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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法官大人,在火星上进行法庭辩论使我处于不利的地位。我所有的证人,除了一个以外,都在地球上。所以我必须请求法庭的宽容,因为我必须依赖于录像带和文字材料作为我申辩的材料,来进行这个案例的主要审理。”
“现在我希望展出我的一号证据,伊甸人,或者称为EP17C,也就是赛勒斯·费奥里。”
好吧,现在正式开始了。EP17C。伊甸人。滑稽的一号展品。
“以下我想出示地球欧洲省瑞士州日内瓦中央档案局的检测官签署的一个密封件中的证书。这个文件说明1号展示品,即赛勒斯·费奥里事实上没有任何出生证明,他的注册出生日期是新历的0033年6月21日,法定的监护父母亲是凯瑟琳·詹安妮和安德鲁·费奥里。”
他从桌子上堆放着的文件中拿出一份,把它交给杰克,杰克看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反对。”杰克把这份文件交给了法庭书记员,由他转送到了法官的桌子上。
埃尔南迭斯也查阅了这份证明,把它交给了记录员,并同时说:“这份文件可以进入记录,作为2号展示品。”记录员随后对这份文件进行了登记和拍照。
这个程序,对赛勒斯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因为他的身份证长期以来一直被当作出生证明使用,他从来不曾想去得到一个出生证明。但他推测如果没有出生证明是没法得到身份证的。特威夫下面那段话帮他揭开了这个谜。
“下面这份文件是在新历0033年6月10日经公证后的请求书照片,是埃登基金会提出请求,要求给他们所有的实验物品EP17C以赛勒斯·费奥里的名字发放身份证。这个请求是由埃登基金会的董事会主席伊诺克·普赖尔签署的,同时签署文件的还有埃登基金会研究部主任凯瑟琳·詹安妮博士。”
有预谋的诡计,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作人来注册。赛勒斯用手搔着他隐隐作痛的头,忿忿不平地想着。詹安妮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只有她自己知道。然而她让我们生活在一种谎言中这么长时间,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我所要出示的下一个证据,”特威夫仍用他那种低沉单调的声音说了下去,继续揭着赛勒斯的老底,“是在新历0033年6月29日专利号215—3979—4809的公证照片,并在新历o050年4月11日经过修正和升级,由埃登基金会提供资助。它提到了研究物品EP17C,给予埃登基金会在未来的100年内对此具有独家所有权,以及在同样的年限内基金会拥有使用权,同时基金会对由这个专利而生产出来的所有附属产品都拥有无可争议的权利。”
就这样一件件一份份地出示,堆放在特威夫桌子上的文件开始逐渐少了下去,而他已出示过的展示证据则成比例地堆积起来。很多都是埃登基金会原始的文件,是在詹安妮和基金会管理层之间签署的合同,有关制造赛勒斯、贝丽妮丝和亚历克斯过程中的合同和秘密备忘录,揭示出正在进行中的研究的真实目的。有詹安妮博士的工作日记、实验笔记的复印件,有关贝丽妮丝和亚历克斯的身份证和专利文件,詹安妮和基金会之间最新签署的有关要制造新一代数量不限的其他伊甸人的合同,他们把这些未来的伊甸人定名为基因实验。每年的年报,在不同时间段的报告和小结,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一些以前准备工作的文件复印件——难以计数的其他各类相关和不相关的文件。其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赛勒斯逐渐消退的兴趣。
特威夫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了一个上午,赛勒斯被这样大量提交的文件搞得异常乏味。
下午的例会简直就是上午的重复。又是一份份文件提交、宣读,最后又是由杰克和埃尔南迭斯进行检查,随后是被编上号码放到了展示台上。
终于,长长的一天审理结束了,基金会并没有对丽亚·凯斯勒提出什么指控,只是提交了一大堆文件,谁也搞不清楚这些究竟说明了些什么问题。
第二十四章 地狱里的同伙
第二天早晨,法庭继续开庭,赛勒斯仍然感到很累。他又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回忆着白天出示证据的那一幕幕场景。为了不打扰丽亚,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起居室黑洞洞的房间里沉思了一个晚上。
这一天,特威夫开始提交录像带资料。在录像上第一个露面的是伊诺克·普赖尔。赛勒斯看着三维画面中的普赖尔,虽然他看起来与在贝丽妮丝葬礼上看见他时没有明显变化,但赛勒斯对他的认识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不再是有些难缠的詹安妮的朋友了,而是令人厌恶的她的同伙。
当赛勒斯听着普赖尔冷漠的充满铜臭味的话,连篇累膜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他听着都感到恶心。普赖尔甚至都没有提一句有关科学家进行实验所表现出来的难以置信的热情,那至少会让人们对他所进行的勾当给予一些宽容。赛勒斯不知道詹安妮和普赖尔怎么会互相勾搭起来的,至少是臭味相投吧,他们绝对是该下地狱的相互利用的一对同伙。
一想到詹安妮,赛勒斯又开始颤抖起来。他没有再去仔细倾听普赖尔的证词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推测在特威夫的录像证据中必定会有詹安妮的证词,赛勒斯怀疑自己到时是否能受得了。
普赖尔的形象消失了,屏幕上留下了一大块黑色的空白图像。在灯光重新亮起来之前,大厅里一片静寂。只有特威夫和杰克站在那里,和法官一起讨论有关这个内容是否需要作为证据进人展示品的问题。
赛勒斯没有去注意他们,眼睛非常费力地直瞪着刚才放过录像的空白的屏幕,他觉得上面已经在冒金星。他感到呼吸急促,似乎快要昏过去了。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他绝望地想着。但他已经没法动了。疼痛使他的行动瘫痪了。赛勒斯听到特威夫又在说话了,正介绍着他提供的下一个录像。
随后真的就来了,在他面前赫然出现就像是魔鬼的詹安妮。在地球上他们家里的书房里,她仍然坐在书桌后,身体占据了整个屏幕。赛勒斯的心跳开始急剧地加速,口干舌燥,浑身冒着冷汗,禁不住又颤抖起来——对他来说,她是一个切实存在的创造者和复仇者,天使和恶魔,母亲和毁灭者1
她开始说话了。还是那种他熟悉的声调,那种要求他们完美元缺、绝对服从的语调。她的话缓慢而有分寸——表现出一个超然的、潜心的科学家在她的成果被窃取后流露出来的愤怒。
实验!赛勒斯的思绪又开始激荡。那就是我们对她来说的全部意义了?如果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我现在离开地球的距离那么远,为什么她还对我拥有这样大的权力?
