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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她说是真话。他对卡罗琳的态度跟早些时候对待甘尼特的态度完
全一样,——可能有过。但相比之下卡罗琳更难以被打发。
“我一见到他就向他打听拉尔夫的情况。他感到非常惊愕,压根儿就不知道
这小子已经在这里了。他最后说我肯定弄错了。我还会弄错?”
“太可笑了,”我说,“他早应该看透你的本性。”
接着她又告诉我,拉尔夫和弗洛拉已经订婚。
“这件事我也知道。”我颇感自豪地打断了她的话。
“是谁告诉你的?”
“我们的新邻居。”
可以看得出卡罗琳迟疑了一会儿,就像自动滚动刻码球在两个数字之间的片
刻停留一样。接着她把实情都讲了出来。
“我告诉艾克罗伊德先生,拉尔夫现在就住在思里博尔。”
“卡罗琳,”我愤慨地说,“你是不是疯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什么事都往
外传,你要知道,这种坏习惯会捅漏子的。”
“胡说,”姐姐反驳道,“有些事情应该告诉别人。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别人
是我应尽的责任。我把这件事告诉艾克罗伊德,他对我非常感激。”
“嗯。”我应了一声,很明显她还有更多的话要说。
“我猜想他一听到这件事就会去思里博尔,如果他真去了,我可以肯定他在
那里找不到拉尔夫。”
“为什么找不到呢?”
“因为当我穿过树林回来时——”
“你是穿过树林回来的?”我打断了她的话。
卡罗琳的脸刷地变红了。
“这么好的天气,”她大声说,“我想我应该出动溜达溜达。秋天的树林,
风景如画,是一年中最迷人的时光。‘卡罗琳在任何时候都不喜欢到树木里去闲
逛的。她总是认为,到这种地方去会打湿鞋子,各种各样令人讨厌的东西会意想
不到地掉在头上。肯定是蒙鼬家族的本性把她引进了树林。这里是金艾博特村附
近唯一能与年轻女子谈情说爱而不被村里人发现的地方,它离弗恩利大院不远。
“嗯,往下说吧。”我催促着。
“是这么回事。当我穿过树林回家时,听见有人在说话。”
卡罗琳停了片刻。
“是谁?”
“一个是拉尔夫·佩顿的声音——我马上就辨认出来了,另一个是一个姑娘
的声音。当然我并不想偷听他们的讲话——”“当然不想听。”我插了一句,语
气中带有讥讽味,但这对卡罗琳毫无作用。
“但我只是忍不住听了几句。这姑娘说的一些话我没完全听清。接下来拉尔
夫回答了她的话,听上去好像很生气。他说:‘我亲爱的小姐,你知不知道那老
头很可能一分钱都不留给我?最近几年他开始讨厌我了。如果再发生一些小差错,
他很可能会这么做的。我们需要钱,亲爱的。这老头眼睛一闭,我就成了富翁。
人们都认为他很吝啬,但他确实很有钱。我不想让他改变自己的遗嘱。一切都包
在我身上,你不必担心。’这是他的原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糟糕的是,我刚好
踩在一根枯枝上,他们听到声音,就压低了嗓门,慢慢地走开了。当然我不可能
紧紧地跟着他们,因此没有看清那姑娘是谁。”
“那太气人了,”我说,“我想你一定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思里博尔,跑进
酒吧,要了杯白兰地,这样你就可察看是否两个女招待都在当班,是吗?”
“不是酒吧女招待,”卡罗琳肯定无疑地说。“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姑
娘就是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只是——”“只是不合情理。”我同意她的看法。
“不是弗洛拉还会是谁呢?”
姐姐像放连珠炮似的把邻近的少女一个个排下来分析了一遍,把每个人的可
能性与不可能性的理由说了一大堆。
我趁她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低声说我还有病人等着我,便悄悄地溜走了。
我打算到思里博尔去跑一趟,拉尔夫·佩顿很可能已经回到那儿了。
我对拉尔夫非常了解——可以说在金艾博特村,没有哪个人比我了解他了,
因为在他出生之前我就认识了他的妈妈。因此许多别人不清楚的事情我都知道。
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遗传的牺牲品。他虽然没有继承她母亲那嗜酒如命的习性,
但他性格脆弱。正如我的朋友今天早晨说的,他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他身
高六英尺,体材匀称,一举一动活像个运动员。他像他的母亲,乌黑的眼睛,清
秀而黧黑的脸庞,嘴角上总是挂着笑容。拉尔夫·佩顿生来就讨人喜欢,不必费
劲就能把姑娘们迷祝他放纵奢侈、愤世嫉俗,对世界上的一切都看不顺眼。但他
讨人喜欢,他的朋友对他都很忠心。
我能不能替这孩子做些什么呢?我想是可以的。
我在思里博尔打听了一番,得知佩顿上尉刚回来。我来到他的房间,没敲门
就进去了。
这时我心里还萦绕着我所听见和看见的情景。我怀疑他是否会欢迎我,但这
种疑虑是多余的。
“啊,是你,谢泼德!见到你真高兴。”
他走上前,伸出双臂欢迎我,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在这种鬼地方,能让我高兴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向他皱了皱眉头。
“这地方跟你有什么相干?”
他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点恼怒。
“说来话长,情况对我来说并不妙,医生。喝一杯怎么样?”
