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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车到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和语气中满足的感叹早已经超过了过去相加起来的全部。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有房子?”方晨确实觉得太不可思议,环顾四周,如此清静幽僻的地方,这样古朴原始的建筑,怎样也无法与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联系在一起。
“刚回国的时候请人盖的,为了打猎的时候住得方便。”韩睿站起来,掂量了一下手里乌黑沉重的枪支,递过去:“这支是你的。”
没有人知道方晨从小想拥有一栋木屋,就像也没有谁知道她对打猎感兴趣一样。她曾经逃课跟着苏冬他们一起去过几次靶场,当时一道同去的还有另外几个女人,年纪全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玩的是手枪,但是后坐力仍旧很大,有人射了几发子弹便受不了了,更有干脆连端平手枪都会娇滴滴喊累的,到最后,就只有方晨与苏冬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起初子弹还经常打偏飞出去,在靶上根本找不到弹孔的痕迹,可是在场的几个男人几乎全是这方面的老手,经过他们的一番指导过后,居然也能玩得有模有样起来。
从靶场回去的途中,苏冬的男朋友龙哥说:“看你们今天玩得这么开心,改天带你们去打猎。”
“好啊,那你一定要记着,不许忘记。”苏冬笑着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惹得他哈哈大笑。
那时候龙哥是真的宠着苏冬,对她有求必应,更何况是主动允诺的事,于是果真抽了时间带她们上山去打猎。
或许是运气好,第一次居然误打误撞,真给方晨猎到一只野鸡。子弹打中的是翅膀的部位,龙哥的手下将猎物捡回来,一伙人闹哄哄地对她大加称赞。
龙哥也很高兴,挑着一边浓黑的眉毛笑着问:“这么多血,你一个女孩子不怕吗?”
方晨只记得自己摇了摇头。非旦不害怕,反倒有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喜悦和兴奋感,令她当晚在简易的小木床上辗转了半天才睡着。
成功和刺激,她第一次尝到这二者的滋味,原来竟是那样的美妙无比。
同时,也是她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取到一些东西,而在那之前,所有的荣誉和所有的收获,似乎从来都是属于光芒万丈的陆夕的,包括出国的机会。而她,无论她的梦想是从多么年幼的时候就开始蕴育的,也只能是陆夕身后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所以,即使对外国电视剧里那些建造在山林里的原始小木屋有着那样多的美好的憧憬,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虽然夜间才是狩猎的最佳时间,但是由于从住处到猎场还有一段路程,并且经过实地考察之后发现,前阵子的春雨将山路冲刷得不太好走,出于安全考虑,韩睿决定先住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再出发。
晚餐的食材也是出发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装在特制的保鲜箱子里,没有太多的花样,都是最简单的材料。身为女性的方晨当然义不容辞挽起袖子进厨房开工。
其实她的厨艺很一般,跟大厨师周家荣合住在一起这么久,偏偏连他的十分之一功力都没有学到,于是当晚只是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
她脱掉外套,只穿了件宽松的V领针织衫站在炉灶边,乌黑的头发随意扎起来,其实因为不常操作的缘故,动作看上去算不上熟稔流畅,可是她切菜的时候很专注,低着头,在灯下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她没发现韩睿此时此刻就半倚在门边,从后面悄无声息地看着她的背影。毛衣很长,宽大地遮到大腿中部,将她的腰肢衬得柔软纤细,仿佛不足一握。
菜刀落在砧板上,大部分时候节奏还是很规律的,只是偶尔停顿那么一两下。
他一声不响地站立着,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那些利落的、带着点沉闷的声音犹如落在他的心上,一下接一下,令他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或许她本来就不属于这种地方,她可以做许许多多别的事,但也许并不适合做一位标准的贤妻良母。
然而,眼前的这副场景却又奇异地让他感到有些温暖。他想,大概是环境的关系,在这样一个连水电都显得奢侈的深山老林里,他从没和哪个女人像此刻这般独处过。
安宁、静谧、只有窗外漫无边际的黢黑,以及屋里飘摇的灯光。
或许是挽得太松了,有几缕黑发从后面散落下来,轻轻地搭在她的颈后。他几乎没来得及细想,便迈开脚步走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轻是重,也没考虑是否会吓到她,只是沉默地伸出手去,手指就那样缠绕住她的头发。
像黑色的羽毛,轻细柔软,随着他无意识的摆弄从指腹逐一刷过,却仿佛悄然无声地一并扫过他的心头。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颤,令他的动作微微一停。
夜晚的风敲击着水池旁的木窗,发出隐约沉重的声响,并从那些细小的缝隙中灌进来,卷动着她的发丝与衣摆。
他高出她大半个头,阴影直接覆盖在她的身影上,遮去一部分晃动的光线。
就在她讶异回头的同时,他倏地收紧了手指,另一只手迅速扳住她的脸颊,温热的薄唇毫不犹豫地落在她的唇上。
或许她一直有些冷,所以连嘴角都带着轻微的凉意,在他碰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仿佛更加激发了他身体里的欲望。
他仅仅停顿了半秒,便将砧板连同那些蔬菜一道挥落在地。他一把抱起她,将她丢到水泥台案上,扣住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腰肢,开始狠狠地吻她。
