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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们一边凉快去。如果有可能,干脆叫他们见鬼去。但她不是傻瓜,除非知道即将采取的措施有利于她和她的人民,否则她是不会贸然反抗议会的。安德知道她是个称职的总督,为了人民的利益,她会义无反顾地牺牲个人的尊严和声誉。
广场上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波斯基娜跟他谈话的当儿,大家都走了。安德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年迈的士兵,在旧战场上踽踽独行,从拂过草丛的微风中倾听古老战场上的厮杀声。
“别让他们切断安赛波。’’
耳朵里传来的这个声音让他吃了一惊,不过他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反应。“简!”
“我可以让他们以为你切断了自己与安赛波的联系,但你果真这么去做,我就再也帮不了你了。”
“简,”他说,“这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如果没有你的提醒,谁会注意到利波、米罗和欧安达的活动?”
她没有作声。
“简,我很抱歉把你关掉了,我不是——”
他知道她明白下面的话,他用不着把这个句子说完。但她没有回答。
“我是不会关掉——” 有什么必要说完她听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句子呢?她还没有原谅他,就是这样。不然的话,她早就叫他闭嘴、别耽搁她的时间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道:“我很想你,简。真的很想你。”
她还是不作声。她已经说完了要说的话:继续保持安赛波的畅通。就这么多。至少现在就这么多。安德不在乎多等一会儿。知道她还在,还在倾听,这就够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安德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面颊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他知道,这是宽慰的泪水,是一种宣泄。一次代言,一次危机,人们的生活被撕成碎片,殖民地酊途岌岌可危,我却流下了宽慰的眼泪,因为一个聪明过头的程序又开始对我说话了。
埃拉在他狭小的住处等着他,眼睛哭得红红的。“你好。”她说,
“我做的事你称心了?”他问。
“我真没想到。”她说,“他不是我们的父亲。我早该想到。”
“我看不出来你怎么早该想到。”
“我都做了什么呀?叫你上这儿来,替我父亲——马考恩——代言。”她又抽泣起来。“母亲那些秘密……我还以为我知道是什么,还以为只是她那些文件……我还以为她恨利波。”
“我只是打开了一扇窗户,把外面的风放进来。”
“这些话你跟米罗和欧安达说去吧。”
“你好好想想,埃拉。大家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才是对他们最残酷的事。现在知道了事实,他们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母亲那样的解决办法?只不过这次更糟,比通奸更可怕。”
安德轻抚着她的头发。她接受了他的安慰。安德想不起自己的父母对自己有没有这样做过。肯定做过。不然他从哪里学会的?
“埃拉,能帮我个忙吗?”
“帮你干什么?你的事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这事与替死者代言无关。我必须知道德斯科拉达的原理,在一个小时之内。”
“你只能问我母亲——只有她知道。”
“我想她今晚一定不想见我。”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问她?我怎么开口?晚上好,母亲,你刚刚在米拉格雷全城人面前证明了自己长期通奸,到今天为止,你一直在欺骗你的儿女,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向你请教几个科学问题。”
“埃拉,这件事关系到卢西塔尼亚殖民地的存亡,还关系到你的哥哥米罗。”
他伸手打开终端,“登录。”他说。
她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办了。电脑却不承认她的名宁,“我的权限被取消了。”她吃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不仅仅是你,埃拉,大家都一样。”
“系统并没有崩溃。”她说,“有人删除了登录记录。”
“星际议会下令删除了保存在本地所有电脑记忆体中的资料,什么都没有了。这里被视为处于叛乱状态,他们要逮捕米罗和欧安达,要把他们押解到特隆海姆接受审判。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们:说服主教和波斯基娜,真正发动一场叛乱。你明白吗?如果你母亲不把我需要的信息告诉我,米罗和欧安达就会被送到二十二光年以外。叛卖人类的罪名如果成立,有可能会判死刑。说实话,单是出庭接受审判已经相当于终身监禁了。即使他们还能回来,我们大家却都已经老得走不动,或者已经死了。”
埃托呆呆地望着墙壁,“你想知道什么?”
“我需要知道,当委员会打开她的文件时,他们会在里面发现什么?还有德斯科托达的原理。”
“好吧。”埃拉道,“如果是为了米罗,她会做的。”她挑战似的瞪着他,“她爱我们,这你知道吗?为了她的任何一个孩子,她甚至可以和你说话。”
“好。”安德说,“如果她能亲自来当然更好。一个小时以后,我在主教的办公室。”
“知道了。”埃拉说。有一儿工夫,她怔怔地坐着不动。接着,不知什么地方哪根神经联通了,她一跃而起,急匆匆朝门口走去。
她突然止步,折回身来,拥抱着他,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你把那些事全都说出来了,我很高兴。”她说,“我很高兴自己知道了真相。”
他吻了吻她的前额,送她出门。
关上门,他在床上坐下,又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他想着娜温妮阿,极力想像她现在的感受。不管你现在多么难熬,娜温妮阿,你的女儿正向你赶来。她相信,不管你多么痛苦,多么屈辱,你都会把自己的痛苦抛在脑后,行动起来,拯救你的儿子。
《死者代言人》作者:'美' 奥森·斯科特·卡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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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围栏
一位拉比①在市场上向人们讲经说法.这时,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妇人来了,她丈夫这天早上发现她与别人偷情。群众把她带到这里来,准备用石头砸死她:(关于这个故事,大家都知道那个最有名的版本②,但我的一位朋友——一位死者的代言人——告诉我,还有两位拉比也处理过同样的事件。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他所说的那两位拉比。)
【①扰太教神职人员。】
【②指耶稣基督告诉群众,你们当中自认德行无亏的,就可以上前来砸死这个人。群众于是宽恕了罪人。】
拉比走上前去,站在妇人身边。群众很敬重他,于是忍住怒火,手里掂着沉甸甸的石头,等着。
“这里有没有人,”拉比问大家,“对别人的妻子或别人的丈夫产生过不正当的企图?”