他紧紧地抓住椅子上的扶手,感到椅子上的锈斑已侵蚀到他的皮肤里了。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屏幕上詹安妮的形象。但那声音还是钻进他的耳朵里,在他的脑子里轰鸣着,他已经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詹安妮的形象已经从屏幕上消失了。灯又亮了起来,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朋。赛勒斯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用他的手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你没事吧?”杰克的声音是那样的遥远,几乎没有传到赛勒斯的意识之中。
“什么?”
“赛勒斯。”丽亚的手轻轻地碰着他的脸。
他拾起头来。法官已经走了,特威夫也走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文森特要求休庭,”杰克说,“让我们到外面去喝杯咖啡吧。你看起来很需要用它来提提神。”
“我需要的不止是咖啡。”
“我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休息,我的朋友,但法庭还将继续审理。快点,让我们出去一会儿,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休息回来后,他们继续倾听着特威夫出示的其他录像资料——詹安妮的同事们,包括埃登基金会一些部门的官员和令人讨厌的霍尔贝博土在他月球上的实验室的讲话。所有的人都阐述了詹安妮博士所进行的研究的重要性,以及赛勒斯对于研究所具有的无可替代的作用。在见过詹安妮和普赖尔的录像材料后,赛勒斯开始带着一种漠视的态度对待这些对他的伤害。所有这些认识或只是偶尔见过的人难道也有权利来指责或伤害他吗?
午饭后,特威夫传唤了他惟一的活生生的证人——李医生。当李医生站到证人席上并宣誓的时候,赛勒斯看见杰克正眯起眼睛打量着他。
“请说出你的全名。”特威夫开始说。
“霍伯特·李。”
“你的永久居住地址?”
“火星新日内瓦289大街820号,身份证是1985298820。”
“你的职业是?”
“我是一个医生,开私人诊所。”
“李医生,你能否告诉我们你所受教育和工作的背景?”
“法官大人。”杰克插话道。
“晤,德莎勒先生?”
“被告希望能限定李医生为被告一家的保健医生。见鬼,我得说。作为保健医生,他出庭提供对被告的不利证词是有违职业道德的。”
“请注意你的用词,德莎勒先生。”法官晋告说。
“当然,法官大人。”虽然杰克受到了责备,但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李医生,丽亚·凯斯勒是你的病人吗?”
杰克又一次站了起来。“法官大人,为了快速切入案情,被告希望说明一下李医生与本案的关系。自从丽亚·凯斯勒到了火星以后,他就成为她的保健医生。在艾拉·费奥里出生时,他是作为主治医生,并在她出生以后仍然作为她的保健医生。他也曾在伊甸人最初到来时给他进行过健康体检。我想这些情况已包括了他和伊甸人一家的关系了。”
“谢谢你,德莎勒先生。你说的情况节约了我大量的时间,我就不再赘述了。”特威夫转身朝向李医生说:“李医生,你对艾拉·费奥里做过遗传学检测吗?”
“是的,这是她在申报出生证明和身份证时所必须具备的手续。”
“你也曾经对伊甸人进行过遗传学检测吗?”
“谁?”
“就是那个你把他称为赛勒斯·费奥里的。”
“哦,是的。这也是进入火星的必备手续之一。虽然在他那样的情况下,这项检测并不是必需的。”
“根据你对伊甸人和艾拉·费奥里的遗传学检测结果,你认为伊甸人是否是艾拉·费奥里的父亲?”
“毫无疑问,赛勒斯·费奥里是艾拉·费奥里的父亲。没有父母亲能把完全相同的基因遗传给他们的子女。”
“伊甸人是人吗?”
“依据我的意见,不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庭静得只能听见赛勒斯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特威夫说,“是否请你给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苗光,根据他的身份证。这个序列是为非人类的机器人及其同类设立的。但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染色体类型不同于我所看见过的任何人,即便是数目也与普通人不同。”
“我知道了。艾拉。费奥里怎么样呢?”
“那就是我说的,为什么费奥里先生——或者你们所称呼的伊甸人——才可能是她的父亲。她也有同样的混合染色体顺序,她的染色体数目也是错误的。”
“丽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