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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根据的吹嘘。”法拉肯说道。
但是泰卡尼克却摇了摇头,想起了他与文希亚的争辩。他说道:“我的王子,这可能是真的。传教士在沙丘上有很多追随者。”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他来自那个地方?”法拉肯问道。
没等泰卡尼克开口回答,传教士对法拉肯说道:“殿下,你不应该对阿拉吉斯有负罪感。你只不过是你这个时代的产物。”
“负罪感!”法拉肯勃然大怒。
传教士只是耸了耸肩。
奇怪的是,这个动作使法拉肯转怒为喜。他大笑起来,扭过头,见泰卡尼克正吃惊地看着他。他说:“我喜欢你,传教士。”
“我很高兴,王子。”老人说道。
法拉肯压下笑意,道:“我们会在这儿安排一个房间。你将正式成为我的占梦者——哪怕你不告诉我,你在我的梦中看到了什么。你还可以给我讲讲沙丘,我对那个地方非常好奇。”
“我不能答应你,王子。 ”
他的愤怒又回来了。法拉肯看着他黑色的面具。“为什么不能,占梦者?”
“我的王子。”泰卡尼克说道,碰了碰法拉肯的手臂。
“什么事,泰卡尼克?”
“我们在带他来这里时,与宇航公会签署了一个协议。他将回到沙丘。”
“我将被召唤回阿拉吉斯。”传教士说道。
“谁在召唤你?”法拉肯问道。
“比你更为强大的力量,王子。”
法拉肯不解地看了泰卡尼克一眼。“他是亚崔迪家族的间谍吗?”
“不太可能,我的王子。阿丽亚悬赏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亚崔迪家族,那么是谁在召唤你?”法拉肯转过头,看着传教士。
“比亚崔迪家族更为强大的力量。”
法拉肯不禁发出了一阵笑声。简直是一派神秘主义者的胡言。泰卡尼克怎么会上了这种家伙的当?这位传教士可能是被——某种梦召唤着。梦有这么重要吗?
“完全是浪费时间,泰卡尼克,”法拉肯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参与这出闹剧?”
“这是个很合算的交易,我的王子,”泰卡尼克说道,“这位占梦者答应我把邓肯·艾德荷变成柯瑞诺家族的间谍。他要求的价钱就是让他见到你并给你解梦。”泰卡尼克暗自想道:至少占梦者对文希亚是这么说的!巴夏心中却十分怀疑。
“为什么我的梦对你如此重要,老人家?”法拉肯问道。
“你的梦告诉我,重大事件正朝着一个合乎逻辑的结果迈进。”
传教士说道,“我必须尽快回去。”
法拉肯嘲弄地说道:“但你仍然没有解释,不给我任何的建议。”
“建议,我的王子,是危险的东西。但我会斗胆说上几句,你可以视为建议或任何能使你高兴的解释。”
“不胜荣幸。”法拉肯说道。
传教士戴着面具的脸僵直地面对着法拉肯。“政府会因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原因而蓬勃或衰败,王子。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事件!两个女人间的争吵……某天的风会吹向哪个方向……一个喷嚏、一次咳嗽、织物的长度或是沙子偶尔迷住了朝臣的眼睛。历史发展的轨迹不总是体现在帝国大臣的治国纲领中,也不受假借上帝之手的教士们的教导所左右。”
法拉肯发觉自己深深地被这番话触动了,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内心为何会泛起波澜。
然而泰卡尼克的思绪却锁定在其中的一个单词上。为什么传教士要提到织物呢?泰卡尼克想到送往亚崔迪双胞胎的皇家服装,还有受训的老虎。这个老人在微妙地表达一个警告吗?他知道多少?
“你的建议是什么?”法拉肯问道。
“如果希望成功,”传教士说道,“你必须缩小策略的应用范围,将它集中在焦点上。策略用在什么地方?用在特定的地方,针对特定的人群。但即使你对细节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仍然会从你眼皮底下溜走。王子,你的策略能缩小到一个地方总督的妻子身上吗?”
泰卡尼克冷冷地插话道:“为什么总对策略说个没完,传教士?你认为我的王子将拥有什么?”
“他被人带领着去追求皇位,”传教士说道,“我祝他好运,但他需要的远不止是好运气。”
“这些话很危险,”法拉肯说道,“你怎么敢这么说?”
“野心通常不会受到现实的干扰,”传教士说道,“我敢这么说是因为你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你可以成为一个受尊敬的人。但是现在,你被一群不顾道德正义的人包围了,被策略先行的顾问们包围了。你年轻、强壮而且果敢,但你没有受到更高级的训练,无法通过那种手段发展你的个性。这很令人难过,你身上有弱点,我已经描绘了这些弱点的范围。”
“什么意思?”泰卡尼克问道。
“说话注意点,”法拉肯说道,“什么弱点?”
“你没有深究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社会,”传教士说道,“你没有考虑国民的希望。即便是你正在追求的帝国,你也没有想像过它应该是一种什么形式。”他将戴着面具的脸转向泰卡尼克,“你的眼睛盯着权力,而不是权力本身的微妙作用和危险。你的未来因此充满不确定因素。你无法看到每个细节时,怎么能创造一个新纪元呢?你果敢的精神不会为你而用。这就是你的弱点所在。”
法拉肯长时间地盯着老人,考虑着他话中隐含的深意。话中深意建筑在如此虚无的概念之上。道德!社会目标!和社会演变相比,这些只不过是神话而已!
泰卡尼克说道:“我们谈得够多了。你答应的价钱呢,传教士?”
