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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上饭谁能发现?” 他呵呵地笑,换来她老大一个白眼。
“呦,存正什么时候来的?”舅妈又端了一摞脏碗碟来,脚也没停,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拿菜,“刚才人多没注意。今天忙,招呼不了你,别见怪啊?”
“何婶,这么熟了还客气。”方存正见陈婉舅舅一起跟出来,站直了身子,湿淋淋的手往腿上一抹,然后给巩自强敬烟,“巩叔,新年好。”
陈婉直乐,“你什么时候学会讲礼貌的?”
方存正面孔一热,好在天黑了看不出有没有脸红,见陈婉舅舅把烟接了过去,心里才松下来。
“我刚才听你说找小婉帮忙办年货?”沾了过年的喜气巩自强的表情也没有平日里那么严肃,甚至还有点淡淡的笑意。
“是,年前一直忙,顾不上。”方存正在巩自强面前惯常的恭谨。
“没事,现在也过了最忙的时候了,小婉放假这几天也够累的。带她去转转,早点回来就是了。”
“舅妈!”陈婉喊一声,怎么走得开?
“去吧去吧。”舅妈推她,存正这孩子皮肤黑了点,做的事也黑了点,不然面前这一对怎么看怎么般配。
陈婉见舅舅没有反对,把剩下的收拾好才和方存正一起出了门。
方存正拖着陈婉从后巷穿出去避开正街的拥挤不堪,巷口停了部黑色丰田越野。陈婉见他很自然地开了右侧车门,不由一阵发慌,“你偷车!你疯了,会被人抓进去的!”
声音有些大,过路的几个人回头看了眼。方存正显摆的得意感还没酝酿到两秒就被她一头冷水泼下来,气得头发都快竖直了,“我就只有开摩托车的命?这车我新买的!”
陈婉呆愕。
“快上车。冷死了。”
“真的是你买的?”陈婉打量皮椅和电动车窗,犹自不能相信。“开酒吧就这么好赚?我说了好多次了,宰羊子那事情不能多做,哪天踢了铁板就麻烦了。”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好不好?”方存正瞪她一眼,“酒吧那里我很少去了,都是猴子看着。你也知道猴子眼睛忒毒,啥时候走过眼?我有正经事忙,这辆车就是这几个月赚来的。”
“切。”她不屑。“这么来钱的生意肯定不是好路数。”
方存正闷嘴不做声,一会才说。“正经路数?象你舅那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忙得只有五六个小时睡觉?月底一算帐吃了喝了什么都没剩下?”他看一眼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又心疼又是恼怒,“大冷天的手长了冻疮还要碰冷水?”
车里开了暖气,之前冰冷的手一换了温度长冻疮的位置就会痒,他一提醒越发痒得难受。陈婉忍着不去挠,说道:“再辛苦我们吃饭安心,睡觉塌实。”
“嘴硬。”方存正之前的好心情消失无影,只觉得胸里窝着一团火,想找个沙袋猛捶几拳。过了一会斜睨她一眼,她定定望着窗外一路向后去的街景,他心里的火一点点微弱下去然后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温柔,“我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好不好?过年了你也给我点面子,别一见我就损我。”
她好象思考了下什么,然后转头对他一笑,“你别以为我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帮我什么我都记着。”她脸色一暗,然后又笑,倔强的笑容底下掩饰的悲伤不经意地露出一抹来,“我是很容易满足的人,能象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你是女的,想的和我们不一样。”方存正多少知道点她爸爸的事情,他不会安慰人,只能把话扯远,“看见没?你右面那栋房子?金盛豪庭。济城最贵最好的房子,将来我也要买一套,我妈受了一辈子苦了,老了要让她享福。”
陈婉回头,金盛已经被他们抛在车后了,但是远远的还能看见一派华灯璀璨。
“有时候平安就是享福。”她若有所思地低声念道。
上海路的商铺因为临近过年都推迟了关门的时间,可他们还是来晚了。街上只剩未散去的人群和一地的垃圾,“怎么办?”
