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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它们。船体的木头发出痛苦地呻吟。托雷卡感到自己的胃都快翻转了。他看到巴布诺趴在下方的地板上。
戴西特尔号继续倾斜着,越来越厉害。步行梯的一块板子被撅成了两段,梯子现在几乎变成了水平方向,整艘船可能已经侧躺了下来。
随后——
船晃了回去,开始向左倾斜,角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托雷卡扭伤了手臂,船的木板在压力下再次发出呻吟。
船身终于稳定下来。
克尼尔船长沿着走廊来回走动着。“这次算挺过去了。”他用沙哑的嗓音喊道,“回到你们的舱室,躺在地板上。可能还会再来两三次。”
托雷卡走完了剩余的楼梯。
巴布诺也站了起来。“那是什么?”她对走过的克尼尔喊道,“发生什么了?”
“地震,”老水手说道,“现在该相信世界就要毁灭了吧,即使你在开阔的水面上也无法逃脱。快,回你的舱室,余震就要来了!”
返航的日子里,托雷卡总是在戴西特尔号的甲板上来回踱步,从船首到船尾,再从船尾到船头,心中思考着问题。
一种动物变成了另一种,飞行的翼指变成了游泳能手。
变化。
进化!
这个想法需要一个名称,他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名称了。在普通语境中,这个词表示“展开”或“渐变”,把它用在这儿显然挺合适,表示从某种生命形式转变到了另一种。
而且,变化必须是渐进的。翼指不可能一代时间就把飞行膜连接在拉长的趾上,变成游泳的鳍。不会这么快,应该是每次改变一点。一开始,翼指可能是盘旋在水面上空,那些长着厚翼膜、拥有最好的鳍的一类,能够吃到的鱼也更多。所以,在一个游泳比飞行能带来更多好处的环境中,厚翼膜显然比薄的有更多的生存优势。
而有生存优势的会活得长一些,孩子也会多一些。
而孩子往往会继承父母的特征,就像、就像、就像……
就像罗德罗克斯省长和迪博国王继承了伦茨女皇的特征,或者、或者、或者……
或者像我继承了阿夫塞和娜娃托的。
在接下来的每一代中,有利的特征会越来越集中,直到最后变成正常标准。
一个长着鳍状肢而不是翼膜的翼指种群。
或者长着高跷,而不是翅膀。
一个由环境施加的选择过程:自然选择。
托雷卡继续踱步。
巴布诺已经有十八个千日了。
托雷卡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的含意。
一年大约等于十八个千日。
因此,巴布诺此时的年纪大约为一岁。
托雷卡想到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不禁感到一丝兴奋。
性成熟。
长大,进入发情期。
很快,巴布诺就会需要一个配偶。
很快。
自从他们俩相遇后,托雷卡一直想跟巴布诺待在一起。到了现在,他再也无法压抑这种情感了。她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站在戴西特尔号甲板下方那狭窄扶梯的底部。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她必须从他身边挤过,才能前往她想去的地方。当然,按照惯例,她会在入侵他的地盘的短暂瞬间转移目光,以避免接触。他也应该做出同样的举动。
越来越近了,近了,只有几步远了。
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体味,所有昆特格利欧都有这种体味。随着发情期临近,她的女性特征变得越来越明显。托雷卡从那微妙的气息中察觉出她近期没有进食;他还能感觉到她在不得不进入别人的领域时刻意压制的呼吸。
她将头扭向一边,开始和他并肩而行。
托雷卡抬起胳膊,动作从来没有这么轻盈。她经过时,他的手背轻轻擦过她的腰肢。
她的爪子伸了出来,暴露在白天的光线中。但她没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托雷卡又开始在戴西特尔号的甲板上踱步了,他的理论一直困扰着他。
是的,进化可以解释在南极生活的那些源自翼指的奇怪动物。是的,自然选择机制可以解释它们对鱼类资源丰富的水生环境的奇异的适应性。
这又说明了什么?
进化与陆地上的动物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他从书签层的化石记录中发现,所有形式的生命都是同时出现的:爬行动物、鱼、两栖动物,还有翼指。它们都是一下子就出现了。
举个例子,一条鱼自然地长出了一个新器官,让它能在离开水面后再存活一小段时间。然后,这个特性经过数代时间的累积和集中,最终形成了两栖动物。
如果进化是这么发生的,那就能解释得通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鱼和两栖动物同时出现在化石记录中。进化与它们的到来毫无关系。
到来。这个词有点怪,但却挺合适。
托雷卡恼怒地踩踏着甲板。他会找到答案的,他知道他会。
而且,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除了愚蠢的狩猎技能,他这种分析能力是来自他父亲的礼物。
比尔托格再次担当起在瞭望吊篮执勤的任务。
而且,他再次发出了叫喊声:“陆地!”
