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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安德斯上尉。”他有力而短促地和她握了握手。“谢谢你来。尸体在卧室。验尸官的助手也在里面。”
他带头走进卧室。死者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裸着身子横躺在床上。她的头被砸碎,身上被连捅了好几下。床单上浸透了血,房间里散发出让人恶心的血的甜味。
房间的其它地方是乱七八糟——梳妆台旁的一张椅子翻倒在地,化妆品和润肤液泼到地毯上,床头灯打碎了。六个人在房间里忙着,其中一个是来自医疗检查官办公室的医生,他正在填写死亡报告。
“这是罗斯医生,”安德斯说,“把情况告诉她。”
医生朝尸体耸耸肩。“你瞧,这手段够残忍的。左太阳穴受到重击,造成脑部压抑和即刻昏迷。武器是那边的一盏灯,上面粘着她的血和她的几根头发。”
罗斯朝那盏灯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看尸体。“被捅的伤口呢?”
“那是后来的,几乎可以肯定是死后捅的。头上的重击就已把她打死了。”
罗斯看看尸体的脑袋,它被砸扁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足球,扭曲了原先一张漂亮的脸蛋。
“你能看到,”医生走近姑娘说,“她才化了一半妆。按我们的复原,她当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打击来自上面和侧面,把她连人带椅打翻,润肤液洒了出来。然后,她又被拉起来——”医生举起手臂紧皱眉头模仿着这个动作,假装拉起一具尸体一“从椅子里拉起来又放到床上。”
“是很强壮的人?”
“哦,是的。肯定是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
“淋浴排水管里的阴毛。我们发现有两种不同的阴毛,一种是她的,另一种是男性的。你知道,男性的阴毛更卷曲,其横截面的椭圆形不如女性的阴毛来得明显。”
“不,”罗斯说,“这我以前并不知道。”
“假如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参考资料,”医生说,“同样明显的是凶手杀她之前同她性交过。我们取得了精液中的血型,是AO,那男的显然在性交后洗了个澡,然后动手杀了她。”
罗斯点点头。
“在头部受打击后,她被拉起来放到床上。这时她的出血并不多,梳妆台和地毯上没有什么血。但随后凶手拿起一件器具,对她的肚子连捅几下,你能注意到捅得最深的几处伤口是在肚子下部,这对凶手来说可能有着某种性的含义。但这仅仅是我们的推测。”
罗斯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她走到更靠近尸体的地方检查被捅的伤口。伤口都很小,外表像是做的穿刺,周围有许多皮肤撕裂了。
“你找到凶器了吗?”
“没有,”医生说。
“你认为是什么呢?”
“不能肯定。不会是很锋利的东西,但很坚固——用一种钝器这样戳下去要用很大的劲。”
“这又说明凶手是男的,”安德斯说。
“是的,我推测是金属的东西,比如开信封用的钝口刀或金属尺或起子,诸如此类的东西。但真正有意思的是,”医生接着说,“出现在这儿的现象。”他指着姑娘的左臂,左臂伸直在床上,已被捅得不成样子。“你瞧,他捅了她的肚子,然后捅她的手臂,有规则地由里向外捅,连续不断地捅。现在请注意,他捅完手臂继续往下捅,你可以看到床单和毯子上被戳破的一个个口子。它们呈一条直线向外延伸。”
他指着那些口子。
“好了,”医生说,“用我这个行当的话来说,那是持续行为症。自动连续的无意义的动作,好像他是某种机器,不停地转动着,转动着……”
“不错,”罗斯说。
“我们推测,”医生说,“这可能是某种迷睡或发作状态。不过我们不知道是器官性的还是功能性的,是自发的还是人为诱发的。由于那姑娘随便让他进入公寓,这种迷睡般的状态只能是后来才发生的。”
罗斯意识到验尸官的这位手下在卖弄学问。这使她十分恼火,现在可不是玩福尔摩斯把戏的时候。
安德斯把金属的身份识别牌交给她。“我们按惯例进行调查的时候,”他说,“发现了这个。”
罗斯把手里的身份识别牌翻了个身。
我带有一只移植的原子能协调器,直接的身体损伤或明火会使其密封舱破裂并释放出有害物质。如发生事故或死亡,请打电话给神经精神病研究室,(213)652一1134
“就是在那时候,我们打电话给你的,”安德斯说。他仔细地端详着罗斯。“我们对你毫无隐瞒,”他说,“现在轮到你说了。”
“他叫哈里·本森,”她说,“他三十四岁,患有无抑制伤害综合症。”
医生打了个榧子。“我敢打赌,绝对是ADL。”
“什么是无抑制伤害综合症?”安德斯说,“ADL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便衣警察从起居室走进来。“我们已从指纹上获得线索,”他说,“指纹竟然被列入了国防部的数据库。这家伙自1968年至今一直拥有秘密许可证。他的名字叫哈里·本森,住在洛杉矶。”
“什么许可证?”安德斯说。
“也许是计算机工作的许可证,”罗斯说。
“那就对了,”便衣警察说,“三年,秘密的计算机研究。”
安德斯做着记录。“他们有他的血型吗?”
“有,上面列着的血型是AO。”
罗斯朝医生转过身去。“关于那姑娘你有什么消息?”
“她叫多丽丝·布兰克弗特,艺名安吉拉·布莱克,二十六岁,是六周前往进这幢楼的。”
“她是干什么的?”