“我明天再来就是了,本来就是为了接你出来透气的。”
“顺便显摆你的车。”
梨窝浅笑,顾盼流光。方存正被她说中心思,也不觉得尴尬,只盼着自己能再糗些,能再换多点她此时灿烂的笑容。过了一会他用六指听到绝对会呕吐的温柔语气问她:“想去哪里玩?或者我们找地头吃宵夜?”
“回去吧,好冷。回去我煮夜宵给你。”
方存正一扬眉,“不要牛肉面。”
“以前你天天早上过来吃也没见你叫过烦。” 陈婉露齿笑出声,“我烧两个菜给你。”
方存正实在没预料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他听小宇说过陈婉现在手艺比她舅舅还要好,可是厚着脸皮求了她几次她都是拒绝,最多煮碗面给他。当下二话不说,脚下油门一踩,65的时速提到快100。
“你慢点。”陈婉把安全带系上,然后又说:“好象是你手机响。”
电话是猴子打来的,语无伦次地说了好一会方存正才明白颠三在酒吧和被宰的羊子们打起来了,对方好象不弱,现在颠三和几个兄弟都被抓进了屏阳分局,酒吧里乱得一团糟,猴子见机先跑了出来给他通风报讯。
方存正骂了一声,黑着脸接着打电话给刘叔,刘叔在屏阳分局分管治安,那边接了电话说正在往医院赶,被打的那几个去了市一医院验伤去了。方存正约好他在医院停车场碰头。
“我先送你回去。”他和陈婉说。
陈婉隐约听到那边猴子的话,再看方存正脸色发黑,知道出了事。“不用了,我跟你一块去吧。”
方存正这时候也顾不得和她客气,车到了市一医院,他把陈婉面前的抽屉盖打开,陈婉见他解开一个黑色塑料袋不由一惊,里面厚厚实实全部百元大钞。他在旁边找到几个大信封,也没仔细数,掂量了一下手上的厚度装满了三四个信封,然后揣进外套里。
“很麻烦吗?”陈婉呐呐地问。要用这么多钱摆平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你也知道刘叔他老公安了,见的事多,可刚才语气很紧张,我怕对面真的来头不小。”方存正手指敲着椅背,照正常程序以及他和屏阳分局的关系,即使抓人也是两面都抓,没道理只把颠三他们几个关起来才是。他心里揣度着,脸上倒不敢露出一丝慌乱出来,怕吓着她。
他刚才心系兄弟的安危把旁边的陈婉给忘了,现在想来不由一阵后悔,不应该带她过来的。“不如你先打车回去。”
“现在说这个?刘叔来了。”
说话间刘成武坐着警车进了停车场,开车的是小李,方存正也认识。
他先下了车帮刘成武开了车门,刘成武还没站稳当,先劈头盖脸地喝他,“你底下那帮死小子怎么做事的?眼睛珠子都叫狗叼去了?快过年了你给我安分几天不行?”说着就拿手上的公事包敲起方存正的头。
方存正兄弟两个被他从小打惯了的,所以只是涎着脸由他打了几下出了气才问道:“刘叔,怎么回事?猴子去的晚,他也讲不清究竟怎么了,只说颠三被打了。”
他一说刘成武更加来火,又照他脑门狠敲了几下,“被打?打死那东西活该,出来混不把眼睛洗亮点。刚才市局专门打电话来问情况,其中一个是江副市长的儿子,还有两个更牛逼的你惹不起。把医药费准备好,跟我道歉去,颠三那,到最后拘留十五天算他祖上积德了。”
第 6 章
陈婉知道不应该参合到方存正的麻烦里面去,可是又担心他只是一个人,如果对方都不是善茬的话想必是要吃亏。她踌躇了片刻,还是跺了跺脚追上方存正。
到了急症室,一堆打针的大人小孩之间很容易发现那三个和方存正年纪相当的人,看样子也就只有其中一个伤势重一点,护士正在往他头上一圈一圈缠纱布,其他两个坐在旁边说笑。见了穿警服的刘成武带着人进来,笑声噶然而止。
缠了满头纱布的那个冲着刘成武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别开头。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一个当即沉了脸一个倒是保持着笑容站起来往门外走,只是笑里面带着高人一等的讥嘲,似乎面前就是一出闹剧。
