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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绊。到了那一天,也许就是天天自怨自艾,期待儿子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网上聊一聊天、或者带自己出去溜达溜达、
律所的同事经常抱怨说他们的儿子从来都不会主动联系自己。董苑林只是听着,就觉得自己肯定无法忍受。
这样,理性告诉自己儿子太黏了很不好,感性又告诉自己最好永远这样下去。
董苑林一个人在那边纠结得甚至有些烦躁了。
……
——后来就是等待录取分数线。
儿子考得很好,又摆脱了人,本来是不应该担心的。
但是,董岳明报考的是T大最热门的金融,会发生什么事还真的很难说。毕竟,全国各地最聪明最勤奋的孩子里面很多都在向往这个院系。
董苑林天天去向T大的教师和行政人员等等打听小道消息。那边一会儿说分数超高,一会儿又说有些考生又很硬的后台,把董苑林给搞的一惊一乍的。精神病都快要出来了。
然后,到了正式公布的那一天,董岳明的名字赫然在列。
……
——后来董岳明一直闹着想去马尔代夫。
董苑林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中国公民在那个地方可以获得30天的落地签证,倒也还算比较方便。
董岳明一到了目标岛上的度假小屋,就吵着要出去逛逛。
其实董苑林的老胳膊老腿有那么点扛不住,不过看儿子高兴,也就勉强自己打起精神。
一出去,董苑林就想,这里的海真漂亮。放佛跟天连在一起,海水还分出了几个颜色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不过,董岳明却似乎在注意别的地方。
“怎么了?”董苑林问。
董岳明的脸上好像很不自然:“那边有两个男人。”
“……?”
42、度假
“男人?”董苑林有点摸不着头脑。
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董苑林也呆了一下。
——确实有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正在沙滩上坐着,看起来非常亲密。
右边那个将手轻轻地放在旁边男人的腿上,低声说着什么,而左边那个男人看上去年纪稍微大点儿,正微笑着时不时地给出一些回应,最后两人轻吻了一下对方。
“……”
董岳明还是一直瞅着。
“别盯着人家看。”董苑林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很不礼貌。”
“哦……”
“不要歧视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我没歧视他们。”
“那你干吗侧目?”
“……我就是好奇。”
“……”
董苑林想儿子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而已,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想起了过去董岳明还小的时候,自己就经常带着他去天文馆、动物园、博物馆等等地方,儿子总是很有精神。而自己呢,对太阳怎么自转,什么动物吃什么、古人如何航海等等早已失去了兴趣,觉得那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儿子总是会提些问题,自己却是一概不知。每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儿子回家之后总是跑去查书,然后再回来讲给自己听。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好奇这点却丝毫没减。
董苑林突然强烈地觉得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本质的东西未曾改变。很多回忆只有他们父子才能拥有,很多情感只有他们父子才能分享。即使不是亲生关系,这些却是无法被一并夺走的。
也许,之前是太杞人忧天了。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最坚实的羁绊突然消失,便慌了手脚,却忘记了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另一种连结。
“……爸?”
“哦。”董苑林回过神来,“你刚才在好奇什么?”
“你说他们会幸福吗?”
“当然。”董苑林道,“又没做错什么。幸不幸福,和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没有任何关系。软弱的人才会总是在乎那些。与认定的人生活在一起,相信自己也相信对方,那就绝对没问题了。”
董岳明的脸色看着还是有点奇怪。
“不过我似乎没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董苑林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塌糊涂。”
“……”
“你可别学我。一定要选择真正打算一辈子在一起的那个人。”
“……难以想象。”董岳明说,“我还是只想和爸爸待在一块儿。”
董苑林不禁失笑:“傻孩子。你不能永远和爸爸在一块儿吧。”
“……不能吗?”董岳明不置可否,意义不明地反问了这么一句,两只眼睛还是那两个轻靠在一起的男人身上。
明明告诉过他别看了……
董苑林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听话了……
……
——之后的整晚,董岳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搞不清楚到底在想些什么。问他他也不说,就随便敷衍两句。
这可怪了……
与来时路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然后,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儿子本来已经躺好,却又在熄了灯之后“呼”地一下又跳了出来,钻进了他爸的被窝。
“……”
窗外月亮很亮,而且似乎还能听到潮水的声音。
两个人住的是水上屋,可以直接看见各种鱼、珊瑚礁、沙滩、椰树等等。