“跳舞的。”
罗斯点点头。
安德斯说:“那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他对跳舞的人有一种病态的惧怕。”
“他对她们着迷吗?”
“既着迷又讨厌,”她说,“很复杂。”
他好奇地看着她。他是不是觉得她在骗他?
“他患有某种发作性疾病?”
“是的。”
安德斯做着记录。“我到时需要你解释一下,”他说。
“当然可以。”
“还要相貌描述,照片——”
“这些我都能满足你。”
“——越早越好。”
她点点头。早些时候要把警察拒之门外并拒绝同他们合作的那种冲动现在已烟消云散。她一直盯着那姑娘被砸扁的头,她能想象出袭击的突然和凶猛。
她看看手表。“现在七点半了,”她说,“我要回医院去。可我顺便要回家去一趟,洗洗再换身衣服。你可以在我那里等或者在医院等我。”
“我在你那里等你,”安德斯说,“我这里大概二十分钟之后结束。”
“那好吧。”她说完把地址递给了他。
第15章
淋浴的感觉好极了,热水像细细的针刺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她放松身体,闭上眼睛,呼吸着蒸汽。她从来就喜欢淋浴,尽管她知道这是男人的洗法。男人洗淋浴,女人洗盆浴。拉穆斯医生有一次曾说起过这事,她认为那简直是胡说八道。形式制定出来就是为了要把它们打破,她是个独特的人。
后来她发现淋浴可被用来治疗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有时会因为交替喷出的热水和冷水而平静下来。
“那么你认为你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了?”拉穆斯曾这样问过并尽情地笑过。他不常笑,有时候她想逗他笑,但通常并不成功。
她关掉淋浴,从浴缸里爬出来,裹上一条浴巾。她抹去洗澡问镜子上的蒸汽,望着镜子里的身影。“你真难看。”她说着点了点头,镜子里的她也点了点头,淋浴把她眼睛上的化妆冲走了,这是她唯一化妆的地方。她的眼睛现在看上去小了,而且因为劳累显得无精打采。她今天什么时候该与拉穆斯医生碰头?是今天吗?
今天到底是星期几?她定神想了想才记起来今天是星期五。她至少有二十四小时没睡觉了,她现在又有了不睡觉后出现的那些症状——她记得当实习医生时才有过。胃里一阵阵发酸,浑身隐隐作痛,脑子反应有点迟钝糊涂。这种感觉真是可怕。
她知道这种感觉会如何发展下去。再过四五个钟头,她便会开始做有关睡觉的白日梦,她会想象出一张床以及她躺上席梦思的那种柔软的感觉,她会开始不停地想着那种陪伴睡眠而来的奇妙感觉。
她希望他们不久便能找到本森。镜子又蒙上了一层水蒸气,她打开洗澡间的门透透凉气,接着在镜子上擦干净一块。她正要再次化妆,这时门铃响了。
一定是安德斯。她没有锁前门。“门开着,”她叫道,然后继续化牧。她画好了一只眼,在画第二只眼前略停了片刻。“你要喝咖啡。只需在厨房烧点水就行了,”她说。
她画好了另一只眼,把裹在身上的浴巾紧了紧,朝过道探出身来。“你需要的那些东西都看见了吗?”,她大声说。
哈里·本森站在过道里。“早上好,罗斯医生,”他说。他说话的声音很愉快。“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你带来不便。”真是奇怪,她感到非常恐惧。他伸出手来,她握了握,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她满脑子是恐惧。她为什么要害怕,她很熟悉这个人,以前曾好多次和他单独在一起,可从未害怕过。害怕的部分原因是吃惊,吃惊地发现他就在眼前。还有个原因是不相称的情景:她立即想到了浴巾和她还没擦干的光光的大腿。
“对不起,请稍等片刻,”她说,“我要穿件衣服。”
他礼貌地点点头,走回起居室。她关上卧室门,坐到床上。她喘着粗气,好像奔跑了好长一段路程似的。是焦虑,她想。可这并不能帮她什么忙。她想起了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最后沮丧地对她大叫道,“别告诉我我是精神压抑,我感到可怕极了!”
她走到衣柜边,胡乱地顺手拉过一件衣服,随后她回到洗澡间去照镜子。拖延,她想。这不是拖延的时候。
她猛吸一口气,走出去和他交谈。
他站在起居空中央,看上去不太舒服,一脸迷惑。她透过他的眼睛用新的目光打量这房间:一间现代化的呆板的下友善的公寓房,现代化的家具,黑色的皮革镶上了克罗米,轮廓分明,墙上挂着现代派绘画。这是现代化的、闪闪发光的、机器般的、高效率的,完全充满敌意的环境。
“我从来不曾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他说。
“威胁我们的东西并不一样,哈里。”她保持着轻松的语气。“要来点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
他穿着整齐,西装加领带。但他的假发,那黑色的假发,使她感到恶心。还有他的眼睛:疲乏而茫然——是一个劳累得快要崩溃的人的眼睛。她记得那些老鼠是怎样因过量的快感刺激而崩溃的。它们最终直挺着四肢躺在笼子里,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无法爬前去再次按动电震杆。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他说。
“是的,我一个人。”
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青肿.就在眼睛下面。她看看他的绷带,正巧露出一点点,在他的假发下端和衣领上端形成了一道白色。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没有,没什么事。”
“你看上去有点紧张,”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真诚体贴。或许他刚刚受到一次刺激。她记得接合之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