激光不能伤害他一根毫毛。这对他也许是惟一的良机,不可坐失。
应当寻找这个工程的中枢点。这个中枢向四面八方传输信息。他以其感觉末梢觉察到它们的存在。激光在这里是无能为力的,但他有另外一种武器——积分机,它可以毁坏任何物质。零二四号停在自由空间的边缘,它的前面圆顶中心下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梨形物,这就是信息中心。
他不是他,他还是二号……他又上路了。格列布和零二四号目光相遇,如果现在人发出指令,零二四号会服从执行,但人已默默无语,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冰一样的严寒浸进零二四号的头部,遍及全身。所有第二思维的信息都熄灭了。其他次要存储部分失灵了,内部禁令也都解除了。除了怨恨之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第九章
飞船在等待。
阿尔克丹机器人在地下隧道呆然木立。机务人员各就各位,指挥员云集指挥舱。时间在紧张的期待中流逝。电视屏上,尘雾弥漫的荒漠一动不动,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实体,仿佛一位不知名的画家随便涂画的东西。
“四个小时过去了。”隆格悄悄地提醒总指挥,似乎隆格要对圆顶长时间沉默不语负责似的。
“他们可能实行与我们不同的时间概念。”
“看,那是怎么回事?”值班技师喊道。
沙漠中央部分喷起一个巨大的尘埃团,迅速上升,四处扩散,席卷数十里空间。尘埃团里反射出紫色光辉,向四面八方喷撒黑色棉团。
“这就是回复……”总指挥痛苦地讷讷着,“我猜对了,这不过是第一次喷发……”
谁也没有反驳他。
喷发出来的火焰柱,扭曲着,扩展着,直奔飞船而来……人们默默无语,手足无措。
雷恩特把保护场开关推向极限。
红色火焰扩展着,朝四面投掷火球。蓦地,整个沙原抖动一下,朝飞船爬来。电视屏上,沙原已经看不见。飞船四周翻腾着蓝色冷光,直达船舷。两种力量相遇,飞船轻轻摇晃着。
“舱下的岩石崩塌了。启动发动机!”总工程师发出命令。
“无力启动。我们的能源用尽了。已经不能起飞。”
总指挥启动星际发动机,仍没能使这个庞然大物动一动。要想启动飞船,需要主机反应堆全部运转。借助于星际发动机,雷恩特得以保持船体平衡,使垂直仪颤抖的指针在一定时间内靠近零坐标。
飞船像一头巨兽一样进行着博斗。除了保护场机械外,能关闭的机械全部关闭了,以节省能源。每秒钟船舷外的热力函数场强度都在增加,眼看就要失去起飞的机会,总指挥依旧不慌不忙。
隆格终于忍不住了:“如果不发令紧急起航,我们永远飞不走了!你在等什么?等格列布么?他已逃不脱这个绞肉机了!假如他能逃脱,我们在轨道上也能及时帮助他。应当起飞,不然飞船要毁了!”
脚下又颤抖起来,飞船倾斜已到极限。
“让他见鬼去吧!”雷恩特咬紧牙关拉下启航杆。
“第七秒——原地不动!”
“第八秒——速度二十米!”
“第九秒——伞部灾变设麓停机!”
“第十秒——发出启动主牵引机的命令。”
飞船慢慢远离而去。那个沸腾的地狱中留下一个人,人们虽然怀念他,但不得不同他告别了……这一点人们不再欺骗自己,再不抱任何幻想和希望了。
飞船靠近中心轨道,停在不久前发生灾变地点的上空。这已经是第二个昼夜了。从这里看到:那个行星上有一股炙杂着灰尘的火焰柱垂直上升,并且向四处继续扩散。火焰柱上能明显看出热力函数峰起的边界。火焰所到之处物质熔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光量子、热焦耳都没有留下。很难预言这一切怎么收场。飞船时间已经是夜里二点了。雷恩特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工作室里,一枝接一枝地吸着烟。刺鼻呛人的烟,像一层厚厚的蓝色云雾,在头上缭绕不散。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果热力函数峰起强度不减弱,如果他不采取断然措施,那么,他便无法在这区域久留……但又能采取什么措施呢?要知道在下面,在行星上藏着敌人……如果说这是可信的,那么这一切就很简单。
雷恩特熄了烟,不觉皱起眉头,靠在软椅上。他不能不采取行动,但任何一个具体行动都可能使处境更糟……
夜明灯刚刚照亮了桌面,雷恩特在仔细检查他们可能采取的行动方案。各种变数的计算,可能发生的后果,错误的概率,等等。如果格列布在这里,他从来不会这样依赖机械推算重大问题。明天,他就要下令起飞了。明天么……但今天夜里还是属于他的……他还在期待什么,可能等待奇迹出现……
在他背后,门上面挂着的通讯影屏沙沙作响,蓦地,绿色开关落到了闸板上。影屏上闪烁着耀眼蓝光,显示出一个人的面部图形,这个人方才还被他思念着,那正是格列布的面部形象。
“向你致敬。老头儿,我,大概来迟了!对不起……你知道,飞船惯例时间周期,在我这里变位了……”格列布好像专门选择这些无意义的客套活,以便使他镇静下来。
“你?这是怎么,你,哎……”
“是我,我留在下面了”
“你怎么能联系上?”
“这不是我们的线路,我直接和你通话,”
“不是我们的……真不是我们的线路?”雷恩特抓住这几个对他毫无意义的词,好像这件事解决了,其他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似的。
格列布摇摇头说:“他们没有发射台。你看见我的脸,听到我的声音,这不过是电子信息的特定配组而已。”
“你想说什么?你出了什么事,格列布?”
“你等等,以后再讲这个。你知道么,为何他直到现在没出面联系?在《精神语言学》第四卷第……”影屏闪了一下,人像瞬间失真,“对不起,这是干扰。”
只有这时,雷恩特才恍然大悟。干扰,只不过是干扰。传输每秒钟都可能被遮断,而最主要的东西还不知道。
“你可以给快艇指定方位么?它最好在何处着陆?”
”不需要快艇。你先等等,不要打断我,时间有限了,我还有那么多话要对你说,比其他事重要得多。”
“其他的,什么其他的?”
“我求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以后再有时间你可以提问题。”他稍稍沉默一下,以忧伤的目光盯着雷恩特的脸,好像要把他永远保存在记忆中一样,
“在数千年前,居住在欧洲东部的古人类安迪人开始拓展我们世界的边疆。那时无意间查明:我们的宇宙附近的混乱无序,并不是无层次的,也不是孤立无关联的。一般说,在这儿没有固定形态的物质,见不到类似智能生物的东西。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不知道这种智能生物是什么样子。但是,可能这种智能生物就是要破坏任何一种有机物,是一种世界性的祸害。对其存在,人类在远古时代就已在直观上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一直不知道,但事实毕竟是事实,安迪人和这种紊乱世界之间进行的战争,一直延续到今天。在我们世界个别最脆弱的部分,安迪人建立了许多保护站,以阻挡热力函数的辐射……”
“这就是,不过是一种堤坝……隆格说得对……”
“我所说这些,只是让你了解最主要的东西。我们那些和热力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