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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做出选择。”泰卡尼克说道,“哦,当然,你无疑会有时间满足其他某些爱好,但是……”
法拉肯咬了咬他的下嘴唇。他到这儿来有新的任务,但他觉得有些泄气。他宁愿回到那片岩石圈起来的土地上,沙鲑的试验正在那儿展开。这是个具有无限潜力的项目:从阿拉吉斯手中争夺香料的垄断权。那以后,什么都可能发生。
“你确信那对双胞胎会被……除掉?”
“没有什么能百分之百确定的,我的王子,但是前景不错。”
法拉肯耸了耸肩。暗杀是皇室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们的语言中充满了各式除去重要人物的微妙的表达方式,只需一个简单的词语就能让人知道是在饮料中下毒还是在食物中下毒。他猜那对双胞胎会被毒药除掉。这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想法。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那对双胞胎都是两个有趣的人。
“我们必须搬到阿拉吉斯去吗?”法拉肯问道。
“到风口浪尖上,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泰卡尼克觉得,法拉肯似乎在回避某些问题。不知这些问题到底是什么。
“我很不安啊,泰卡尼克。”法拉肯说道,他们绕过一处长着灌木丛的角落,朝着被巨大的黑色玫瑰包围的喷泉走去。灌木丛后传来园丁们修剪枝条的声音。
“什么?”泰卡尼克立即问道。
“有关,嗯,你加入的宗教……”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的王子。”泰卡尼克说道,他希望自己的声音仍然能保持镇定,“这种宗教和我这个战士很相配。对萨督卡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合适的宗教。”至少这后句话是真的。
“是的……但我的母亲对此感到异常兴奋。”
该死的文希亚!他想,她的举动引起了她儿子的怀疑。
“我不管你母亲想什么,”泰卡尼克说道,“一个人的宗教观是他自己的私事。或许她从中看到了某些有助于你登上皇位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想的。”法拉肯说道。
哈,好个敏锐的小伙子!泰卡尼克想。他说道:“你自己去体会体会那种宗教吧;你马上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选择它。”
“可那是……穆哈迪那一套呀。他毕竟是亚崔迪家族的人。”
“我只能说上帝的行事方式是凡人所无法了解的。”泰卡尼克说。
“我明白了。告诉我,泰卡尼克,为什么刚才你要我和你一起散步呢?马上到正午了,这个时候你通常都会奉我母亲的命令去什么地方办事。”
泰卡尼克在一张石凳前停住脚步,石凳面对喷泉以及喷泉后的大玫瑰。水声抚慰着他,当他开口说话时,他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喷泉上。“我的王子,我做了一些你母亲不喜欢的事。”他暗自想道:只要他相信了这个,她那该死的安排就有可能成功。泰卡尼克实在是希望她的安排会失败。把那个该死的传教士带到这儿来。她简直疯了。那么大的投入!
泰卡尼克保持着沉默,等待着。法拉肯问道:“好吧,你干了什么,泰卡尼克?”
“我带来了一位占梦者。”泰卡尼克说道。
法拉肯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有些老萨督卡原本便喜爱玩这种解梦游戏,被“超级做梦者”穆哈迪打败之后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认为梦中有让他们重返权力和荣耀的通道。但是泰卡尼克一贯对这种游戏惟恐避之不及。
“听上去不像你干的事呀,泰卡尼克。”法拉肯说道。
“我只能说这是由于我新近皈依的宗教的缘故。”他看着喷泉说。说到宗教,当然,这就是他们冒险把传教士带到这儿来的原因。
“那么,就从你的新宗教说起吧。”法拉肯说道。
“遵命。”他转过身,看着这个年轻人。一切都要依靠他所做的那些梦,这个年轻人的梦境铸成了柯瑞诺家族重掌大权的道路。“教堂和国家,我的王子,科学和信仰,甚至包括发展与传统——所有这些,都被整合在穆哈迪的教义中。他教导说世上没有不可妥协的对立。这种对立只可能存在于人们的信仰之中,有时或许还会存在于他们的梦想中。人们从过去中发掘未来,这二者是同一个整体的组成部分。”
虽说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法拉肯发觉自己被这番话吸引住了。他听出泰卡尼克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情愿,好像他是被迫说出这番话的。
“这就是你带来这位……这位占梦者的原因?”
“是的,我的王子。或许你的梦能够穿越时光。只有当你认识到宇宙是个统一体时,你才能掌握潜伏在你体内的潜意识。你的那些梦……怎么说呢……”
“可我认为我的梦没什么用,”法拉肯抗议道,“它们确实让人很好奇,但仅此而已。我没想到你会……”
“我的王子,你做的任何事都是重要的。”
“谢谢你的恭维,泰卡尼克。你真的相信这家伙能破解宇宙的神秘?”
“是的,我的王子。”
“那就让我母亲不高兴去吧。”
“你会见他吗?”
“当然——你带他来不就是为了让我母亲不高兴吗?”
他在嘲弄我吗?泰卡尼克不禁怀疑起来。他说:“我必须警告你,这位老人戴着个面具。这是一种机械装置,使瞎子能通过皮肤观察外界。”
“他是个瞎子?”
“是的,我的王子。”
“他知道我是谁吗?”
“我告诉他了,我的王子。”
“很好。我们去他那儿吧。”
“如果王子能稍等一会儿,我会把那个人带到这里来。”
法拉肯看了看喷泉花园的四周,笑了。这个地方倒是与这种愚昧行为非常相配。“你告诉他我做过什么梦吗?”
