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讶的代价。各位应当认识到,随着时间的消逝,世界的价值就会降低。如果象我们所能遇见的那样,火山或地壳构造运动继续爆发,其规模比我们直到目前为止所见到的大得多,如果大陆的面积这样大大地减少下去,那时的价值就更会降低。今天还能按世界的现存情况出售,但要是只剩下一些的废土,那时就没有人肯出一文钱来购买了。我在这里无疑是鲵鱼的代表和法律顾问,”卡伐罗博士大声说道,“我必须保护它们的利益。但是各位先生,我和各位一样都是人。我和各位一样,对于人类的利益同样感到关切;所以我劝各位,不,我恳求各位,趁着还不太晚的时候把大陆卖了吧!你们可以整卖,也可以零卖。今天各位都知道鲵鱼长的心胸豁达,思想先进。它担保将来即使大陆地面发生任何必要的变动时,都将尽量避免损及人类的生命。大陆的淹没将分期举行,以免导致恐慌或不必要的骚扰。我们受权举行谈判,不论是和这个辉煌的世界协商会议全体谈判,还是和个别的国家谈判都可以。有万多特教授或者茹里安·罗梭·卡斯特里先生这样杰出的律师在这里,各位就可以认为是一种保证,除开为了我们的委托者鲵鱼的正当利益以外,我们还将和各位合作,保护我们大家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也就是保护人类的文化和福利。”
在一种相当低沉的气氛下又有一项提案提出来了,其中说。只要鲵鱼能保证以后永远保障欧洲国家及其殖民地的海岸,就将中国中部割给鲵鱼让它们淹没。
罗梭·卡斯特里博士说:“‘以后永远’这概念太长了。就说十二年吧。”
万多特教授说:“中国中部,那不够。要包括安徽、湖南、江苏、直隶和奉天等省。①”
【① 指一九三五年九月日本帝国主义制造的“华北五省自治”。】
日本代表抗议把奉天省割让出去,因为这个省是在日本的势力范围之中。中国代表站起来发言,但不幸的是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会议大厅的空气愈来愈不安了,时间已经是早晨一点。
这时意大利代表的秘书走进大厅,在意大利代表托斯蒂公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托斯蒂公爵脸色发白了,顾不得中国代表还在发言,立刻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喊道:“主席先生,我可以发言吗?刚才接到消息说,鲵鱼淹没了威尼斯省波多格洛罗附近的一部分。”
接着就出现了一片可怕的沉寂,只有中国代表还在继续发言。
“鲵鱼长早警告过你们了,难道没有吗?”卡伐罗博士喃喃地说。
万多特教授感到烦躁不安,然后举起手来说:“主席先生,是不是可以维持一下会场秩序?议程上的议题是奉天省。我
们受权向日本政府提出以黄金作为报偿。进一步的问题,那就是利益关系最深的国家向我们的委托者提出一些什么保证来清除中国的地面了。”
那时无线电迷正在收听鲵鱼的广播:“刚才播送的是《霍夫曼童话》中的船夫曲唱片。”播音员用嘎嘎的声音说道。“喂,喂,现在要拨到意大利的威尼斯领地去了。”
这时,他们能听见一个阴沉的巨大漩涡的声音,象是海水涌起所造成的漩涡。
《鲵鱼之乱》作者:'捷克' 卡列尔·恰佩克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章 博冯德拉先生承担了责任
谁会想到流过了这么多的水,度过了这么多的岁月!就连我们的博冯德拉先生也不再是邦迪办公处的门房了。我们可以说,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家长,他能够平安地享受他劳碌多年得到的果实,靠着一小笔养老金过日子;但是在战争的年月,什么都缺乏的时候,几百块钱又管什么用呢?有时候仍然还能钓到一条鱼,这倒不错;他坐在船上,手里拿着鱼竿,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水里——一天流过了多少水,这些水又是从哪儿来的呢?有时候他能钓到一条小白条,有时候能钓到一条鲈鱼;不管怎么说,这种鱼在那些日子是比较多的,这也许因为现在的河比那时短得多了。象那样一条鲈鱼也不坏;当然它的小刺多极了,但是鱼肉好吃,有点象杏仁。孩子他妈懂得怎样烧鱼。博冯德拉先生甚至不知道孩子他妈在烧鲈鱼的时候,总是用他一度收集和整理的剪报当柴火的。的确,博冯德拉先生在退休后不再收集剪报了,他买了一个养鱼缸,他在里面除了养一些小金鲤鱼外,还养着各种小鲵鱼。他有时一连好几个钟头看着一动也不动地停在水里、或者趴在他为鱼安排的小小的石头岸上的鱼,然后摇摇头说:“谁会想到它们竟是这样的,孩子他妈!”但是一个人总不能老站在一旁看着,所以博冯德拉先生就钓起鱼来了。“嗯,为什么不行呢?男人总得有些事情做,”博冯德拉太太胸襟宽大地这样想。“这总比上酒馆同政治纠缠不清好一些。”
是的,水已经流过了很多,而且非常多。就连弗朗切克也不再是一个学地理的小学生)或者是为了追求人间虚荣、东奔西跑,袜子穿一双破一双的少年了。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就是那个弗朗切克,感谢上帝,这时候,他已经是一个邮政局的小职员了——到底当初那样勤奋学习地理还是有了用处。博冯德拉先生在勒金斯桥下小船里弯着腰,他想,弗朗切克也开始懂点事了。今天是星期日,他不值班,要来看我。我要他同我一道坐船,一直划到射手岛,那里比较容易钓到鱼;弗朗切克会告诉我报纸上有些什么新闻,然后我们就到维舍赫拉德的家里去,我的儿媳妇就会带着两个孩子来看我……博冯德拉先生暗自享受了一会儿做祖父的天伦之乐,怎么,今年玛蓉卡就要开始上学了——她想她会喜欢上学的;小弗朗切克,噢,就是我的孙子!已经有六十磅重了!博冯德拉先生强烈而深切地感到毕竟一切事情都是一个伟大而良好的秩序的一部分。
但是,儿子已经在水边等着挥手招呼他了。博冯德拉先生把船划到岸边。“我想你也该来了,”他带着训诫的口气说。
“当心别掉到河里!”
