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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凌云懒懒地瞥了我一眼,“这天下迟早是我的,我又何必急在一时?”
我呆呆望着他,难道是酒喝多了脑子不灵活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别说这天下,就是在墨渊,他也不过是个大皇子,只有雍州一块封地而已,凭什么说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北凌云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透过船桅,静静地望向远方。黑暗中的漓水江,水面升起一股氤?栉砥??岷谝黄?挥芯⊥贰=?绱倒?嘎颇?17闷穑ㄗ匀舻匮鐾方??械木苹夯貉氏隆?p》 “你不信?”放下杯子,他转过头来问道。
我扯了扯嘴角,呵呵哼了两下。我虽然不愿相信,但他眼里那笃定的神色,却让我心中有些不舒服。
北凌云半眯着眸子望了我一会儿,又道:“你迟早会看到这么一天的,如果你还有命活到那一天的话。”
刚举致唇边的手抖了一下,杯里的酒险些洒了出来,我转过头来,惊疑地盯着他,小德子不是说他们不会杀我吗?
“什么意思?”
“呵呵,你很怕死?”北凌云似乎很满意看到我这表情。
我放下杯子,道:“殿下,一个不怕苦的人,也不会无事去吃点黄莲吧?就算我不怕死,也不等于我想去死啊。”
他轻笑了几声,才反问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他这一问,我更疑惑了,他的意思似乎我应该知道自己很快会死似的。我用疑惑的眼神等着他解说,他倒卖起关子来。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也是,北凌飞又怎会忍心告诉你。至于我么……一向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自也同样不忍心。”
我心中大是疑惑,想起那些黑衣人的屡次袭击,以前我曾经想过是北凌飞的政敌想活捉了我借此打击他,但后来想想绝没可能那么简单。
“北凌雁那些人到底为何屡次三番地要活捉我?”
“何止是北凌雁,整个江湖,谁不想得到身上有印记的圣女?”北凌云忽然俯过身来,琥珀色的的眸子闪着潋滟的流光,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包括我……”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涣尘大师
身上有印记的圣女,他竟然知道此事?而且江湖中人也知道?
“我有何用?”
北凌云缓缓靠近,江风几乎将他那几缕墨发拂到我脸上,手指冰凉冰凉的,淡淡的薄荷薰香从他指尖传入我鼻中。
“明月、醇酒、佳人,如此良夜,说这些大煞风景的事启不可惜?”
看来他根本没告诉我的打算,我挥开他的手别过脸便欲起身,“说得是,我还是回房会会周公吧,嗯……”我抚着脑袋揉了揉,“这酒还真是……”
北凌云有点委屈地道,“我说了这酒后劲足的……”
此时一个浪花打来,船身荡了荡,刚站起身的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软软地跌倒在他怀里,将他压倒在柔软的毯子上。北凌云轻轻嗯了一声,手已搂上我的腰,“看来你不舍得我……”
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似是有些不相信我竟然趁机点中了他腰间的穴道。黑暗中传来云竹的脚步声,北凌云神色瞬间恢复了淡定,有些得意地望了我一眼,便要扭头向云竹发话。我心中一急,猛地用手将他的脸扳过来,低头便朝他的唇吻去,强行堵住他的嘴巴。
“殿下有何吩……啊……”云竹显然被她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到了,将没说完的话生生打住,她眼中此时所见,不过是我和北凌云在毯子上忘情的缠绵。
触手所及,他的身体竟是出奇的冰冷,即使是隔着衣衫,我的手也像是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般。
云竹狼狈地退下了。北凌云轻轻呻吟了一声,仍带着酒香的舌已探进我的唇里探索。我心里顿时恼火,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北凌云闷哼一声,意犹未尽地添了添唇边的血迹,脸上已恢复了一向的慵懒神态,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轻笑着道:“你这小人精,想做什么?”
“哼,想做什么,你问得真好笑,难道你以为我会留在这里任你宰割?”我抽出子夜,抵在他腰间低声道:“吩咐你的人将船靠岸,就说你想和我上岸走走。”
“若我不依呢?”身下那人一脸得意的神态,似乎我的举动在他眼里不过是孩童胡闹般的幼稚。
我微微用力在他腰间捅了捅,“殿下,可别逼我,这把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你要不要试试身上多几个窟窿?”
北凌云挑了挑眉轻笑了一下,我的手忽然一冷,他的手已握上我的手,移到他的胸脯上。我心中大惊,他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将穴道自行冲开了。
惊魂未定之际,便听到他懒散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在腰上捅几个窟窿可杀不死我,想杀人,出手要狠,这里……”他握住我的手,将子夜抵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上,“对,就是这儿,你试试看……”他握住我的手突然用力,便要往他胸口按下。
“啊……”刚才那话我不过说说而已,我又何时真的敢杀人了?一惊之下不由松开了手,子夜“咣当”一声掉落。
北凌云哈哈大笑出声,“没用的家伙,光有些小聪明还远远不够,这世道本就是谁够狠就谁赢的,你在关键时候倒心软起来了?嗯……好香。”他冰冷的脸贴着我的脸,在我腮边嗅了嗅,一个翻身将我反压在身下,将我的脸扳侧,伸手扒开了我的衣领,冰冷的手指在我脖子后面轻轻摩挲着,“原来是白莲……”
云竹也许是听到声响,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亭外等候北凌云吩咐。
这时,北凌云的眼光落到一旁的子夜上,望着子夜上面那只蝙蝠标记说道:“天魔教?”
