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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缓过神来,望着老太婆空洞的双眼说,你是肖莉莉的奶奶吧?
老太婆就让石萍进了屋。
别看老太婆老了,但屋里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在厅堂的神龛上放着肖莉莉的遗像,遗像两边放着两束白色的菊花。石萍第一次看到肖莉莉的照片,肖莉莉确实是个美人,那明亮的双眼,弯弯的眉毛,挺直而秀气的鼻子,那嘴巴长得很甜,两边微微上翘,看上去可爱而又活泼。石萍心里十分遗憾、感伤,这样一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面对这个孤老太婆,石萍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太婆给她端上了热茶,她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老太婆说了一声,可怜的莉莉呀!
石萍心里很难过,她安慰老太婆,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石萍的话刚说完,老太婆的泪水就流淌下来,她哽咽地说,可怜的莉莉,她不应该这样走的呀,都怪她父亲,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他要把她带到大城市里,莉莉就不会被恶鬼附身、自寻死路的呀!
老太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石萍束手无策。石萍不知道,自从肖莉莉死了以后,只要有人到她家,老太婆就会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石萍见老太婆如此,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撇下老太婆,匆匆逃离,尽管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她还是这样做了。
出了老太婆的家,她发现天阴下来了,像要下雨的样子,她考虑先回招待所呢,还是去学校。她突然感觉到两个太阳穴剧烈地疼痛起来,这在从前是没有过的,难道是中邪了。她还是决定回乡政府招待所,她仿佛站不稳,走路摇摇摆摆的。回到房间,石萍大口地喘息着,她倒在床上,呻吟起来,她的头太痛了,两个太阳穴像有两颗心脏要跳出来,她想起在老太婆家时,她看肖莉莉照片的时候,觉得肖莉莉的眼中闪出了一道蓝光。
石萍浑身冰凉,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石萍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自己的床前,她朝石萍微笑,石萍睁开了眼,她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躺在一堆棉花上。
石萍问女孩儿,你是谁?
女孩儿微笑着,没有回答她。
石萍又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微笑而不说话?
女孩子的微笑从脸上消失了。她的脸色苍白起来,她突然伸出手,她的手是干枯的,但十分尖锐,她把干枯而尖锐的手伸进了自己的眼眶,把眼珠子摘了下来,放在了石萍的身上。
石萍看到她空洞的眼眶,想大声尖叫,可她浑身像冰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那女孩子又把她身上的眼珠子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吞了下去,然后怪笑着离开了。
石萍拼命地挣扎着,可无济于事。
她看到那个女孩子站过的地方,有一滩水渍。
石萍从梦中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她是被秀秀叫醒的。石萍一睁开眼,就看到秀秀站在床边。石萍吓了一跳,你是谁?
秀秀说,石记者,我是秀秀呀,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石萍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双眼,定眼看了看秀秀,说,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秀秀说,我以为你不在,就打开门把饭菜端进来了,我看你在床上说着胡话,你脸色又很难看,就把你叫醒了。
石萍说,哦,是这样。
秀秀说,石记者,快起来吃饭吧,今天中午特地给你炖了土鸡汤,快趁热喝了,当归炖土鸡汤,很补身体的。
石萍说,好的,我马上起来。
秀秀出去了。石萍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头不痛了,轻松了许多,头痛以及那个恐怖的梦境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从窗户上看出去,她又看到了那个精瘦的男青年,他在一棵树下朝窗这边张望,石萍感觉到那个男青年已经看见了她,石萍刷地一下拉上了窗帘。石萍看着那一大碗鲜美的鸡汤,已经没有了食欲。
就在这时,她听到村里有人大呼小叫,还有大声的哭喊,石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石萍的心一阵乱跳,难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又拉开了窗帘,她看到村里一行人大呼小叫地往水曲柳中学奔跑而去,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和她一起从西县坐农用车回来的中年妇女。那个中年妇女边走边哭喊道,求胜呀,你怎么能这样呀,求胜——
石萍又往学校那里望去,发现就在肖莉莉死的那棵树下,围了好多人。不好,又出事了,石萍断定,那个来找过她的古求胜出事了。石萍拿起采访包,飞快地下了楼,朝学校方向奔去。她路过接待室时,秀秀正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看电视,仿佛外面发生任何事都和她无关,哪怕是天塌下来。
石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上没有阳光,乌云密布,雨一直没有下来,秋风瑟瑟,天有点凉了。石萍跑到操场时,几个男村民抬着古求胜正往乡卫生院赶去。那个中年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在担架后面,古求胜躺在担架上,紧闭着双眼,他的脸色死灰,嘴角有许多白色的泡沫。
石萍赶紧拍下了几张照片。
村人簇拥着担架往卫生院那边赶去。
操场上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石萍独自地走向那棵巨大的桉树。她在大桉树底下的根部发现了一只死鸟。她睁大了眼睛,石萍想,肖莉莉死的那天,有没有死鸟从天上垂直落下,掉在桉树的根部?