灵活的舌头挟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从她微微松开的齿关中长驱直入,强势地攻占着每一寸领地。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仿佛紧紧地熨贴着她的肌肤,很快便令她也燥热起来。
这个吻太过突如其来,并且逐步加深强烈,有那样短暂的一瞬,她几乎不知所措。其实身下的水泥台还是冰凉的,但她却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簇火焰,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倏地窜起,并以极其迅速的姿态熊熊燃烧,直至蔓延到四肢百骸。
所以,她开始拥抱他,并且回应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能想。他的背并不厚,但却十分结实,她闭上眼睛用力环住他,就像他抱着她的力道一样,仿佛要从他的身上涌涌不断地汲取着气息和温度。
窗棂被撞击得越发猛烈,彼此的喘气声夹杂着愈演愈烈的风声,回荡在狭窄深长的空间里。头顶灯光飘摇,在二人的脸上投下暧昧晃动的影子。
最后她感觉他终于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与他对视,却被迅速吸入那一对漆黑深暗的甬道里。在那最深处仿佛有极其明亮的光点,她很清楚他想要做什么,原本还处在混沌之中的思维神经似乎被陡然拉扯,回归了原位。
她不轻不重地按住他的手,及时地将它们停留在了衣摆的最下沿。
他不声响地用眼神探寻,她却只是微笑起来:“我饿了。”
仿佛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她极少用这种态度说话。他再度看了她一眼,才将手收回来,拍拍她的背,顺带拉她下地。
重新洗菜下锅,此后的时间都是方晨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忙活。最后端菜出去的时候,她看着站在客厅门边吸烟的那道背影,停了一下,才说:“吃饭了。”
门板开启,外头就是深黑不见五指的夜晚。
方圆几十里,似乎就只有他们一栋房子透露出一点灯光。而在那黑暗的深处究竟隐匿着什么,根本没人知道。
可是陷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或恐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韩睿在场的缘故。
虽然山上通了电,但是除去白炽灯之外,房子里并没有配备其他的家用电器,对于过惯了城市生活的人来讲,吃完饭之后的那段漫长的夜晚时光着实有点难打发。
不过韩睿的车后备厢里居然还有两箱酒。其中一箱是洋酒,只有六瓶,圆滚滚的深色瓶身分两列排开。看了牌子后方晨一言未发,直接点了点旁边的另一只纸箱,“还是喝啤酒吧。”
“能喝多少?”回到屋里,韩睿问。
“不知道。”方晨已经将杯子端在手上,朝他虚敬了敬,喝下第一口:“这种事要等真正醉过一次才会清楚。”
“所以说,你从没醉过?”
“没有。”
“那很好。”他似乎笑了笑,对上她询问的眼神:“因为我不喜欢女人醉酒的样子。”
她也笑:“跟我一样。任何人的醉态应该都不会太好看。”
他们起初还一人一边坐在沙发上,后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干脆拉了两张毯子铺在地上,两个人就这样席地而坐。
不知不觉间,空瓶的数量竟也在不断增多。
方晨放下酒杯,正回身去找开瓶器,只听见韩睿说:“你的脸红了。”
她摸了摸,“幸好还没醉。”
“确定还要继续?”
“为什么不?”她借着灯光看他,脸色依旧十分正常,仿佛喝进去的那些对他而言只是水而已。
她有点感叹:“这里什么都好,可是倘若有个壁炉,那就完美了。”
“在壁炉前喝酒难道也是你的梦想?”
“嗯。”
“电视剧看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难道事实上的外国人不该是这样吗?”
韩睿喝了口酒,表情疏淡:“我不知道。”
这样的生活离他太遥远,甚至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未在他的世界中存在过。
直到回国之后,偶尔一次打猎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当地的老猎人。老人十分纯朴善良,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位普通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他临时决定在猎人家里借住了一晚。
在那样简陋的的房间里,只隔着一层旧布帘,听猎人的妻子给孙子孙女们讲睡前故事。妇人的声音已然苍老,偶尔夹杂着轻声的咳嗽,据说是多年的慢性气管炎,治不好,于是一直这样拖着。不过她的语气却很温柔低徊,将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说得仿佛是真的一样。
他甚至忘记自己后来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如此放松地睡上一觉了。在第二天回城的途中,他便吩咐谢少伟把建木屋的事情给办了,即使以后有可能一年都来不了一次。
地板上原本有些凉,可是隔着厚毛毯,或许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方晨渐渐觉得热气上涌。她猜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些晕了,所以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她才会觉得他此刻的神情隐约有些寂寞。
替他和自己分别再倒满一杯,她提议说:“玩游戏吧。”
韩睿问:“什么游戏?”
她想了想:“I NEVER。”
“说规则。”
“你在美国生活,居然不知道?”她很讶异。
“我很少关心这种东西。”他面无表情地将杯口的一层泡沫喝掉。
“好吧。”她说:“其实玩法很简单。比如我说,我从没做过什么。如果这件事你做过,那么你喝一口酒,如果你没做过,那么我来喝。一人一次轮流说,如果是撒谎的,最后也要喝。”
明明不复杂的玩法,但是解释起来偏偏像是绕口令。
好在韩睿似乎听懂了,点头说:“你先来。”
她想了想,狡黠地笑:“我从没用过剃须刀。”
看着他很自觉地喝了一大口,她说:“该你了。”
“我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