“说了个大概,我的王子。他会问你一些具体的问题。”
“哦,很好。我等着。带那个家伙过来吧。”
法拉肯转过身,只听泰卡尼克匆忙离去。他看到一个园丁在灌木丛那头工作,他只能看到他戴着棕色帽子的头,以及闪亮的剪刀在绿色植物上戳来戳去。这个动作有催眠的作用。
占梦这一套简直是胡扯,法拉肯想,泰卡尼克没跟我商量就这么做是不对的。他在这个年纪入教本来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居然又开始相信占梦。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熟悉的泰卡尼克的自信的步伐,掺杂着一个拖沓的脚步声。法拉肯转过身,看着渐渐走近的占梦者。他那副面具是个如同黑色面纱般的东西,遮住了从额头到下巴的部分。面具上没有眼孔。制造这玩意儿的埃克恩人吹嘘说,整个面具就是一只眼睛。
泰卡尼克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但戴面具的人停在离他不到一步的地方。
“占梦者。”泰卡尼克说道。
法拉肯点点头。
戴着面具的老人深深地咳嗽了一声,仿佛想从他的胃里咳出什么似的。
法拉肯敏锐地察觉到,老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料发酵的味道。味是从裹着他身体的灰色长袍内发出的。
“面具真的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法拉肯问道,意识到自己希望推迟谈论有关梦的话题。
“当我戴着它时,是的。”老人说,声音中有轻微的鼻音,是弗瑞曼口音,“你的梦,”他说,“告诉我。”
法拉肯耸耸肩膀。为什么不呢?这不就是泰卡尼克带老人前来的原因吗?但真的是吗?
法拉肯产生了怀疑,他问道:“你真的是个占梦者?”
“我前来为你解梦,尊贵的殿下。”
法拉肯再次耸了耸肩。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令他紧张。他朝泰卡尼克看了一眼,泰卡尼克仍然站在刚才的位置,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睛盯着喷泉。
“你的梦。”老人坚持道。
法拉肯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回忆自己的梦。当他完全沉浸于其中时,开口叙述就不再那么困难了。他描绘起来:水在井中向上流,原子在他的脑袋中跳舞,蛇变身成为一条沙虫,然后沙虫爆炸,成为一片灰尘。说出蛇的故事时,他惊讶地发现他需要下更大的决心才能说出口。他觉得极其勉强,越说越恼怒。
法拉肯说完了,老人显得无动于衷。黑色的薄纱面罩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飘动。法拉肯等待着。沉默仍在继续。
法拉肯问道:“你不准备解我的梦吗?”
“我已经解好了。”他说道,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是吗?”法拉肯发现自己的声音近于尖叫。说出这些梦使他太紧张了。
老人仍然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沉默。
“告诉我!”他语气中的愤怒已经很明显了。
“我说我已经解了,”老人说道,“但我还没有同意把我的解释告诉你。”
连泰卡尼克都震动了。他放下双臂,双手在腰间握成了拳头。
“什么?”他咬牙说道。
“我没有说我会公布我的解释。”老人说道。
“你希望得到更多的报酬?”法拉肯问道。
“我被带到这里来时,并没有要求报酬。”他回答中的某种冷漠的高傲缓解了法拉肯的愤怒。以任何标准来衡量,这都是个勇敢的老人。他肯定知道,不服从的结局就是死亡。
“让我来,我的王子。”泰卡尼克抢在法拉肯开口前说,“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不愿意公布你的解释吗?”
“好的,阁下。这些梦告诉我,解释梦中的事情毫无必要。”法拉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你是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些梦的含义?”
“或许是的,殿下,但这并不是我的要点。”
泰卡尼克走上前来,站在法拉肯身旁。两个人都盯着老人。“解释你的话。”泰卡尼克说道。
“对。”法拉肯说道。
“如果我解释了你的梦,探究你梦中的水和沙尘、蛇与沙虫,分析原子在你脑袋中跳舞,就像它们在我脑袋中跳动一样——哦,我尊贵的殿下,我的话只能让你更加疑惑,而且你会坚持自己错误的理解。”
“你不担心你的话惹我生气吗?”法拉肯问道。
“殿下!你已经生气了。”
“你是因为不相信我们?”泰卡尼克问道。
“非常接近要点了,阁下。我不相信你们两个,是因为你们不相信你们自己。”
“你做得太过分了。”泰卡尼克说道,“有人曾因为轻得多的犯上行为而被处决。”
法拉肯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引诱我们生气。”
“柯瑞诺家族愤怒时的致命后果已广为人知,萨鲁撒·塞康达斯的殿下。”老人说道。
泰卡尼克抓住法拉肯的手臂,问道:“你想激怒我们杀了你?”法拉肯没有想到这一点,这种可能性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这位自称传教士的老人……他是否隐藏了什么东西?他的死亡能带来什么后果?殉教者有可能引发危险的后果。
“我想,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会杀了我。”传教士说道,“我想你了解我的价值观,巴夏,而你的王子却对此有所怀疑。”
“你坚决不肯解梦吗?”泰卡尼克问道。
“我已经解过了。”
“你不肯公布你从梦中看到的东西?”
“你在责怪我吗,阁下?”
“你对我们有什么价值吗?让我们不能杀你?”法拉肯问道。
传教士伸出他的右手。“只要我挥一挥这只手,邓肯就会来到我面前,听候我的差遣。”
“毫无根据的吹嘘。”法拉肯说道。
但是泰卡尼克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