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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从很深的地方升到表面,在罗丹脑海中浮起一些几乎已被遗忘的回忆,或者那只是幻觉?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曾见过这个仪器,至少听到过它所依据的理论。对,催眠训练!它向他传授了阿尔孔人的知识,如果回忆来自于它,那么克雷斯特就一定知道得更多。
他转向阿尔孔人。“克雷斯特!您快想想!这是什么?我在催眠训练中见过它,它同非物质化有关,五维的,阿尔孔人只知道其理论。您想一想!一切都取决于它。”
克雷斯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贝蒂就说:“思想比说话更快。克雷斯特已经明白你的问题,罗丹。这个器械是一个虚构传输机,阿尔孔人在理论上认为是可能的,但从来不曾实际运用过。它根据五维尺度几何学原理工作,以捕捉脉冲射线进行机械精神传动。据说可以用来精神传动任何远距离的东西。”
克雷斯特沉默不语,贝蒂已经说出了他的全部想法,现在他还说什么呢?
罗丹松了一口气,他的大脑飞快地思索着。
布利安静下来,大概他已筋疲力尽了,一动不动地站在疯狂地转动着的能螺旋内,等待把他解救出来。罗丹发现,他的双脚悬空,离金属地面约10厘米,他已脱离了万有引力。
罗丹不加思索,用攥紧的拳头捶打突然开始闪闪发微光的“摄影机”上的那个把手。这一次好像是无名之人给予他的提示,大概游戏者也认为这一试题是够棘手的。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摄影机来回转动,透镜指向布利。一个按钮开始发红,旋转运动停止了,立方体开始发出嗡嗡声。罗丹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布利喊叫起来,他使劲扭曲肢体,企图摆脱无物质的包围。贝蒂一动不动地站着倾听,似乎等待着什么。
螺旋的飞舞变慢了,雾状体逐渐减弱,变得更透明、更稀薄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布利从那十厘米的高处落到地上,倒下了。他面无人色,脸都走了形,头上的浅红色头发直竖,似乎在激动地颤抖,他的口中只蹦出了一句话,那不是一句很好听的话,丝毫没有表露一丝感激之情。
但这可怕的一幕还没有结束,布利还没有站稳,罗丹还没有机会松口气,一连串事件的连锁反应又继续下去。
位于布利后面的是机房的后墙,这堵墙平整无隙,现在它开始熔化了。墙一定是金属做的,而且很厚,它逐渐褪色,变成乳白色。它开始乱流,仿佛它的固体物质正在变成气体物质。现在它就像是能螺旋,这个螺旋也变得越来越稀薄,然后十分突然地消失了。
厅堂大了一倍,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至今他们所未能见到的那一部分空间。乍一看第二个大厅似乎同第一个没有多大区别,但罗丹很快就看出,那里的机器要少得多。各种各样支座和立方块、圆形的外壳和螺旋形柱子的中心是一个放在正方形大平台上的球体。它的底部很窄,直径不到五米,似乎在摇摇欲坠,乍一见像是一个微型“星尘2号”飞船。
正如罗丹很快就觉察到的,这不是一个光滑的球体。它有一些凸出部分、鼓胀处和形状像伸出的天线及扩建部分的不整齐部分。罗丹发现一件似曾相识的东西:在一个巨大的金属喷嘴正面装有一个呈现出五光十色、似乎正看着他的椭圆形的特大透镜。
“一台虚构传输机。”他犹豫地、喃喃地说。
在他旁边的克雷斯特无意识地点点头,其他人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布利一直面色煞白。已恢复体力的安妮·斯隆抓住贝蒂的手。约翰·马歇尔盯着那个球体,眼睛半张半合。
只有阿尔孔机器人无动于衷地站在这群人后面,等待迟迟不来的命令,哈格德大夫站在它的旁边。
罗丹走在前面,首先越过那个地方。在几秒钟之前那里还是不能通行的,因为当时有一堵坚固的金属墙挡在那儿。现在这些物质已被小传输机清除。
下一个提示?罗丹知道是这样的,他也知道人们希望他们把墙的消失看作是一种邀请。
当约翰·马歇尔和贝蒂·托弗利越过那道看不见的界线时,一连串事件中的下一个环节才自动显示出来。两个具有传心功能的变异人冷不防地站住了,安妮·斯隆马上松开了贝蒂的手。
克雷斯特紧紧抓住罗丹的胳膊,这两个男人明白传心师收到了一条她们自己也听不到或不能领会的信息。
此时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人们沉重的呼吸。布利发出鼻息声,他那苍白的脸上逐渐又有了血色。
贝蒂突然向马歇尔点头,“你明白了吧,约翰?那你说吧。”
马歇尔揉了一下眼睛,仿佛想要轰走什么,然后他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一条新信息。全文是:‘从现在起你们有15分钟时间离开此地。只要你们能返回,你们就能找到光明。’就是这些,说这话的是一种传心暗示声音。”
“只要我们能返回,”罗丹疑惑地喃喃自语,他搜索的目光落到那个大圆球上,“虚构传输机?而且只有15分钟时间?”