陈婉站在玻璃门外等候。没有重伤的就好,她略微放了些心,可是看着刘叔一边鞠躬认错一边做白脸训斥着方存正她又有些不好受。头上带纱布的那个她有点印象,如果是刘叔说的那样姓江的话,那他老子就是陈婉爸爸以前直属上司,分管城建和国土的江文涛副市长。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犹豫是不是该先离开,恍惚间差些撞上后面抱着孩子的少妇,她手上的宝宝大概才打完针,哇哇地哭得极是伤心。陈婉怕撞上他,急忙往旁边闪避。动作又太快了些,狠狠撞在走廊的墙上,脚上水肿只能半趿着的鞋子滑了一下于是整个人一屁股坐倒在地。
只听着后面一串闷笑,然后有人伸出手扶她起来。
面前抱孩子那少妇问她“没撞着哪里吧。”
“没有。”她摇头。
方存正在里面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只是面前的人一味纠缠他脱不开身,看了陈婉只是摔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这才又放心转过头带上笑。
江磊其人他早知晓,就是一纨绔子弟,背地里听说做过不少龌龊事。这样的人他一向是敬而远之,今天就不知怎么会撞到他酒吧里去的,邪门的是认识他的猴子偏偏有事出去了,守场子的是颠三那没脑子的莽汉。
眼见着对方还是鼻孔朝天的做派,他心里直骂娘,如果不是有个遮荫蔽日的爹,江磊在他面前算坨狗屎!拈死他和拈死只蚂蚁差不多。可是江湖行走他也明白衙门里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只求着破财挡灾,这件事快点结了有个安生年好过。当下他脸上又堆起笑,对江磊说道:“要说还是我不对,今天不在,下面人眼睛又给狗吃了,连江少都不认得。这事江少你放心,想怎么出气,开口说一声,随你怎么处置。”
江磊斜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然后嘿嘿笑起来。“简单,刚才谁打的我,哪只手打的就卸哪只手,谁动的脚就卸谁的脚。不难吧?”
要我兄弟的手脚也要你有那福分。方存正耐着性子作低伏小半晌脾气渐渐有些按奈不住,听了江磊的话他不由得冷笑。他长的魁梧,又练了几年拳,三九天就穿了件卫衣加外套,轻薄的质地下依稀可见手臂和胸腹虬结的肌肉。此时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的肉横起来,江磊看了心里先怵了。
江磊本来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人,要是搁以往方存正这样赔了小心再补点医药费也就算了,可是今天秦昊在旁边。
秦昊来了济城几个月,他今天才有机会借着路子请秦昊吃饭,饭局散了江磊提议去哪里再坐会,他本来打算去经常出没的金色年华,谁知秦昊说来济城几个月,天天晚上泡在金色年华早腻味了想换口味,说着就指着唐会的招牌说要进去坐坐。就这样惹了个无妄之灾。
江磊听说过方老二是有名的狠主,他也怕沾上个麻烦,到时候这件事是了结了,谁知道哪天一不小心就挨了黑砖。可是今天的主客是秦昊,虽然秦昊没有象他一样头上挨了一啤酒瓶,可也遭了几拳狠打的。别看他现在站门口没事一样调戏着一个女孩,指不定后脑勺长着眼睛盯着里面在。
他怵也要摆个强硬的姿态出来,江磊衡量了一下轻重,于是拍着边上的桌子吼道,“方老二我知道你名头响,你哼哼什么?在我面前摆谱?今天的事我话说到这儿了,分局里面关着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