大家小声议论着,说:“我们都有过这种念头,但是,我们中没有谁把念头付诸行动啊。”
拉比说:“那么,跪下来.感谢上苍赐予了你们坚定的意志吧。”他拉起妇人的手。领她走出市场。
放走她之前,他悄声对她说:“请告诉市长大人是谁救了他的情妇,让他知道我是他忠实的仆人。”
妇人就这样活下来了,因为社会太腐败,无法惩罚坏人坏事。
另一位拉比,另一个城市。和刚才的故事一样,他走到她身边,制止群众的行为,说:“你们中谁没有罪过,就让他掷出第一块石头吧。”
大家局促不安,他们想起了各自的罪过,不再抱成一团急于惩罚这个妇人了。他们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这个妇人一样,我也会希望得到众人的宽宥,希望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他人如此待我,我也应该如此待她才是。
他们松开手,石头掉到地上。拉比弯下腰去,捡起一块,高高举在妇人头上,用尽力气砸下去。石头砸碎了她的头骨,她的脑浆溅在卵石铺成的地面上。
“我也同样是个罪人。”他对群众说,“但是如果我们只允许没有丝毫瑕疵的人执行法律,法律便会死亡,我们的城市也会随之死亡。”
妇人就这样死去了,因为社会太僵化,不能容忍不合规范的行为。
这个故事有个最出名的版本,之所以出名,正是因为它在我们的经历中是如此罕见。大多数社会在腐败和僵化中摇摆不定,一旦超出界限,这个社会便告消亡。只有一位拉比敢于要求我们保持平衡,既能维护法律,又能包容差异。结果是很自然的,我们杀死了他。
—圣安吉罗,《致一位异教徒的信》103:72:54:2
Minha irma。我的妹妹。这句话在米罗脑子里轰鸣不已,震耳欲耸,直到响得他再也听小到,成为无时不在的背景声:欧安达是我妹妹。她是我的亲妹妹。他的双脚习惯性地把他带出广场,穿过游乐场,翻过山丘凹处。稍远处更高的山头坐落着教堂和修会,耸立在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之上,像监视围栏大门的堡垒。
他为什么到这儿来?来见他母亲?他们约好在外星生物学家工作站见面吗?或者只是按平时的习惯下意识地走到这里?
他站在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门外,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逃去。今天在这儿是干不成什么事的。今天的工作报告他还没写呢。去他的,反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写。魔法,就是这么回事。猪仔们冲着树唱上一阵子,大树自己就变成种种家什了。比辛辛苦苦干木匠活儿强多了。看来,当地原住民比以自己所认为的更复杂。同一件东西能派好多用场。每棵树既是图腾,又是墓碑。还是一座小小的锯木厂哩。我的妹妹!好像该做件什么事,但我想不起到底是哪件事了。
猪仔的生活才是最明智的。像兄弟一样共同生活,从来不去操心女人的事。这种生活对你最合适不过,利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不,我不该叫你利波,应该叫爸爸才对。妈妈没告诉你,真是太可惜了。不然的话,你还可以把我抱在膝盖上颠着玩儿哩。一个膝盖上坐欧安达,另一个膝盖上坐米罗,两个最大的孩子。咱们这俩孩子可真棒,同一年生,只差两个月。老爸当时可真忙啊,偷偷摸摸到妈妈地盘上跟她幽会。大家还替你难过哩,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家族的名字没有人继承了。真是瞎操心,你的儿子大把抓,多得快从杯沿溢出来了。我的妹妹也比我想像的多得多。可是比我希望的多了一个。
他站在大门旁,仰头望着猪仔的山头上茂密的树林。夜里去那儿实现不了什么科研目的。这样的话,我干脆实现非科学目的好了,去瞧瞧他们部落能不能多收留一个兄弟。我的个子可能太大了,木屋里的猪仔铺位多半盛不下。睡外面好了。我爬树不大在行,但懂点技术呀,我现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约束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他把右手放在识别盒上,伸出左手想拉开大门。数分之一秒里,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的手像放在火里,又像被活活锯断一样。他疼得大叫一声,缩回左手。自从围栏建成以后。只要有一只外星人类学家的手放在识别盒上,它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炽热状态。
“马科斯·米罗·希贝拉,奉卢西塔尼亚撤离委员会的命令,已收回你进出围栏的权限。”
这道围栏自从建成以来,从未质疑过任何一位外星人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