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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蒂儿看到婴儿们,心肠也软了。忽然又听见空中传来震耳的爆裂声:“啪!叭!嘶——”她兴奋地说:“这个大茧也开始破裂了,铁郎!”
转眼的工夫,车厢就被小昆虫人搞得一塌糊涂。他们把窗框、座椅、地板咬得七穿八孔,把木头和人造革都啃来吞吃。铁郎看着一片狼籍的车厢,骇然叫道:“这些婴儿的牙齿硬得很,把什么都咬得稀巴烂了!”
“他们没有咬人,就算幸运了!”车长说。
果然,小昆虫人从梅、铁二人身边经过,却不曾碰他们一下,就全部转移到别的车厢去了。真怪!
“叭嘣!叭嘣!……”山包一样大的茧子完全碎裂,仿佛爆裂的气球,一霎时,云散烟消,宇宙列车又才重见天日。
“呜——”汽笛声响彻草原,“咔哒!”列车拉紧挂钩,准备开动了。这时,前面一节车厢里一片喧哗,小昆虫人们大声闹嚷:“哩哩,哇哇!哩哩,哇哇!呱啦呱啦!”
车长乐滋滋地唤铁郎道:“快来听。哈哈,多么闹热呀!”
铁郎走近门旁,竖起耳朵,立刻笑逐颜开,觉得象听交响乐一样有趣。
梅蒂儿对他说:“铁郎,这些婴儿不吃我们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呀!他们咬烂了椅子和地板,可是报本没有理睬我们,就到前面车厢去了。”铁郎也很纳罕。
列车腾空而起,婴儿们挤在车窗前,一对对黑眼睛望着站在地上的昆虫人妈妈,齐声高呼:“再见!再见!再见!”他们居然认识自己的妈妈。那个昆虫人妈妈也举手挥动,祝福孩子们一路平安。铁郎心想:“这些小昆虫人馋嘴得很,蔓延到别的星球去,会把一切都咬烂吧。”
“呜——”列车在茫茫无际的太空中飞驰。车长忽然跑来招呼铁郎道:“快去看。”
“什么事?”铁郎跟随他跑到前面车厢的门口,发觉里面异常寂静。
“不吵闹了”车长紧张地说。
二人冒着被吃的危脸,打开过道门,进入前面一节车厢。“啊呀!”他俩齐声惊叫,引得梅蒂儿也跑过来看。原来,挤满车厢的小昆虫人都死了。地板上和椅子上,东一堆西一团,没有一个活的。那些座椅,有的啃缺了靠背,有的咬断了扶手,地板则咬得大眼小洞。这一节车厢,破坏得很厉害。
“昆虫人身体的构造比机器还精密,这种精巧的身体,对于环境的微小变化也非常敏感。”梅蒂儿审视着死去的小昆虫人说,“他们一旦失去平衡就死了。”
“这样看来,他们是不宜从‘长夏无尽期’的星球迁出去的。”车长说。
“多么可怜的孩子!他们的妈妈很希望送他们出去呢。”铁郎说,“昆虫人想到别的星球去,只靠自然生成的身体不行,也许要靠机器身体才行。”
小昆虫人的尸体,用白布裹起来,好象“蚕茧”一样,都投到黑沉沉的太空去。梅、铁二人望着飘浮而去的“蚕茧”默哀。车长想起昆虫人妈妈的托付,不免内疚于心,怏怏不乐地走开了。
少时,他又奔进车厢来,异常兴奋,喊道:“还有一个活的!”
“在哪里?”梅、铁二人齐声问。
“在机车室里。”车长回答。
三人立刻奔去,跑得象小鸡展开翅膀飞,一直跑进机车室。果然,一个胖脸蛋、黑眼睛、头上两根毛的小昆虫人,躺在地板上。车长连忙抱起来,递给梅蒂儿。
“不要紧吗?”铁郎问道。
这个婴儿睁着眼,不叫也不动,已经命在旦夕。梅蒂儿说:“要是列车能马上转回那个星球去的话……
车长听了,立刻向机车电脑喊道:“机车头,转回去!给我转回‘长夏无尽期’行星去!”
