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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后,曾去太平洋保险公司办过医疗保险,被拒绝了。这件事属实吗?”
他的英语中带着隐约的南美口音,麦菲亚说:“对。我们只是事后才知道原
因,据说这家公司最先掌握了多种遗传疾病的基因识别技术,对携带绝症基因者
不办理保险。”
“他们是否对米斯小姐进行过体检?”
“嗯。他们说是对顾客的额外健康服务。”
“体检经过你或哈丁斯的同意吗?”
麦菲亚迟疑地说:“大概吧,我好象填过一张表格。”
里奥摇摇头:“狡猾的家伙,这使事情多少难办一点,但没关系,我会揪住
他们的鼻头的。你们当时的申请表格是否保存?如果没有,请尽量回忆当时的具
体情况和日期。”
“请先生稍等,我记得保存着。”
麦菲亚匆忙回到里屋,在家庭档案柜中翻检一番,居然找到了那张计算机表
格。里奥先生高兴地说:“好,这就更好办了。”米斯已经吃完饭,经过客厅径
自回到卧室,没有同客人和妈妈打招呼,她的步履已经很虚弱了。里奥盯着她的
背影,压低声音说:“小米斯的病已经很重了吧。你立即去医院联系手术,费用
我可以先垫付10万,这笔钱等你们的保险费索赔过来后再结算。”
他打开皮包,取出一叠现金堆放在桌面上:“请哈丁斯太太点收,这是10万。”
一堆崭新的钞票堆在桌子上,令人眼花缭乱。即使在温室效应前的富裕年代
里,她也从没有持有过这么多的钱。麦菲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绝处逢
生的感觉太突然了,太强烈了,她心中十分不安。这个神秘的来客是什么人?今
天不是圣诞节,他也不会是乐善好施的圣诞老人。但为了女儿,她知道自己不会
拒绝。半晌,她才嗫嚅地说:“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
“请讲。”
“我们如果收下这笔钱……请问我们要承担什么义务吗?”
里奥微笑着摇头:“不,不须承担任何义务。”
“那么,这件事是否和我的父亲迈克有关?”
里奥深深地看她一眼,干脆地说:“没错,我的主人曾受过迈克先生的恩惠,
但由于种种原因,我希望你忘掉这一点,连我的来访也要从脑海里剔除。你的记
忆只需从那一天开始——一个太平洋保险公司的职员突然登门,满怀歉疚地承认
工作疏忽,通知你们有一笔100 万的医疗保险归你使用。其他情况要严格保密,
我建议你连丈夫也不要告诉。这样做是为了你的利益。记着我的话了吗?”
麦菲亚犹豫着,最终点点头。她问:“我父亲过的好吗?”
“请放心,他会有一个国王般的晚年,但我想他很可能不会再回美国了。如
果他不同你联系,就请你把他从记忆中剔除吧,不要对任何人谈及。再见。”
尽管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肮脏的东西,麦菲亚仍对这位神秘的里奥先生满
怀感激。送走里奥回来,小米斯正在堆放钞票的桌子前发愣:“妈妈,这些钱是
从哪里来的?我听那位先生说这些钱是为我治病的,这是真的吗?”
麦菲来搂着女儿,泪水滚滚而下:“是的,是为你治病的,你的病马上就会
好了。”
她真想告诉女儿,这些钱是外公送来的,你要永远记住你的好外公!但她最
终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把10万现金收拾起来,坐在沙发上楞了许久,思索着今
天的奇特遭遇。最后,她总算找到了满意的解释:一定是父亲在处于权力圈内时
对某人有过特殊的恩惠,这种恩惠肯定不太光明,不太正当,因此他们都对此讳
莫如深。现在,父亲被政府辞退后便去投靠此人,而这人幸亏是一个知恩必报的
君子。
她松口气,心想无论如何,女儿和父亲的难题都解决了。她回到卧室,看着
熟睡的羸弱的女儿,热泪不能抑止地滚下来。随之她揩干泪,乘车到医院联系女
儿的手术。
从麦菲亚家出来,两个小时后,里奥先生已坐在圣弗朗西斯科太平洋保险公
司的经理办公室内。经理马里克以略带冷淡的礼貌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刚才这
位客人彬彬有礼地告诉楼下的职员,他一定要见一位熟悉15年前赔保业务的、手
中握有决定权的人物。且看他的黑皮包里装有什么秘密炸弹吧。
里奥先生把一张计算机表格推到马里克面前,非常平静地、有条不紊地叙述
了那桩事实。马里克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的确,医疗保险中的基因歧视历来是遭
人唾骂的,但在15年前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法律——15年后也没有。在反对基因歧
视的声浪中,这项法律几乎要通过了。但此后突然的经济衰退使保险业也一落千
丈。如果一项法律会造成多数保险公司的破产或大出血,它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那么,这位里奥先生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他想以道德罪讹诈他吗?显然他
不象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里奥微笑道:“我想你肯定清楚,如果把此事捅出去,再加上对米斯小姐病
状的报道——她的美丽无助一定会激起千万人的同情——对贵公司的声誉多少有
点影响吧。你们本来是乐善好施的圣诞老人,忽然成了心肠铁硬的磁公鸡。”
他有意停顿一会儿,接着说:“当然,我很清楚,仅仅这种前景不足以让你
