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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它们打的那些洞和地道会把整个海岛搞垮。所以殖民地政府和鲵鱼辛迪加本身对鲵鱼繁殖地的这些劫掠都睁一眼闭一眼装着没有看见。完全从事这种鲵鱼劫掠的海盗船一定有四百艘。除开小规模的组织以外,还有整个的航运公司进行这种现代的海盗行为,其中最大的是太平洋鲵鱼进口公司,总部设在都伯林,经理是尊贵的查尔斯·哈里曼先生。一年以前,情形比现在更糟。那时有一个姓田的中国强盗领着三条船直接到鲵鱼饲养场上来行抢,而且毫不犹疑地杀害了进行抵抗的管理人员。去年十一月,这个姓田的和他的小船队在中途岛附近被美国船“敏讷东加号”打得粉碎。从此以后,鲵鱼海盗便采取更温和的方式,在某些条件得到同意,默许他们存在以后,他们便稳步地繁荣起来。比方说,大家都有一个谅解,在外国海岸劫掠时,应把本国国旗降下;并且在海盗的名义下也不得输入或输出其他货物。用海盗方式得到的鲵鱼不得减价出售,并应作为次等货应市。这种黑市鲵鱼每条卖二十到二十二元,一般认为品质较次,但身体却很结实,因为它们在海盗船上经过那样可怕的待遇之后仍然活下来了。据估计,被捕获的鲵鱼大约有百分之二十五至三十,经过这种航运后能活下来。但这些鲵鱼往后便可以经受许多的折磨。用市场上的行话来说,这些鲵鱼就叫通心粉,近来市场消息还有它们的正式行情表。
两个月以后,我同贝洛梅先生在西贡法兰西饭店休息室里下象棋,那时候我巳经不是一个雇佣海员了。
“喂,贝洛梅,”我对他说,“你是一个规矩人,一个人们所说的君子。
其实你是靠最卑鄙的奴役手段过活的人,有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不是滋味呢?”
贝洛梅耸了耸肩膀。“鲵鱼到底是鲵鱼,”他避开话题嘟哝着说。
“两百年以前,人们还总是说黑人总是黑人呢,你怎么能那么说。”
“可是,这样说难道不对吗?”贝洛梅说。“将军!”
那一盘棋我输了。我突然想起,每一步象棋都是已经有人走过的老招数。我们的历史说不定已经经历过了同样的局面,我们把我们的人物用与很久以前走过的同样的几步棋走进了同样的棋盘格。十分可能,正是这样一个规规矩矩、沉默寡吉的贝洛梅曾经在象牙海岸兜捕过黑人,用船把他们装到海地或者路易斯安纳,任凭他们在下等客舱里死去。当时的那个贝洛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从来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正因为这样他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
“黑棋输了,”贝洛梅得意地说,这时候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在促进鲵鱼的繁殖方面,除了组织良好的鲵鱼市场和广泛的新闻宣传以外,当时起了最好作用的是在全世界汹涌澎湃的科学理想主义的浪潮。邦迪正确地预见到,人类将开始策划整个新大陆,并且重新建立新大西岛。在整个鲵鱼时代,一种热烈而结果丰硕的辩论在专家中间盛行着。所辩论的问题是应该建立以钢筋混凝土为堤岸的重土大陆,还是海沙淤积而成的轻散陆地。差不多每天都有庞大的新工程计划提出来,意大利工程师提出来的计划,一方面建立包括差不多整个地中海的大意大利,一直伸至特里波利斯、巴利阿里群岛和多德卡尼斯群岛;另一方面建立一个新大陆,即所谓勒莫里亚——东起意属索马里兰,这个大陆总有一天会把整个印度洋都包括在内的。实际上,在鲵鱼大军的帮助下,在索马里兰的莫格迪绍港对面建立了一个面积为三英亩半的新小岛。日本计划建立并且部分建成了一个新的大岛,位置就在以前的马里安纳群岛的地方,并且准备把卡罗林和马绍尔群岛联结成为两个大岛,叫作新日本;在每个岛上甚至还要建立一座人造火山,使将来的居民知道神圣的富士山是什么样子的。还谣传说,德国工程师正在马尾藻海秘密建立一个重土的混凝土地面,将来这块地方就是新大西岛,据说,还能威胁法属西非;但是看来工程只进展到了奠基的程度。在荷兰,人们采取了步骤来使泽兰完全干涸;法国把瓜达卢佩岛、格兰德特尔岛、巴斯特尔岛和拉德西雷德岛联结成为一个蓬莱仙岛;美国开始在西经三十七度处,建立第一个飞机岛(共分两层,拥有一个庞大的旅馆、体育馆,弹子房和一个可容纳五千人的电影院)。看来好象海洋为人类的工作造成的最后一道障碍已经被打破;技术上获得惊人成就的光辉时代已经开始;人们开始认识到,一直到这个时候,由于鲵鱼在恰当的时机,可谓适合历史的需要,踏上了世界舞台,它们才成了世界的主宰。毫无疑问,如果我们的技术时代没有为鲵鱼准备这么多的工作,以及这样广阔的永久职业的领域,鲵鱼是不能得到那样巨大的扩展的。现在看来,海洋劳工的前途在几百年内有了可靠的保证。
在鲵鱼交易的迅速发展中,科学也发挥了显著的作用,并且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对鲵鱼的精神方面的研究。
我们现在援引一份关于在巴黎举行的科学代表大会情况的报告,报告出自一位与会者的手,全文如下:
第一届有尾类动物代表大会
这次大会的简称是有尾类动物代表大会,它的正式的全名比较长,叫作:有尾类动物心理学研究第一届国际动物学家代表大会。但是,真正的巴黎人不喜欢这个长的名称;对他说来,在巴黎大学的圆形剧场举行会议的学识渊博的教授们不过是“诸位有尾类动物先生”①而已。或者,称呼得更简短、更不恭敬一些,叫作“这些动物”②。
【①② 原著此处为法语。】