“还有14分钟!”这是能螺旋事件发生后布利说的第一句话,“好戏还在后头呢。”
一种开始时几乎听不见的嗡嗡声在后面变得越来越响,成为有节奏的震动,在他们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们必须大声嚷嚷才能听见。刺眼的电光在屋子里闪亮,因为强烈的臭氧气味和变本加厉的炎热,空气变得污浊起来。接着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锣声,似乎在数正在迅速消逝的时间。
“还有12分钟。”克雷斯特压低嗓门小声说,谁也没有听懂他的话。
噪声变得更大了。哈格德至今仍一直呆在后面,罗丹几乎忘记这位医生了,连他对安妮·斯隆的帮助也没有被人注意。可现在,当在场者感到紧张不安、神经快要绷断时,哈格德出手了。他不仅是医生,而且也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学家。
“没有理由紧张!”他大声对罗丹嚷道,当他看到罗丹苦笑时,又补充说,“他们想考验我们身体的抵抗力!这是神经战!据说长生者的后代不仅具有最高超的学问,而且也有健康的体魄。我看这是声东击西。”
“你认为是这样吗?”罗丹嚷道,他真想捂住双耳。
“我肯定!”哈格德点点头,“你不要理会噪音和电光,继续寻找返回的办法,否则等15
“还有十分钟!”在思想上紧跟谈话的马歇尔说,“我们得快点。”
罗丹没有回答,他走近圆球,看出它是他用来排除能螺旋和墙的那个器械的放大,只是不太逼真。那次只不过是一次提示,他必须利用这个提示在这儿完成类似的一件事。
他一下子找到了答案:巨大的虚构传输机没有洞口,球体是实心的或装满了仪器。人不需走进传输机,而是借助它制造的五维捕捉脉冲射线来进行精神传动。要激活它,只有一个按钮,它被显眼地装在支座上。
罗丹有一刹那疑虑。他觉得答案太简单了,他只要走过去按一下钮。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个按钮是返回的起点,但他的理智同时提醒他,这个谜的难度未免太小了。
可是障碍在什么地方呢?
“还有八分钟!”马歇尔明确地警告说。
形势变得紧急起来,在他们头顶上一直还电闪雷鸣,锣声愈来愈响,间隔愈来愈短,在某一个地方又响起一个走近的机器人的隆隆声。
还有七分钟。
罗丹下定决心。“呆在这儿!”他大声嚷嚷,以便压过噪声,“捕捉射线囊括这个大厅里的一切——或者只是有机物质。”
现在他才发现至今一直没有注意的一件事,也可能是现在才出现的。红色按钮一直还亮着,它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罗丹觉得它好像在闪烁,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玻璃罩罩在它上面。
“该死的!”布利小声嘀咕,“正好还有五分钟!要是我们不赶紧……”
罗丹猜到布利翕动的嘴唇在说什么,他一秒钟也不能再犹豫了。
他没有转身,向圆球走去。平台齐胸高,嵌进去的红色按钮直接位于罗丹审视的目光之下。他的身体现在遮住了光源和电光,玻璃罩消失了。
他突然下了决心。他的手接近按钮,额头上开始出现汗珠,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取决于下一秒钟。他们要么现在返回托尔塔,要么就注定要在这个地狱中毁灭。
离按钮五厘米时,罗丹的手碰到了一个光滑、清凉而又看不见的障碍。它摸上去像是玻璃,但罗丹立刻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玻璃。这个奇怪的东西在振动,似乎有生命,罗丹觉得好像有微弱的电流流过他的身体。
他够不到那个按钮!
“还有三分钟!”
布利大声嚷嚷,声音盖过了嘹亮的锣声。在布利的话里有着绝望和无奈,罗丹觉得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那个救命的按钮只有五厘米远,却可望而不可及。一个能罩构成难以逾越的障碍,没有一只手能穿过这堵墙伸进去。
空气污浊得使人呼吸困难,贝蒂张开大口喘气,正在逼近的机器人的咯噔声变得叫人毛骨悚然了。
“该死的!”布利喊,“还有90秒!”
还有90秒!他们想寻求永恒永生,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有永久的死亡。
闪电突然地停止了,锣声还在响着,但轻而低沉,机器人的咯噔声静下来了。
他们感到一个听不见的声音在对他们说话。这个声音来自虚无,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思想,身为传心师,一定就是这样的。但是,不仅那两名传心师,而且他们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条信息:“你们只剩下片刻时间了!运用最高的技术,否则你们就完了!”
罗丹极其激动地喊道:“贝蒂!红色按钮!快按下它!”
这个姑娘立马就明白了。没有一个人的手能够接触到按钮,但如果能障的光线能穿透,那么“最高技术”的远距搬运思想流也能做到。
当布利几乎绝望地喊出“只还有30秒!”的时候,贝蒂集全力按下了红色按钮。
罗丹看得一清二楚,按钮在边框中下沉,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动,同时,在庞大球体内部接通了许多触点,能流开始流动,整个复杂的、起先不可理解的程序启动了。当期限的最后几秒过去后,电光又开始闪动,锣声又开始响起,机器人咯噔咯噔地动起来,炎热急剧上升,很快就变得难以忍受,空气中最后尚存的一点氧气消失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们的四肢隐隐作痛,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化为乌有。
他们非物质化了,没能看见巨大的机房和虚构传输机在突然爆发的铺天盖地的原子连锁反应中灰飞烟灭的一幕。
周围漆黑一团,黑暗中闪现着斑驳的色彩和电光。他们四肢隐隐作痛,向没有止境的空间没完没了地坠落,没有寒冷,没有炎热——只有虚无。其中有“什么”?时间?它失去意义,成为绝对的抽象。秒——年——数百万年。距离?不再有了。里——光年——数十亿光年。
他们突然又回到现在,罗丹感到隐痛在减轻,眼睛又能看见,他的脚感觉到坚实的土地。他又有了一个身体,他又能听了。
首先是布利激动的声音:“我们成功了!墓穴!罗丹,我们又到了墓穴!”
现在罗丹也看到了。他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