树上飘下了几片枯叶,在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午后显得十分落寞和无奈。
石萍用相机拍下了那只死鸟,拍完死鸟的照片,石萍就匆匆地赶往乡卫生院。
卫生院外围了许多人,石萍知道古求胜正在里面抢救。那个中年妇女显然是古求胜的母亲,她坐在卫生院的台阶上,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她的双眼像两只烂桃子,又红又肿,她的双手抓着胸口。她脖子下面露出来的地方被她自已抓出了一条一条醒目的血痕。有两个妇女在安慰着她。
在一个角落里,李副乡长和派出所所长王勇还有朱尚文几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在说着什么,李副乡长他们几个人面色显得十分焦虑。
石萍拍下了古求胜母亲痛不欲生的情景,她也拍下了李副乡长他们的情景。
李副乡长显然发现了她,但他没有和石萍打招呼,石萍也没有搭理他们。石萍此时的心 情十分沉重,她没有闲功夫去搭理他们。又一个学生出事了,这是谁之过?石萍看着李副乡长对朱尚文校长说了些什么,朱尚文连连点头。
朱尚文看了石萍一眼,然后朝石萍走了过来。
他走到石萍面前,尴尬地笑了笑,石记者,我能和你说几句话么?
石萍点了点头。
朱尚文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轻声对石萍说,请跟我来。
石萍和他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朱尚文的额头上冒着汗珠,石萍浑身发冷,她不明白朱尚文为什么会出汗。朱尚文从裤袋里掏出一条手绢,在额头上擦了擦,然后说,石记者,你看这事……
石萍说,朱校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朱尚文吞了一口口水说,乡领导的意思是,你还是不要写这个报道为好,现在事情也还没调查清楚。
石萍冷笑了一声,你回去告诉李副乡长,就说我暂时不会发稿的,我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调查吧。
朱尚文一反他儒雅的风度,点头哈腰地对石萍说,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这时,卫生院里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声音。石萍和朱尚文赶过去,知道古求胜已经抢救无效死亡。古求胜的母亲云娣在那里呼喊着,她趴在手术台上的古求胜尸体上,眼中都没了泪水,只是一个劲地干嚎。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对李副乡长说,没办法,我们尽了力。
石萍赶紧又拍下了一组照片。
古求胜那时尸体还没有被白布蒙上,石萍拍完照站在他的尸体旁,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这个少年就这样走完了他短暂的人间路。她突然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行字。好像是黑色的墨水写上去的,字很小,蚂蚁一样。石萍俯身一看,是一行拼音字母:xiaolili。这不是肖莉莉的拼音么?
石萍伸出手,用手指在那行拼音字母上使劲擦了擦。那拼音字母像是印刷在书上的字,怎么也擦不掉,她这个动作被派出所所长王勇捕捉到了。石萍又看了古求胜死灰的脸。古求胜的双眼突然睁开,透出一股蓝光,然后又闭上了。石萍的心像是被一颗冰冷的子弹击中,喘不过气来。石萍呆立在那里,她弄不明白在场的那些人有没有看到古求胜睁开的双眼和他眼中迸射出来的蓝光。
石萍没料到已经哭喊得死去活来的古求胜的母亲云娣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去肖莉莉家里闹事。古求胜的死在水曲柳乡村掀起了轩然大波,水曲柳乡村自肖莉莉死后表面上的平静被打破了,乡村里某些人的担心得到了有效的证实。
乡村里风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说古求胜的死和肖莉莉有关。按水曲柳乡村的风俗,死去的未满六十岁的人都是短命鬼,而18岁以下的死者是短命鬼中的短命鬼,称为少亡人。少亡 人死后应该马上抬出乡村的,不能停放在家里;如果在乡村外面死亡,是不能再抬入乡村的,因为少亡人煞气重,阴魂不散祸害人。学校和医院都在乡村的外面。肖莉莉死后,在派出所调查的期间,都是放在医院的停尸房。调查结束后,肖莉莉的奶奶乌鸡婆不顾村里某些人的阻挠,花钱雇人把肖莉莉的尸体抬回了家里,在家里,乌鸡婆为她守了一个晚上的灵,第二天早上装进本来乌鸡婆为自己预备的棺材出了殡。肖莉莉出殡的那天早上,所有水曲柳人家都关上了自已的家门。乡村里的人说,肖莉莉阴魂不散,她要找伴走,现在,她把古求胜带走了。
云娣在古求胜的尸体送去医院的停尸房后,她停止了哭喊,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都怪那老不死的乌鸡婆!说着,她就风一样朝村里走去,她的身后跟着她的亲戚朋友。
有人说,云娣要去找乌鸡婆寻仇了,云娣认定是肖莉莉的鬼魂把古求胜带走了。
石萍跟在了云娣那群人的后面,她十分担心,要是云娣对乌鸡婆下手,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七十多岁的乌鸡婆还不是束手待毙?
石萍走之前,她对派出所所长王勇说,你不去管管?
王勇冷笑了一声说,云娣不会杀了乌鸡婆的。
石萍心想,这个派出所所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没理王勇,就跟着云娣他们走了。
王勇望着石萍的背景,若有所思。
走出了一段路,石萍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她回了一下头,什么人也没有。水曲柳乡村里的厕所都在户外。云娣回到家里,挑了一担尿桶出来,她来到了自家的厕所,从茅坑里用长把勺舀起了粪便放在尿桶里。围观的人都用手捂住了鼻子,石萍闻到了一股恶臭,她也捂住了鼻子。云娣把粪便盛满两个尿桶后,就挑着尿桶来到了肖莉莉的家门口。
肖莉莉的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