“好吧,来一杯。”我回答道。
他摁了铃,然后回来坐到椅子上。
“直言不讳地说,”他说话时的表情非常沮丧,“事情搞得一团糟,事实上
我一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出什么事了?”我同情地问道。
“都是我那该死的继父。”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并没做什么,但以后可能会做的。”
门铃响了,拉尔夫要了些饮料。侍者走后他弓着腰,皱着眉又坐回到扶手椅
上。
“确实有那么严重吗?”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
“这次我简直可以产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遇到了很大经济困难。”他非
常清醒地说。
他说话的语调带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严肃性,可以看出他说的是真话。平时很
少看见拉尔夫以那种严肃的态度说话。
“说老实话,”他接着说,“我对面前的路一点都年不清……如果有半句假
话,我就不得好死。”
“我能不能帮你点忙?”我怯生生地问道。
他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太好了,医生。但我并不想让你卷进去,我只想独自一人来对付这种局
面。”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用略微不同的声调重复了一遍:“是的,我要独自一
人来对付这种局面……”
第四章 弗恩得大院的晚宴
七点半还差几分,我摁响了弗恩利大院前门的门铃。男管家帕克替我打开了
门,他的动作非常敏捷,令人咋舌。
夜色是那么的美,我宁愿步行前往宅郏当我步入宽敞的正方形大厅时,帕克
替我脱下了风衣。就在这时,艾克罗伊德的秘书,一个令人愉快的年轻人,名叫
雷蒙德,穿过大厅去艾克罗伊的书房,他手里拿着一大摞文件。
“晚上好,医生。是赴宴还是职业性的来访?”
他说的职业性来访指的是我话在橡木箱子上的那只黑色提包。
我解释道,随时有人会叫我去看病的,因此我出门时总要做好准备去应急诊。
雷蒙德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突然,他回头大声喊道:“快到客厅去,那条路
你是熟悉的。女士们马上就要下来了。我先把这些文件送到艾克罗伊德先生的书
房,我去告诉他你已经来了。”
雷蒙德一露面,帕克便退了出去。这时只有我一人在大厅里。我整了整领带,
照了照挂在墙上的镜子,然后径直朝对面的门走去,我知道那扇门就是客厅的大
门。
当我正要扭动门把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种声音——我猜想是关窗子的声
音。可以说这是我下意识地注意到的,并没有想到有什么重要性。
我打开门便朝里面走。当我跨进门时,差点与走出来的拉塞尔小姐相撞,我
们相互道了歉。
我发现这是我第一次对女管家加以评价:她过去肯定非常漂亮——就这一点
来说,她现在仍然还很漂亮,满头乌发,见不到一根银丝。当她脸上泛起红晕时,
那严厉的神情就不那么明显了。
我下意识地猜疑着,她是否刚从外面回来,因为她喘着粗气,好像刚跑完步。
“恐怕我来得早了点。”我说。
“哦!不,不。已经七点半了,谢泼德医生。”她停了一会说,“我——并
不知道你也会应邀赴宴。艾克罗伊德先生并没有提到你。”
我仿佛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我来这儿赴宴在一定程度上使她感到不高兴,让
我想象不出是什么原因。
“膝盖怎么样了?”我关切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谢谢你,医生。我得走了,艾克罗伊德太太马上就要下楼来
了。我——我只是到这儿来看一下鲜花是否都已经插好。”
她迅速离开了房间。我踱步来到窗边,心中一直在纳闷,她为何要找种种理
由来解释自己呆在这个房间里的原因呢。如果我当时稍稍动点脑筋,我早就明白
了。落地窗是朝露台方向开的,我刚才听的声音显然不可能是关窗子的响声。
我闲得无聊,但并不想绞尽脑汁来探究她在房间里的原因,我只不过是为了
消磨时间而对刚才听到的声音进行种种猜测罢了。
是煤在燃烧时发出的声音?不对,煤发出的不是这种声音。是关抽屉的声音。
不,也不对。
突然我的视线被一件桌子形状的家具所吸引,他们管这东西叫银柜。柜面装
有盖子,往上提即可打开。我向银柜走去,察看里面存放的物品。里面有一两件
旧银器,一只查尔斯一世婴儿时曾穿过的鞋,几件中国产的玉石人物雕塑,还有
好几件非洲人用的器具和古玩。为了仔细察看一下玉石人物雕塑,我便打开了盖
子。一不留神,盖子从我的手指中滑了出去。
即刻我又听到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原来是小心翼翼地轻声关银柜盖子
时发出的响声。为了满足好奇心,我反复度了几次,最后我揭开盖子仔仔细细地
审视里面装的每件物品。
我正弓着腰察看银柜里的东西时,弗洛拉·艾克罗伊德走了进来。
许多人不喜欢弗洛拉·艾克罗伊德,但每个人对她都怀有羡慕之情。在朋友
的眼中,她是一个妩媚的少女。她给人们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她那超凡脱俗的
女性美。她长着一头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浅黄色秀发,眼睛碧蓝晶莹——就像是挪
威峡湾荡漾的碧波,皮肤呈奶白色,略带玫瑰红。她的肩膀跟男孩一样非常宽,
臀部稍校对一个看病看腻的男医生来说,遇上这么健康的女性确实有种新鲜感。
一个质朴直率的美国少女——我可能有点古板,但我总认为璞玉浑金得经过
精心雕凿。
弗洛拉也走到银柜旁,跟我一起观赏里面的物品。她对查尔斯一世是否穿过
那只鞋子表示怀疑。
“不管怎么说,”弗洛拉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