这次真的是陆地,而不是一大片冰山。事实上,“陆地”这个词——它被写成字体向左、而非向右的象形文字①——特指这片巨大的、五十个部落赖以生存的赤道地带。
戴西特尔号的船帆在由东向西刮的信风中猎猎作响。托雷卡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还有船体木板发出的“嘎吱”声,爪子在木头甲板上的刮擦声,浪头拍打在船体上的声音。他已经习惯于听到它们,很少会留意到它们的存在。他担心上岸后的前几天,听不到这些声音可能会很不习惯。
他们是从弗拉图勒尔省出发的,但现在正前往首都,至少会在那儿停上几天。趁此机会,他们可以补充给养,托雷卡也可以和皇族的领导——又是个向左的象形文字——还有自己的家人见个面。
戴西特尔号向岸边驶近。首都省岸边的岩石悬崖和弗拉图勒尔省的很像,但是不如那儿壮观。悬崖在他们面前耸立着,悬崖背后,隐约可见齐马尔火山那锯齿形的火山锥。
码头正以可以觉察出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戴西特尔号发出表明身份的声音:先是五记响亮的钟声和两记震耳欲聋的鼓声,然后再重复一遍,声响稍稍降低;接着再响亮地重复一次,然后又是一轮声音较小的……不断重复之后,这艘大船滑入离它最近的船坞。
家,托雷卡想。
终于到家了。
①相当于昆特格利欧的大写文字。
第三十一章
观察者的冥想
在这个宇宙中,智慧生命需要的帮助远远多于迄今为止我所提供的。至少,乘着方舟的杰佳齐是这么说的。他们学会了透视物体的内部结构,看到了控制生命的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螺旋型酸分子链。
在所有存在于熔炉上的恐龙中,有那么几种具有进化潜力。杰佳齐特别欣赏一种小型的两足恐龙,它躯干的生长方向与地面平行,靠着一条硬硬的尾巴保持平衡。它长着大大的黄色眼睛,能提供交叉的立体视野,还长着一双手,每只手上有三根手指,其中一根手指与其他两根可以对握。我同意这些家伙有可能会进化出智慧,并下令将它们送往另一个条件不是很好的世界。但我很怀疑它们的机会能有多大,因为在熔炉上,它们的数量已经在急剧下降,暗示着它们并不像第一眼所见的那样适合踏上通往智慧的征程。
我最看好的恐龙是霸王龙:体型巨大、半直立、长着大脑袋和锋利牙齿的食肉动物,部分原因是它们作为一个物种,已经创造了长期成功生存的历史。只有一个问题:这个物种的几乎整个历史中,它们的上肢一直在萎缩,现在萎缩成了两只无用的手,手上只长着两根带有爪子的手指。
杰佳齐人检查了这些生物的基因密码,找到了能生出第三和第四根手指的指令。这些指令在胚胎发育初期就被关闭了。在那些被选中要移居的个体身上,杰佳齐人破解了关闭程序。
杰伴齐人自己那两根杯状触手末端各长着六个小小的触角,他们因此认为,六根手指是最佳设计。他们搜寻了很长时间,但最后只找到了埋藏在霸王龙基因中早已失效的控制第五根手指的指令。它们的四足祖先很久以前就长着五根手指。杰佳齐人也激活了这条指令。他们还想继续深入,人为地加入第六根手指的指令。我没有同意。
五根手指,加上足够的时间,应该可以满足要求了。
帕拉斯
戴西特尔号刚在首都港口泊定,托雷卡就被告知了他的姐妹哈尔丹和兄弟亚布尔的死讯。其他任何事情——甚至包括从船上卸下他在南极精心收集的标本——都被抛在一边,他立即出发前往帕拉斯。
帕拉斯位于首都的西南方,是个专门用来悼念死者的地方,离首都有半天路程。这地方的地面由熔岩锥构成,但曾经是液态的熔岩已经失去了活力,变得又黑又冷,不再泛出红光。每个熔岩锥的顶部比托雷卡的脚大不了多少,呈多边形,侧面与地面垂直。它们中多数有六个侧面,也有一些的剖面呈五边形或正方形。每个锥体的高度都与相邻锥体不太一样。在有些地方,一个低矮的六边形被六个高个子包围着,包围圈中盛满雨水。
在这地方的南部外围,巨大的熔岩锥高高地指向天空,它们的基座周围四散着从高处剥落后掉下来的黑色碎石。
在熔岩锥的缝隙之间,时不时地夹杂着凌乱的绿色和棕色植物。很多熔岩锥上覆盖着淡蓝色、淡绿色或是淡粉色的苔藓。
哈尔丹的尸体早已消失了,肯定是被某种食肉动物在夜间拖走了。
亚布尔的尸体两天之前被送到了这儿。
翼指在头顶上方盘旋。
和在黑色石头上穿行的食腐蜥蜴一样,它们也有机会来分享死去的欧特格利欧。猎手也是食物链上的一环,亚布尔的尸体最终会回归大自然。
但现在还没到时间,所有想说再见的人都还有机会。
托雷卡在石头间行进,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落脚点。这是一片很难行走的土地,但首都的人们长久以来一直选择这儿作为殡葬场所,连拉斯克的尸体也曾被放置在这儿。
看到有人站在尸体旁边时,托雷卡并没有觉得太突然。他手搭在眼前,遮挡住阳光。是戴纳克司,剩余的两个姐妹中的一个。她肯定是听到消息之后,从楚图勒尔省赶来的。
玄武岩地面的地势有点倾斜,因此托雷卡站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向下注视着他的姐妹,注视着兄弟的尸体。戴纳克司背对着他,但她独特的棕色和蓝色饰带,加上哈马克和德尔本①这两门学科的标记,使得她很容易被认出来。亚布尔的尸体被雷兽皮紧紧包裹着,雷兽皮可以阻挡昆虫和食肉动物,直至五天的追悼期结束。
托雷卡的视线被盆地对面岩石上移动的身影吸引住了。那是德罗图德,他的另一个兄弟,从东面赶来。站在尸体旁的戴纳克司抬起头来。德罗图德首先向戴纳克司的方向行了个让步礼,随后又向托雷卡行了一个,表示他知道这两个人先于他来到了这儿。还没有意识到托雷卡也来了的戴纳克司转过身,看到托雷卡之后显得有点吃惊,随后,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