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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落音,宋吵吵愣了片刻,似乎觉得自己触到了人家的伤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也不敢追问。她的心思很简单,就是不愿意看到别人伤心。
宁恪轻轻捏着她的手,眸色如往常一般深邃,不知怎的就对她说了起来。
“我十岁那年,双亲意外过世,年幼无知,家产被居心叵测的管家拿去换了钱。万般无奈之下投靠了在京城做官的远房堂叔,好歹有个栖身之所。”
宋吵吵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起这个,一时间有些惊讶,却没敢打断他,只静静地听着。
“那是我这辈子最艰难的日子,没有亲人关心我是否填饱了肚子,没有人在意冬日里我还穿着破旧的薄衫,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年,永远在小院子里吃最寒酸的剩饭剩菜,我想要出人头地,于是我选择了依附……我答应了宁家开出的条件。无论是什么代价,靠自己也好,靠女人也罢,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终有一日我要居于万人之上,让那些曾经看低过我的人,永远也不敢再抬头看我。”
“可是后来我发觉自己错的太深。”他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忽然无意识的松开了她的手。
宋吵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还停留在刚刚的话中没有反应过来。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也有着这样的过去。
“这些话,我从未对人说起。”宁恪继续说着,语气里还隐隐带了些试探,却让人听不出来,“你现在知道了,会不会看不起我?”
“当然不会了!”宋吵吵答的干脆,眼睛如往常一般澄澈的没有一点杂质,偏头望着他的那一瞬间,她嘿嘿笑了起来,“相爷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厉害的!”
她的话很单纯也很直接,却听得人心头一暖,宁恪忽然就有些羡慕她,羡慕她活的如此干净又幸福。
宋吵吵的世界里没有人间的肮脏与不堪,却有着黑与白,她分得清好人和坏人,却分不清人性的弯弯绕绕。
宁恪就那么看着她,忽然开口道:“吵吵,我最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见他话题转的这么快,不由得好奇问道。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询问,只自顾自道:“明明知道会有危险,明明还有翻盘的机会,却不采取任何补救措施,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
“宋吵吵,我是不是被你影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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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又是三日过去了,这三天所发生的事情,足以改写怀宋短短几百年的卷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史官笔中所写的一切,不过是掌权人的一句话而已。
望着华贵程度堪比帝王居所的楚阳宫,男人剑眉如飞,眸色漆黑如墨,隐约还藏着几分刀锋般的犀利。
再一次踏足这里,他的心情比以往更为复杂。胸前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身后禁卫军早就将楚阳宫前前后后包围了起来,他们是怀宋最为忠心的军队,哪怕皇后有玉玺在手,也只听帝王号令。先前彦恺是因为身受重伤,连意识都不甚清晰,这才中了别人的圈套,只得出宫养伤暂避风头,现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夺回自己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虽然赵太后也被软禁在宫中,但实在是天不亡怀宋彦氐,其实这些日子若是没有相国有条不紊的处理政务,单凭宇文奢一介女流,是不可能稳坐江山的。一场谋反,就能彻底终结怀宋江山,而不单是他的江山。
他走进去的那一刻,心跳都漏跳了半拍,有些犹豫,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憎恨。楚阳宫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被拿下了,原先哭天喊地的吵闹声渐渐过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个毁他帝位的女人就在里面,外头的动静闹得那么大。明知自己已经再没有机会翻盘,明知已经走到了绝路,却还是不肯出来。
彦恺慢慢地走了进去,走到了她的寝殿外,伸手去推门。几名侍卫紧张地跟在他身边,绷紧了神经四周看着,生怕皇帝再次遭遇不测。
彦恺甚至在想,推开门的一瞬间,会不会亲眼看见皇后吊死在里面,连最后一面也不敢见自己。
可惜他想错了。
门被人推开了,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屋子里软被高枕,红俏华曼,一串璀璨的东珠幕帘挡在寝殿大床的前面,不像是当朝皇后的寝殿,倒像是官家小姐的闺阁。大冷的天,女子赤脚站在地上,背影又凉又悲哀。
门外站着人,宇文奢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神色如常地走到一只青瓷花瓶面前,将里面快要枯萎的梅枝慢慢拿了出来,双手带着些微不可闻的颤抖,将早晨宫女摘来的腊梅一枝又一枝的插了进去,好像看不见门前站着人似的。
彦恺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却早已没了耐心,只淡淡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侍卫围了上去,毫不留情地将她捆了起来。
宇文奢从头到尾一点都没有挣扎,任由别人束缚住自己的双手,回头的那一瞬间,毫不意外地看见彦恺眼底淡漠的嘲讽。
“你倒是淡然的很。”彦恺道。
宇文奢凄惨一笑,如往常一般高傲的昂起了头,“好歹算是做了几天的女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什么可后悔的。”
“心态不错。”彦恺给予了一个中肯的评价,“押走。”
☆、第31章 相府倒大霉
刚刚过世不久的“先帝”死而复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兵权;压了谣言;收监了乱党。政权颠覆的速度倒是快;不过为这中间谋划所付出的一切,只有皇帝本人才清楚。彦恺坐稳帝位后,一天之内急下三道旨意。
其一直指宇文皇后谋杀天子,妄图称帝;以谋逆罪监押。其二勒令禁卫军清理宫中大批后党,宁错勿漏。其三;宣宁相国即刻于昭阳殿觐见。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
历朝历代,谋朝篡位的事情多了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情况倒确实不多见,宇文皇后空有野心,权谋不足,一旦事情败露就只能束手就擒,毫无还手之力便坐实了罪名,实在辜负她一代妖后的名号。
而一朝天子起死复生的传奇故事,更是成了民间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的谈资,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总是喜欢编排编排,定要说成是神仙下凡暗助天子不可。说来也正常,老百姓平平淡淡活一辈子,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可怎么行?