们呕出几十万美元。正好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建议。这位当事人与我们有特殊的关
系,我们愿意拿出100 万元交给贵公司,作为他们应得的保赔金。我只有一个要
求,你们要立即补办15年前的投保手续,金额为100 万美元,所有电脑纪录都要
更改干净,不允许有任何疏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人来查询,你们
都要忘记这位里奥先生,而把那笔赔偿金看作是一笔极其正常的业务。”
他递过去一个塑料袋,和蔼地说:“这是90万美元的支票,请过目。我已经
为哈丁斯太太垫付了10万,所以你们以后只需付她90万就行了。请打开看看吧,
里面还有对你和贵公司的酬劳。”
马里克迟疑着打开塑料袋,在支票上方是一颗0。45口径的圆头子弹,里奥冷
淡地说:“这件事如果有任何差错,这栋大楼就有可能失火或挨上一颗自杀性炸
弹,而马里克先生位于本市斯洛特大道32号的住宅窗玻璃上也会有一个圆形的枪
眼。我想我已说得够清楚了吧。”
在对方蛇眼般的催眠下,马里克觉得自己的后脊梁正渗出冷汗。他立即满口
答应:“清楚了,我已经完全清楚了。我们一定不让里奥先生失望。”
五天之后,一位相貌和善的小伙子敲开了麦菲亚的家门,真诚地道着歉,说
太平洋保险公司发现了15年前一桩错误并决定纠正。也就是说,哈丁斯先生突然
拥有了100 万美元的保险金,可以随时支取。这位年轻人并不知道内情,在他动
身来这儿时,他为自己公司的慷慨和公正而真心地感到骄傲。他奇怪哈丁斯太太
听到这件惊人的喜讯后竟然相对平静,没有哭泣、大喊或心肌梗塞。
以后一切都很顺利。作骨髓移植要求血型相同,而血型相同的几率只有30万
分之一。米斯与志愿者作了HLA 配型检查,在骨髓库的电脑中,查到世界上有10
名志愿者的AB位点与米斯相同。这10人又作了DR配型检查,找出一人的位点相同,
其后的血清学、细胞生物学和分子生物学检查顺利过关。
五天后,米斯已经上了病床。医院的救护车守在旧金山机场的停车场里。一
架中国航空公司的波音777 降落了,红十字会一名信使提着绿色保温箱匆匆走下
舷梯,那里面便是宝贵的移植骨髓。
手术很成功。当白色的病床推出手术室时,哈丁斯夫妇啜泣着,感谢上帝的
仁慈。此后,他们曾费尽心机,想打听出骨髓捐献者的身份,他们一定要重重酬
谢他(她)才觉得心安。但红十字会的李那女士只透露那是位中国女性,捐献者
执意要求不透露自己的姓名。那人说,上个世纪末和本世纪初,中国的公民素质
还比较低,偌大一个中国,同意捐献器官的只有极少数。不少中国病人不得不求
助于外国的器官捐献者。现在,她只是代他们偿还旧债。她还说,中国有句古话,
500 年修得同船渡,她能与米斯小姐的骨髓配型相同,这是多少年才能修来的缘
份?只要米斯小姐能够康复,就是对她最大的酬劳。在米斯小姐作手术的那天,
她将在地球对面的中国为她持斋祷祝。
哈丁斯及太太无法得知恩人的姓名,只好从心里感激这位吃斋念佛的中国老
妇。他们不知道这位“老妇”只有24岁,是太湖地区的一位渔妇,她的名字叫容
慧玉,但在七星岩夜总会当侍女时别人都喊她阿慧。这些都是后话了。
鲁冰在鼓浪屿有一套虽说不上豪华、但也相当考究的住宅,四居室一套,音
乐室里摆着一副雅马哈牌高级钢琴,墙上是一把史坦纳小提琴——可能是件膺品,
不过它制作精美,音质很好,即使是膺品也相当宝贵。客厅中有两架高大的博古
架,摆满了一个怪诞女孩所喜欢的种种收藏:从兽牙项链、非洲木雕、印弟安人
羽饰,一直到泰国得到的一只鳄鱼头骨。
窗边的花瓶中仍然是唐世龙送来的鲜花,一天一次,绝不间断。花束里总是
夹着一张纸条,诸如:“期待你的再一次感谢——就如上次的感谢方法也行啊。”
或者:“何时春暖花开?”
看着这些纸条,能想象出唐世龙那厚颜的微笑。有时,他还驾着一辆极漂亮
的米黄色雪鸥牌氢氧电池汽车,远远停在路口,再打发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把花送
来。每当这时,鲁冰就亲自更换花束,把花瓶摆在窗台上,但同时却摆出凛然的
神色,在窗口作刹那亮相。她知道唐世龙一定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屋内。
咱们比比谁更有耐心,鲁冰想。其实,这个唐世龙并不令人厌烦,比姚云其
那只呆鹅更有趣些,但至少目前,鲁冰仍打算把爱情壁垒关闭下去。
姚云其走近房门时,听到鲁冰正在弹奏德流士的弗洛里达组曲,暗暗纳闷她
今天会这样勤奋。厦门大学已沾染了西方大学的自由疏懒的习气,只要交学费和
公寓租金,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住下去,直到头发花白。鲁冰只是把这儿作为一
个栖身之地,以躲避家庭中潜藏的阴暗回忆,躲避哥哥的管束。不过,凭她的小
聪明,每年拿几个学分也不是太困难。
姚云其打开房门时,鲁冰已经停止弹奏,怔怔地想心事,姚云其走近时她的
姿势也没有改变。姚云其不敢打扰她,悄悄立在她身后。停了一会儿,她突然扭
头问:“喂,什么是拉格朗日坟场?”
姚云其茫然道:“拉格朗日?什么拉格朗日?”
鲁冰不耐烦地说:“知道了还问你?反正是在外太空,哥哥要往那里运货。”
姚云其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那个地方应该叫做拉格朗日点。大概是
200 年前吧,一个法国数学家兼天文学家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发现,在距
地球和月亮各38万公里、与地月成等边三角形的两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