三个人的心头象猫抓,都想救活剩下的一个小昆虫人。可是机车头竟一口回绝,说:“银河铁道规则第13条:不能服从回车的命令!”
“不管怎样一定要开回去!”
“你那命令是违法的!强迫回车,我就要向铁道管理局报告。”
“随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给我开回去!”
车长和机车头争吵起来。这机车头虽然是个善于开车的机器人,可是没有同情心,只能算个机械傀儡。
“车长先生,算了吧,”梅蒂儿说,“已经晚了。”
车长和铁郎赶紧过去看,那个婴儿闭上了黑眼睛,已经死在梅蒂儿的怀抱中。他们相对无言,只有叹息。车长忽然走近电脑跟前,趴在机器上,低头躬腰,好象检查什么。
“车长先生,你怎么啦?”铁郎愕然地问他。
“机车头的电脑还保留着信息。”车长说,“昆虫人的妈妈和婴儿用脑波交换信息,就象传递思想感情那样的通讯,内容都被这电脑记录下来了。那些婴儿没有吃我们,是因为铁郎君没有开枪打他们。他们用脑波告诉妈妈,妈妈就教育孩子:这些人是不能吃的……所以婴儿们全跑到别的车厢去啃木头。”
梅蒂儿抱着小昆虫人的尸体,掉下泪来说:“连昆虫也能理解人的好心肠,……铁郎的和善心肠,也许将来会使他自己吃苦头,不过,现在他的善心算是最强大的武器,保护了我们。”
“这就叫作善有善报吧。”车长说。
这个小昆虫人的尸体,依旧用白布裹成“蚕茧”的样子,梅蒂儿还特意给它套上一圈花环,然后投出窗外,让它跟着同伴们飘去。
第二十五章 女王的竖琴
深邃的宇宙空间,好象锅底一般黑,无数发亮的星球,宛如锅底上的火星。
宇宙列车飞驰着。车厢里,梅蒂儿和铁郎聊天,谈到人们离开这个世界时,总想把他生存过的痕迹遗留下来。梅蒂儿认为前人留下遗迹的地方,在宇宙中是很多的。
前方出现了一个星球,铁郎惊呼道:“梅蒂儿,瞧,那颗星瘦骨嶙峋的,好奇怪呀!那到底是什么星球?”
他俩凑近玻璃窗,眺望那个瘦骨嶙峋的星球,好象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不由感到十分诧异。可是星球上的海水却是清澈透明的,可以看见海底。梅蒂儿说:“那里的海是淡水,景色很美丽。”
“呜呜——!”列车飞临海空时,铁郎看见了水中游动的大鱼。
车站是在陆地上。着陆后,铁郎提起旅行皮箱,跟着梅蒂儿走上大街。街上空荡荡的,不见行人车辆,铁郎四下张望,诧异地说:“怎么城市这样荒凉?”
“我们到指定的旅馆去吧!”梅蒂儿说。
街道两边的房屋破烂不堪,门窗脱落,墙壁开裂,连鸡犬的声音也听不见。突然,从一个破墙洞里伸出三支枪管,枪口正对着他们,梅蒂儿大吃一惊,铁郎也吓得一愣。他俩来不及躲避,只见白光闪烁,“砰嘣!”枪弹射过来了。铁郎“哇”地叫一声,立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当他醒来时,却是躺在床上。他的头上缠着一圈绷带,身上并无伤损。他坐起身来,四下张望,房间非常破烂,木板墙壁到处张口开裂,太大的洞,用木板打上补丁。墙上挂着两幅花草和山水画。两口皮箱摆在床前。屋子中间安一张方桌,梅蒂儿坐在旁边,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玻璃罩子中的灯焰不住摇曳,照亮了她的半边脸颊。
“这是什么地方?”铁郎问道。
“你醒啦?”梅蒂儿转过头来说,“这儿就是旅馆呀!”