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口中的神仙不过是个憨傻的小丫头,定要气歪了鼻子。
此时此刻,宁恪听宣立于昭阳殿下,长身遗世独立。纵然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神色也丝毫未变,同往日觐见一般无二。
彦恺看了看他的神色,心中有些恼,却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仍吩咐道:“赐座。”
“谢陛下抬爱,罪臣惶恐。”
“罪臣?爱卿何罪之有?”彦恺明知故问,自上而下看着他。却深知他的底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陛下蒙难之时,臣未查明真相便事从新主,实乃罪该万死。”宁恪语气还是那么没有波澜,避重就轻的话,他一向很会说。
知道自己手里没有证据,他这是铁了心要撇清关系了,彦恺黑着脸望着他不说话了,心中默默将他骂了千遍万遍。
娶了他喜欢的姑娘,一声不响帮着别人夺了他的江山,甚至曾经还有点给他戴绿帽子的嫌疑,这是天下哪个男人都不能忍的。
“是吗?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做,朕不怪你。”彦恺咬牙切齿,“可有人递来密信,矛头直指宁相国你参与谋逆,勾结叛党,言之凿凿,你叫朕作何感想呢?”
密信什么的,自然是他杜撰出来的,单要看看他的反应,可能相国真的没有参与也说不定。先前自己在位之时,宁恪处理政务真是一把好手,年轻有为,赏罚得当,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良臣。若是真的要折损这样一位人才,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找到人替补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恪心中其实已经有些举棋不定了,对方口中所言确实是事实,自身无法辩驳。可他面上仍旧风轻云淡,毫无破绽,声音依然掷地有声,“微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陛下若是怀疑,大可派人先搜集好证据,光明正大的交给大理寺彻查便是。何必一言定罪,屈打成招?”
放眼天下,敢这么跟皇帝讲司法流程的人,怕是只有他一个了。
彦恺无力辩驳,一时失了言语。他确实没有证据,只是单凭猜测和推断而已。他坐在台上,心中恨得发痒,暗骂自己贵为一朝天子,居然连一个臣子都治不了。
宁恪似有预感一般抬头看了过去,袖中双手忽然紧紧攥了起来。
彦恺仔细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一手无意识朝前一推,本来寂静的空气里一点声响也无,桌上的镇山河却忽然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既然相国如此忠心,不如替朕办一件事?”
宁恪低头不答话。
彦恺诡笑道:“宇文奢犯谋逆罪,当诛九族,为顾全皇族面子,赐其本人一杯毒酒了事。这酒,由宁相国你亲自来赐,可好?”
话刚落音,宁恪忽然怔住了。
九族?说起来,他倒也算她九族中的一位。赐皇后毒酒,说起来简单,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他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又不单单是出于这个原因。
养父过世前,曾让他发过毒誓,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妹妹,若有违抗,便要他的双亲在天上也不得安宁。所以哪怕宇文奢再十恶不赦,他也不愿轻易违了自己的誓言。
他现在的意识很清楚,只要答应了皇帝的要求,就代表自己过了信任这一关。如果抗旨不尊,就代表他参与了谋逆,下场只有死。
他曾用这个承诺换来了现在的地位,现在又要以违背这个承诺来维续现有的一切。如此卑劣的行迹,他实在是做不到了。
宁恪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打下了些疲倦的弧影,语气有些奇异的哀凉。
“恕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彦恺已经懂了,神情平淡的坐了回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回府吧,随后自会有旨意到。”
不明着挑开,他觉得自己说话已经够客气了。先禁足,让自己好好思考一番再予定夺。毕竟,动一位权倾天下的丞相比灭一个没什么根基宫妃可要费劲的多。
至于有没有合适的后继之人,那就改日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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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轮流转,相府倒大霉。
且说那相爷从昭阳殿回来之后,府门口多了一排禁卫军,美名其曰负责相府安全,实际上却是将他们全都禁足了,府中上下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下人了。
府中的丫鬟小厮个个唉声叹气,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低咒着,骂的都是当今天子。虽说被禁足了,却依旧本分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该烧水的烧水,该扫地的扫地,天塌下来也要先把落叶扫完不可。
宋吵吵已经是第三次踹门了,每次被好几个丫鬟连人带饭架了回去,这次她倒不干了,将食盒放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将拦她的人都甩了开来,憋着劲冲了过去,拼命地拍打着书房的门。
“相爷,你出来呀!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跟我说啊!你不让我进去可是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