我急忙道:“不错,这是天魔教晨教主的信物,可别怪我不提醒你,我是晨煞的救命恩人,你要杀我,得罪的可不止飞羽帮,还有天魔教,晨煞是不会放过你的。”
北凌云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跟我去了赤霞,比你留在墨渊安全多了,如果你愉悦得我舒心,我可以考虑留住你的小命。相反,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人,我有很多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他松开手站了起来,冷冷地对云竹说道:“看紧点,这丫头狡猾得很。”
赤霞?原来这船一路北上,真的是开往赤霞。这船已走了快二十天,算下来也快驶出墨渊地界了。不知是他冰冷的身体,还是因为听了这话,一股森森寒意迅速在我身上蔓延。
那夜之后,船又继续往北行进,或许离晋阳已越来越远,航道上的船只越来越少了。
又过了数日,这日晌午,云竹刚将午饭端入我房中,突听外面的云山“锵”地一声抽剑出鞘,厉声喝道:“什么人?”
然后便听到云影卫的人从各处飞快地奔到船头甲板上。云竹也在一怔之后,迅速地出了门外,顺手将房门闩住。
难道是飞羽帮的人来了?我将耳朵贴到门上细听,门外没有任何声息,我估计着云竹也到船头去了,用子夜在门闩上轻轻一挑便推门而出。此时船已停了下来,船头甲板上,十名云影卫的人白衣飘飘,已列成一个方阵,五人拿着长鞭,五人握剑。
北凌云站于中间,一身紫袍在一群白衣之中明艳夺目。见我也来到甲板上,云竹正要过来阻止,北凌云侧脸望了我一眼,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向我说道:“过来。”
我站到他身旁,往船头望去,船头上站着一个老和尚,看不出他到底有几岁,白眉弯弯,双目和善清明,身形瘦削,身上穿着一件干净朴素但早已褪色的灰色袍子,脚上登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手里挂着一串佛珠。
北凌云平静地向那和尚道:“涣尘大师突然造访鄙船,是为救这位姑娘而来?”涣尘大师?这个相貌平凡的和尚竟然是大悲寺的主持涣尘大师?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好大的面子,竟然劳动声名赫赫的涣尘大师来营救。只是不知这和尚是怎么上船来的,江面上就我们这条船而已,离两岸也远得很。
正激动中,那和??从锲?潞偷氐溃骸笆┲髦徊露粤艘话耄?夏扇肥俏?热硕?矗?皇恰鹊娜床皇钦馕还媚铩!?p》 他竟然不是来救我的?那他来干什么?不仅是我,连北凌云也疑惑了,“哦?敢问大师是为救何人而来?”
涣尘双手合十朝北凌云一揖,缓缓道:“老纳欲救的,正是施主你。”
“我?”北凌云眉头一蹙,疑惑地望着涣尘。
我也不由纳闷了,这涣尘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被囚禁的人是我,他怎么跑来说要救那个囚禁我的人。
北凌云凤目一眯,像是很感兴趣地问道:“请恕在下愚昧,大师何出此言?”
涣尘定定地望着北凌云,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怜惜,满是深坑皱纹的脸,带着慈爱的笑意,缓缓开口道:“皮囊不过世间幻象,老纳欲救的,是施主的心。”
“我的心?”
“心净国土净,心安众生安,心平天下平。施主莫被种种虚无幻象蒙蔽了你的双眼,左右了你的心智。”
北凌云蹙了蹙眉,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大师又岂知我的心被幻象所左右?”
涣尘双手合什,轻声念道:“一切世间欲,非一人不厌,所有有危害,云何自丧已?一切诸众流,悉皆归于海,不以为满足,所受不厌尔。”
这和尚怎地突然念起佛经来了?北凌云脸色微微一变,便道:“敢问大师,人从何而来?”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涣尘说话时看似轻言细语,可声音穿透力却极强,听着清晰无比。
北凌云微微一笑,便道:“可依我看,人是从欲而来。食色性也,若无色欲,人便不能繁衍,若无食欲,人便不能生存。若人皆无欲无求,岂非行尸走肉一般?所以在下认为,人皆是因欲而来,为欲而生。”
涣尘又缓缓道:“众生有思,名为欲心,欲心有善欲,亦有贪欲。贪欲不止,欲壑难填,自害害人。欲是诸苦之因,欲者即是无明,此无明者,非实有体,如梦中人梦时,非无及至于醒了无所得。如众空花,灭于虚空,不可说言,有定灭处,何以故,无生处故,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我细细想了想,这几句经文大意是人的欲念无穷无尽,其实世间众生万物,本就是虚无、无一具体的形象,我们所见所感,就如做梦一般,在梦里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梦一醒,梦里的一切就不存在了。众生却因不明白这个道理,不了解贪欲的害处,沉迷诸欲,导致了虚妄的生死轮回。
刹那间,我有种似幻似真的感觉,难道我在这个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之后,这一切便不复存在了?
我望向北凌云,却见他脸色微白,一脸的不以为然,冷冷地说了句:“受教了……”
正恍惚间,忽听一阵朗笑声远远传来,“哈哈哈,老和尚又在传经布道,许久不见,还道你隐遁山林悟道成佛了,不想你竟然跑这儿来凑热闹了……”
这声音……这不是夏桑菊那老头子的声音吗?极目远眺,远处江面上有四条船一字排开徐徐逆水而来,当中一船,高高的桅杆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身形瘦小的小老头。
“乖女儿,你又调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