她没有受伤。她把铁郎从暗杀者的枪口下救出来,给他包扎好伤口。
铁郎跳下床,跑到窗口张望,啊!这旅馆的屋顶和墙壁,到处用木条打着补丁,窗门歪挂在窗口,快要脱落了。走廊上的栏杆木柱也断了不少。他说:“这样破烂的旅馆,我还没有见过哩。”又转过身来问道,“梅蒂儿,我是被暗杀者射击了吗?不要紧吧?”
“不碍事,”梅蒂儿说,“真是出乎意外,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铁郎饥肠雷鸣,靠在床上说:“饿了。”
“到餐厅去吧。”梅蒂儿往外走。
“有餐厅吗?”铁郎喜出望外,笑眯了纽扣眼,跳起来赶紧穿上灰色斗篷。
两人走下“吱嘎”作响的木板楼梯,来到旅馆的餐厅。玻璃橱窗里,摆着一排排白瓷盘子,但大都是空的,只有少数的盘子盛着食物。
“要吃什么?”梅蒂儿问道。
“你问我吃什么吗?”铁郎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那些瓷盘,盘里的食品,都只有一两粒蚕豆大。他踌躇地说,“这盘里装的食物,少得只够喂猫,还不够我塞牙缝哩!”
这时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端上两盘食品来到餐厅说:“让你们久等了。”她将盘子摆在铁郎面前。
盘里的食物象烤熟的牛排,足足有一个西瓜大。铁郎又惊又喜,笑得眼睛象豆芽:“啊!哈哈!”连忙拿起刀叉,凑拢嘴去。不料他用叉子一戳,“啪!”好象放响了一个爆竹,食品放出一股气,立刻瘪了,变成丁点儿大一张皮,恰似走了气的气球一样。
旁边的梅蒂儿看得呆了。铁郎用叉子挑起放了气的食品,象是一截小鸡肠,他看了半天,心里莫名其妙,随即把刀叉扔在桌上,愁眉苦眼地说:“见鬼!里面尽是空气!”
“看起来那么大,真叫人失望。”梅蒂儿说。
忽然有人叫唤:“喂!”
“嗯?”铁郎掉头看去,是个黄皮骨瘦的小女孩。
“要是你不吃,就请给我吧,”小女孩伸出双手来乞讨。
“呃……不,这是……”铁郎迟疑着。
梅蒂儿就说:“把我的这盘给她吧。”
“行啦,”铁郎赶忙端起自己的盘子说,“把我的给她!”
小女孩接过盘子,深深地鞠躬说:“谢谢你呀!”
“呃,”铁郎的面皮发红,象块猪肝。刚才他舍不得那块“汽球皮”,这会儿又有些惭愧。
女服务员端着两杯饮料过来说:“你能赏给别人,为什么不给我?可惜……”
“你是这餐厅的人,还缺吃的吗?”梅蒂儿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女服务员含着眼泪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
“三天没吃东西?”铁郎愕然地问她。
女服务员用手按着肚子,低头弯腰地走开去。梅蒂儿赶忙端起自己的盘子,追过去给她。
“谢谢你了。”女服务员鞠躬道。
“没关系,”梅蒂儿说,“不过是空气作的菜。”
这时,那个小女孩引着一个女人走来,指着铁郎说:“就是他……”
“嗯?”铁郎愕然地看着她俩。那女人动手脱下自己的连衫裙,铁郎问道,“你干啥呀?”
那女人只穿一件连衫裙,脱下来后,只剩下内衣和短裤。她双手捧起连衫裙恭恭敬敬地递给铁郎说:“你赠食品给我的孩子,我只有用这个来答谢。”
“不,不要,不要,”铁郎赶紧摇手,又牵开身上的衣服笑道,“要是你没有穿的,我把这件斗篷送给你,也不在乎。”
“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忘记。”那女人深深地鞠躬,然后带着女孩走了。
“这地方多么贫穷呵,”铁郎说,“连食物也没有……”
“轰隆轰隆轰隆……”室外传来一阵马达声,震得屋子打抖,桌子上的盘子也跳动不停。铁郎出门张望,原来是一队十轮大卡车,车轮滚滚,有如雷鸣,把路面扎出很深的沟辙。车斗里,粮食、蔬菜、水果和肉类,堆得象小山。“隆隆隆隆……”长长的车队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