白天一直马不停蹄地奔波,董苑林觉得很累,闭上眼睛,很快,就缩在自己儿子的怀里睡着了。
……
——而另一边,国内的律所里面却是非常忙碌。
最近案子很多,差不多每个律师都没法准点下班。
而且,这几天董苑林请假,另两个律师辞职。
一开始只有一个姚律师,马上就要去一个很小的城市。因为姚律师说,那里消费较低,可以存更多的钱。没有人对他的这一决定感到惊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姚律师唯一的爱好就是攒钱。离开了这个开销很高的地方,一定可以过的很爽。在传说中,每当姚律师工作累了,就要偷偷摸摸地打开网上银行,查看一下银行账号里面的数字,之后立刻就可以抛去满身疲惫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更有人说,姚律师半夜醒来的时候,有时也会摸出存折,用手电筒照着瞅上一瞅。此人生活一向节俭,有别的律师说,自从姚律师十几年前来到这家律所,就一直穿着同一件大衣,冬天把棉絮添进去,春秋两季再给拆下来……而且也从不参与聚餐,因为他要把所有的钱都仔细收好。他爱的不是金钱可以带来的物质享受,而纯粹是数字的增长。看着钱一点一点地多起来,就很高兴,精神病一样。
现在,他终于辞职去了小地方。
不过,没有人想到的是,姚律师本科的同学,当时与姚律师一起来到这间律所的另一个律师,竟然很快也跟着去了那个城市。
这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人,剩下的每个人都多了些活儿。
今天一下班,刘仕诚就听见有同事开玩笑道,“还能百分之百相信的,也只有刘律师了。”
“……”
“这一个一个的,全都把工作排在最后一位。儿子要出去玩,就把工作一扔。想多攒钱,也把工作一扔。要和朋友待在一起,还把工作一扔。”
“……”
虽然同事什么也没说,刘仕诚还是感觉出了弦外之音。
大概就是:除了工作,刘律师也没什么别的可以做的了嘛。
就算再不爱工作,也没什么别的能够排在更加前面的位置。就算一天十六个小时地工作,应该也是可以的。
“……”
但其实也不是这样。
刘仕诚还有狗。
而且,最近又多了一样——季蒙。
他每天都得早点回家。
——因为季蒙会打来电话。
43、短信
刘仕诚回了家。
将自己的狗抱到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又将吃的全部都一点一点地送进它的嘴里。
情况是越来越差了。
看着自己的狗一点一点衰老,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真不好。
……
——季蒙不出意外地又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了?”刘仕诚问。
“很忙。”季蒙说,“重新接手之后才发现除了行贿的事情之外,还有无数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
“……?”
“比如有些地方,看起来销售额很好,其实是只捡了好卖的去卖,产品积压很严重,到头来其实是亏损。而设备这种东西,过期了就像是垃圾一样,技术更新跟不上,就没有人会用。这些天算了一下,给了个大致数字交待下去,怎么也要再卖出去一大半,把损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
“人人都知道行贿的案子,知道我们很处境难,所以棒打落水狗,拼命压价。”
刘仕诚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太累了。”
太倒霉了,刘仕诚想,在季蒙接受调查、还有打官司的几个月内,代替他的大概是那种太过急功近利的角色。不过想想也是,反正只是暂时的,不赶紧弄出点成绩不行,没有时间慢慢来,否则上面还真会以为这代班的什么都没有搞。至于因为短视而产生的影响,再抛给回来接手的季蒙就可以了。
季蒙完全没想到刘仕诚会说口关心的话,立即打蛇随棍上,说:“没办法,是真的歇不了啊。”
“……”刘仕诚沉默了一下,问,“那我再给你寄一些甜食过去?”
在刘仕诚的知识领域里面,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
“不用。”季蒙笑道,“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那怎么办?”
“没事。”季蒙说,“刚才都乱说的,虽然的确很忙,但我处理得了,没感觉什么疲啊乏啊的。”
“那就好。”
“嗯。”
刘仕诚知道自己没什么用。
虽然季蒙说没事,但是如果有个办法能让他高兴一点,肯定还是有效的。
刘仕诚在网上随便一搜,上面说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对着有好感的人进行倾诉。这样,当对方说出体贴的话来的时候,就会忘记一切烦恼,重新充满动力。
季蒙……看着很受欢迎,但却还是单身,也许……
“那个……季蒙。”
“……嗯?”
“你有对其有好感的人吗?”
“……什么?”
“你有对其有好感的人吗?”
季蒙显然好像没有想到刘仕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说:“有。”
“那你可以和她联系联系。”刘仕诚建议道,“让她鼓励你一下。”
“……”
“……?”
“我知道了。”
“……那别忘了。”
“我会发短信给那个人的。”
“嗯。”
“刘仕诚。”季蒙突然话锋一转,“有别人找你说过这些事吗。”
“……没有。”
“我想也是。”
“我也不会听别人说。”
“……”
……
——两个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季蒙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每天都联系,但是一般都说不上太多话。
毕竟季蒙也很忙碌。
刘仕诚起身去给自己的狗煮排骨。
他现在每天都换着花样做些狗爱吃的东西。
但是,刘仕诚早已发现,即使是这些,都无法让自己的狗产生食欲。
从前,每次闻到肉味儿,狗都会在一旁蹦蹦跳跳甚至表演节目,只为了多吃一点。可是现在,荤菜送到眼前,每次也只能尝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不过刘仕诚还是每顿都很用心。
他在汤里还加了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