于是我们去看了一下“这些动物们”,这主要是出于好奇,至于新闻记者的责任感那倒在其次。懂吗,这是出于好奇,这同那些年高德劭、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大学名人不相干,而只是关系到那些……生物(为什么我们的笔下老不肯写出“动物”呢?),关于那些生物,已经有了许多文字记载,有的见于科学杂志,有的见于街头巷尾的歌谣,有些人认为,这些生物是报纸胡诌出来的,而另外一些人认为,那些生物在许多方面比动物世界的主宰和今天(我是指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并且还不谈其他历史环境)仍然自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天赋更高。我希望有尾类动物心理学研究代表大会的优秀的、尊贵的代表们对我们这些门外汉明确而肯定地谈一谈人所共知的许氏古鲵的适应性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他们会告诉我:是的,这是一种有理智的生物,或者至少象你我一样有接受文明的能力;因此,你必须指望这种生物的将来,就象你必须指望一度被认为是野蛮、原始的人类的将来一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代表大会上,没有提出这种答案,甚至连这样的问题都没有提出来;因为今天的科学太专门化了……不会再去研究那种问题。
好吧,那么让我们了解一下这些动物的、科学上所谓的精神生活吧。刚刚走上讲台的那一位高个子先生,憔,就是飘垂着一嘴胡子、象巫师一样的那一位,是名教授杜布斯克。看来,他是在向那些受尊敬的同事的一些谬论进攻呢,不过我们不大能理解他的这一部分阐述,过了好半天,我们才听明白,原来这位热情洋溢的巫师谈的是古鲵对颜色的敏感和分辨各种色调的能力。我不敢肯定说我完全领会了他的话,不过得到的印象好象是许氏古鲵也许是部分色盲,但是,杜布斯克教授一定近视得厉害,不然他为什么总要把讲演稿凑到他那闪闪发光的眼镜跟前看呢。接着是脸带微笑的日本科学家冈川博士发言,他谈的是反应曲线和古鲵大脑里的某个感觉脉管一旦切断后发生的症候;然后他谈到古鲵在他的相当于内耳迷路的器官破裂后怎么办。后来,雷赫曼教授详细解释古鲵对电的刺激的反应。于是他和吉布洛肯教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吉布洛肯教授真算得是个典型人物:个子矮小,脾气暴躁,而且小心得可怜;他主要谈到,就感觉器官来说,古鲵的先天条件同人一样差,他说古鲵同样缺乏本能;在纯生物学意义上说来,他是同人一样退化的动物,他也同样以所谓智慧来弥补他的生物条件的缺陷。但是,看来其他专家并没有把吉布洛肯教授的话当回事,这也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切断任何感觉脉管,或者对古鲵的大脑放电。冯·代阿顿教授接着慢条斯理地、用差不多是做礼拜的神气谈到古鲵在把右额大脑叶或者他的大脑左面的寰枕骨切除后会发生什么失调现象。然后美国教授德沃里安特叙述了……
请原谅我,我真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我在绞尽脑汁地想,如果我把德沃里安特教授的右大脑叶切除,教授可能发生什么样的失调现象;如果我用电来刺激带微笑的冈川博士,他会发生什么反应,还设想如果有人把雷赫曼教授的内耳迷路弄破,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也有些拿不稳究竟我的分辨颜色的能力如何,究竟我解决我的运动神经反应的七因素能力如何。我很苦恼,因为我怀疑,在我们切除彼此的大脑叶并切断感觉脉管以前,我们在纯科学意义上说来是否有权利谈论我们(我是指人类)的精神生活。事实上,为了研究我们的精神生活,那就必须彼此手里拿着手术刀来互相解剖。就我来说,为了科学的利益,我真想打碎杜布斯克教授的眼镜,或者使代阿顿教授的秃头内部受到电击,然后发表一篇文章来报告他们的反应。说句老实话,我能够生动地想象出他们的反应来。我也能想象在这种实验中许氏古鲵的灵魂所起的变化,不过没有那么生动罢了;但是我相信它是一种非常有时性、性情温和的生物。因为在发言的名人中间,没有一个人说许氏古鲵曾经发过脾气。
我确信,第一届有尾类动物代表大会在科学上是一件杰出的成就;但是到有一天我休假的时候,我要到巴黎植物园①去,一进门就直奔许氏古鲵池,我要低声对它说:“鲵鱼,到你有一天走运的时候,你可别……我想你也不会灵机一动地来研究人类的精神生活呵!”
【① 巴黎植物园也养动物。】
由于这种科学的成就,人们不再把鲵鱼看作是某种奇迹了;在科学的严肃精神的映照下,鲵鱼丧失了他们显得特别和与众不同的大部分最初的光彩;成了心理试验的对象以后,它们显示了非常平凡和索然无味的品质;它们的所谓很高的天赋在科学上看来不过是神话。经过科学研究后,发现鲵鱼只不过是一种呆板的、相当平庸的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在报纸上仍然时常看见能够做五位数乘法心算的神奇鲵鱼,但是,特别是在看来甚至一个普通人只要经过适当训练也能做到这一点以后,就连这种事也引不起人们的兴趣了。人们简直就认为鲵鱼很平凡,就象计算机和其他新玩艺一样;他们不再把鲵鱼当做是什么只有上帝才明白底细的神秘东西,好象来自什么奥妙莫测的深渊似的。此外,人们从来不认为,为他们服务的和对他们有好处的东西有丝毫神秘,他们认为神秘的只有对他们有害和威胁他们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