“这里好钓吗?”儿子问。
“不怎么好钓,”老先生发牢骚说。“我们最好到上游去,好不好?”
这是一个舒服的星期日下午,不是那些傻瓜和游手好闲的人看完足球和其他这样愚蠢的消遣后匆匆赶回家去的时候。布拉格一片宁静,到处空荡荡的,看不见人。河岸上,桥上,零零落落的有几个人,他们从容、悠闲、温文尔雅地散着步。他们是比较体面、比较正派的人;他们不挤到人群里去,也不嘲笑在伏尔塔瓦河钓鱼的人。博冯德拉老爹这时候又有了那种伟大而良好的秩序的感受。
“报上有什么消息?”问的时候带着做父亲的尊严神情。
“没有什么大事,”儿子回答说。“我刚在这里的报纸上看到消息说,那些鲵鱼已经设法伸展到德累斯顿了。”
“这一下那里的德国人要遭殃了,”老先生说。“你知道,弗朗切克,那些德国人是个古怪的民族。他们有教养,但是很古怪。我认识一个德国人,他是一家工厂的货车司机,这个家伙真是粗野透顶。可是他的货车保养得很好,这是没有疑问的。
现在你看,德国已经从世界地图上消灭,”博冯德拉先生自言自语说。“他们一向闹得多厉害!这真可怕:全是军队和战争。
当然,甚至德国人也不够厉害,不是鲵鱼的对手,我了解那些鲵鱼。你记得你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怎样给你看鲵鱼的吗?”
“当心,爸爸,”儿子喊道。“鱼来了。”
“不过是条小白条,”老先生移动了一下鱼竿喃喃地说。他想,嗯,真想不到德国也完了,嗯,这一下再碰见什么事情你都不会奇怪了。从前鲵鱼使整个国家沉没的时候,引起多么大的喧嚣呀,这种事当初可能轮到美索不达米亚,也可能轮到中国,报纸上登满了这种消息。博冯德拉先生眨着眼睛望着他的鱼竿,忧郁地想,人们今天的反应不同了,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还没有轮到我们,何必为这件事担心,只要东西不那么贵就好了!比方说,现在咖啡的价钱就太贵了。的确巴西也消失在海底下了。毫无疑问,当世界的一部分沉到海底下去的时候,商业是受到影响的!博冯德拉先生的鱼漂在缓和的小波纹上跳动。老先生想,那些鲵鱼已经用海水淹没了多少土地。它们不怕埃及和印度,也不怕中国,连俄国也不怕,多么庞大的一个国家,那个俄国,当你想到从黑海一直到北极圈——多大的一片水呀!毫无疑问,鲵鱼已经咬掉了足够的陆地!它们的工作十分缓慢,这一点还算运气。
“你说,”老先生说道,“那些鲵鱼已经钻进到德累斯顿了吗?”
“离德累斯顿还有十六公里。那就是说差不多整个萨克逊将被水淹没。”
“我同邦迪先生到过那里,”博冯德拉老爹说。“那是一个非常富饶的地方,弗朗切克,不过关于那里的食物很好这句话——不,我不能这样说。在其他方面那里的人非常好,比普鲁士人好。不,这是没法比的。”
“但是,普鲁士也已经完蛋了。”
“难怪,”老先生说。“我不喜欢那些普鲁士人。但是现在德国人既然完蛋了,法国人就有好日子过。法国人会觉得大为放心。”
“也不那么放心,爸爸,”弗朗切克不同意。“目前报纸上登着消息说,法国整整有三分之一淹没在水里。”
“唉,”老先生叹口气说。“同我们一道,那就是说,同邦迪先生一道有过一个法国人,一位管事,名字叫作冉,他追求女人,真不要脸。你知道,这种轻浮的行为必然要得到报应。”
“但是他们说,在离巴黎十公里的地方,他们打败了那些鲵鱼,”儿子弗朗切克说。“那儿完全是地雷,他们把鲵鱼炸上了半天空。消息说,他们在那里消灭了两个军团的鲵鱼。”
“嗯,法国人能打仗,”博冯德拉先生老练地自言自语。“那个冉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容忍,我不明白他这种脾气是从哪里来的。他身上有药房的味道,但是,在他打架的时候,那真是个打架的样子。但是两个军团算不了什么。我一想起来,”
老先生若有所思地接着说,“就觉得人类在彼此打的时候,就能出色一些。但是,却也不能维持这么久。同那些鲵鱼的对峙已经一直拖了十二年了,但仍然只不过是在准备更好的阵地,这有什么好处呢?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打过仗。当时是这边三百万人,那一边也是三百万人,”老先生一面说,一面比划,一直到小船摇晃起来,“然后,我的上帝,他们就厮杀起来。但是这不是一场规矩的战斗,”博冯德拉老爹气冲冲地说,“自始至终只有混凝土的堤坝,从来没有刺刀的进攻,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人和鲵鱼没法冲锋呀,爸爸,”小博冯德拉不同意,他为现在的战争方法辩解。“你不能用刺刀在水里进攻呀,能吗?”
“正是这样,”博冯德拉先生带着不屑的神气说,“他们不能真打起来。但是,让军人去打军人,你就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