“邓肯·艾德荷是你们的了,”传教士说道,“利用他的时候要小心。他是无价的珍宝。 ”
“哦,我们有个合适的任务派给他。”泰卡尼克说道,他看了一眼法拉肯,“可以走了吗,我的王子?”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送他走吧。”法拉肯说道。随后,他盯着泰卡尼克,“我不喜欢你这样利用我,泰卡尼克!”
“原谅他吧,王子,”传教士说道,“你忠诚的巴夏在执行上帝的旨意,尽管他本人并不知晓。”
鞠了一躬之后,传教士离开了,泰卡尼克也匆匆随他而去。
法拉肯看着远去的背影,想着:我必须研究一下泰卡尼克信奉的宗教。随后他沮丧地笑了笑,多奇怪的占梦者啊!但这又有什么?我的梦并不重要。
第十五章
他看到了盔甲。盔甲不是他自己的皮肤,它比塑钢更坚固。没有东西能穿透他的盔甲——刀、毒药、沙子不行,沙漠上的沙尘或干热也不行。他的右手掌握着制造大沙暴的力量,能震动大地将它化为乌有。他的双眼紧盯着金色通道,左手拿着至高无上的权杖。他的眼睛看到了金色通道另一端的永恒。
——《我兄长的梦》甘尼玛
“对我来说,最好是当不上皇帝。”莱托说道,“哦,我不是指我已经犯下了父亲的错误,通过香料看到了未来。我是因为自私才这么说的。我和妹妹需要一段自由的时光,让我们真正了解自己。”
他不说话了,探询地看着杰西卡夫人。他已经说出了他和甘尼玛商量好要说的事。他们的祖母会怎么回答呢?
杰西卡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的孙子,一盏球形灯照亮了她位于泰布穴地的房间。这是她到达这里后第二天的清晨,但她已经接到了令人不安的报告,说这对双胞胎在穴地外的沙漠中待了一夜。他们在干什么?她昨晚没有睡好,感觉到浑身酸痛。这是身体在向她提出要求,要她脱离目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自从在着陆场的那一幕以来,她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中,以此处理必要的事务。这里便是出现在她噩梦中的穴地——但外面却不是她记忆中的漠。那些花都是从哪儿来的?而且,周围的空气感觉如此潮湿。年轻人中间,穿戴蒸馏服的纪律正在日渐松弛。
“孩子,你需要时间了解自己的什么?”她问道。
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孩子的身体做出这个完全成人化的动作,给人的感觉肯定很古怪。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掌握主动权。“首先,我不是个孩子。哦……”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这是个孩子的身体,毫无疑问。但我不是个孩子。”杰西卡咬了咬上嘴唇。这个动作会暴露她的内心,但她没有在意。她的公爵,多年前死在这个受诅咒的行星上,曾嘲笑过她的这个动作。“惟一一个不受你控制的反应。”他是这么说的,“它告诉我你很不安,让我亲吻这对香唇,好让它们停止颤抖。”
现在,这个继承了她公爵名字的孙子同样笑着说了一句话,让她惊讶得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他说:“你很不安,我从你嘴唇看出来的。”
全凭比·吉斯特训练出的强大自控能力,她才多少恢复了镇定。杰西卡勉强开口道:“你在嘲笑我?”
“嘲笑你?我永远不会嘲笑你。但是我必须让你明白我们和其他人是多么不一样。请你想想很久以前的那次部落狂欢,当时,老圣母将她的生命和记忆给了你。她将自己的意识和你协调一致,给了你长长的一串记忆链条,链条的每个环节都是一个人的全部记忆。这些记忆至今仍然保存在你的意识中。所以,你应该能够体会到我和甘尼玛正在经历的事。”
“也就是是阿丽亚经历过的事?”杰西卡问道,有意考验他。
“你不是和甘尼玛谈论过她吗?”
“我希望和你谈谈。”
“很好。阿丽亚拒绝接受她不同于一般人这一事实,结果变成了她最怕变成的那种人,无法将体内过去的生命化入她的潜意识。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非常危险的,而对我们这种出生前就有记忆的人来说,它比死亡更加可怕。关于阿丽亚,我只能说这么多。”
“那么,你不是个孩子。”杰西卡说。
“我已经有好几百万岁了。这就迫使我做巨大的调整,而普通人永远不会有这种要求。”
杰西卡点了点头,感觉平静了许多。现在的她比和甘尼玛单独在一起时警惕许多。甘尼玛在哪儿?为什么来的只有莱托一个人?
“说说吧,祖母,”他说道,“我们是恶灵呢,还是亚崔迪家族的希望?”
杰西卡没有理睬这个问题。“你妹妹在哪儿?”
“她去引开阿丽亚,好让她不来打搅我们。必须这么做。但甘尼玛说的不会比我更多。昨天你没有观察到吗?”
“我昨天的观察是我的事。为什么你会提到恶灵?”
“提到?别戴着你的比·吉斯特面具讲话,祖母。我会直接查询你的记忆,一字一句地拆穿你的把戏。我有的不仅是你颤抖的嘴唇。”
杰西卡摇了摇头,感到了这个继承了她血脉的……个体的冷漠。他掌握的资源实在太多了,多得让她胆寒。她模仿着他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我的意图是什么吗?”
他哼了一声,“你无需问我是否犯了与我父亲相同的错误。我没有窥视过我们这个时代之外的东西——至少没有主动寻求过。对于未来,每个人都可能产生幻觉,当未来变成现实时,会觉得这个现实似曾相识。我知道预知未来的危害。我父亲的生命已经告诉了我。不,祖母,完全掌握未来就等于完全为未来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