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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里明媚似是呜噜了声,到底累极,很快便睡着了。
景正卿望着怀中睡容,心中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来:为了此刻她的睡容,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是值得的。
相反,就算是让他粉身碎骨,他也不愿看到这样甜睡的明媚躺在别的男人怀中!
明媚起得很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子仍是懒散的,忽地想到早上的情形,吓了一跳,忙环顾左右,却并不见景正卿的影子,她忙又翻看自己的衣裳,却见穿的好端端地,不曾被动过。
明媚歪头想想,只觉得如梦似幻,一时也不知他究竟是不是来过,还是一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热热闹闹地元宵过后,卫峰的病也好了,正养身体恢复中,明媚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近来卫宸也十分消停,没有再来景府叨扰,自上回来过之后,卫宸闲着无聊,偷偷去赌了两把,没想运气不错,竟给他赢了百两银子之多。
卫少奶见丈夫如此能干,急忙把银子收起来,却也晓得劝他两句,叫见好就收。
卫宸觉得自己如今时来运转,不该错过这个机会,谁知接连几把,竟输得一败涂地。
卫少奶见他输得好好地一身缎袍都给剥了去,顿时指天骂地,将他先痛骂了一顿,却不肯再给他银子。
卫宸窝着一股火,跟她也吵了几句。
此后卫宸在家老实了几天,终于又磨了几两银子出去,出去的时候踌躇满志,出来后输得脸都绿了。
这赌坊里有的是居心叵测的闲人,见卫宸口音不似京城的人,然而出手阔绰,此刻又输得精光,便来攀扯,卫宸听闻能借银子,少不得要借上个十几两。
银子自然不是白借的,将来要加倍奉还。
卫宸利令智昏,只想着要加倍翻本,很快把这亏空补上,拿了钱回家,还能让卫少奶刮目相看,若是翻了金山银山下来,更是连景府也不用去奉承了。
谁知道金山银山没有下来,倒下来一屁股债山,卫宸叫苦连天,前前后后也借了七八个钱庄,诸位老板一看这人要没救了,自然不肯再借,抓着卫宸便讨债。
卫宸自然是没钱的,立刻被揪住打得鼻青脸肿,他也知道卫少奶手里还有两个,只好回家去跟卫少奶要钱。
卫少奶见他又是一身狼狈地回来,并没带着银子,顿时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痛骂。
卫宸忍无可忍,对骂了会儿,差点上演全武行。
正在不可开交鸡飞狗跳之时,却听得外头有人道:“表哥可在?”
两个人忙住了手,回头去看,却见大门口上有一人正负手走进来,生得玉面可喜,通身风流。
卫少奶忙唤了声:“是卿二爷来了。”
卫宸自上京来就没见过景正卿的面儿,然而之前却已经是对他名声如雷贯耳了,当下便急忙迎出来:“是二表弟?久仰久仰,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景正卿见卫宸只着一袭里衣,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忍不住噗嗤一笑。
卫宸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方才在外面……不慎遇到了劫道的,表弟里面请,快坐。”
景正卿也不说破,入内落座,卫少奶叫个丫鬟来奉了茶,景正卿并不喝,只道:“我之前病着,没缘见着表哥,如今才得空,表哥可好?”
卫宸道:“劳表弟牵挂,甚好,甚好。”
景正卿对上他的双眸,道:“先前我前去渝州,也没见着表哥的面儿,只听说表哥上回的事是因为赌博争风,才错手打死了人命?”
卫宸咳嗽了声,竟觉得无法跟他直视,只唯唯诺诺道:“这……正是。”
景正卿道:“表哥也该知道,打死人命不是等闲的事,我也暗中费了不少心思,才救得了表哥无碍。”
卫宸忙道:“我听你表嫂说了,真真是多亏了二爷。”
景正卿点了点头:“咱们都是亲戚,且明媚妹妹在我跟前苦求,我才肯舍手相助,近来表哥来了京,有了这处住所,很该就好端端地找个正经差事过日子才是,之前的那些恶习,委实不好,还是及早抽手,改了吧。”
卫宸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他知道了什么不曾。
卫少奶见景正卿来了,本想顺势告上丈夫一状,见势不妙,却道:“二爷放心,他、他不敢了。”
卫宸也道:“是是是,真不敢了。”
景正卿叹道:“表哥有悔改的心思,我才放心,府里明媚妹妹也不至于牵挂着,若是表哥不知抽手,以后闹出事来,这是京城,可不比偏远地方了,不好收拾,还望表哥有个数。”
卫宸冷汗涔涔:“是是。”
景正卿不紧不慢地,又道:“是了,还有一件事,表哥也知道明媚许给了端王吧?”
卫宸呆呆点头:“可不是?”
景正卿正色看他,说道:“大概表哥也听说了,端王爷为人贤明,最是个刚正无私的贤王了。自从定了明媚,阖府上下虽然欢喜,但无不谨言慎行,比之前更要小心百倍,生怕做错什么,让王爷不喜,也连累了明媚妹妹的终身。——先前景府出了那件事,就差点儿就把这桩好好地喜事毁于一旦,据我所知宫里头的太后、皇后娘娘等已经是很不喜了,颇有微词……如今表哥上京来,不是我多心,表哥也很该谨慎着些才是,若是真闹出事来,推到景府头上倒也没什么,怕就怕传到王爷耳朵里,知道是明媚的兄长闹事……对她的亲事,很是不好……”
卫宸一听,心都凉了,忙道:“好二爷,我知道了,我、我以后万万不敢再乱来了。”对上景正卿的双眸,打了个寒颤,又赌咒发誓道:“若我还去沾手,就让我断手断脚!”
连卫少奶都变了脸色。——两个人一直有恃无恐,偶尔还把景府都不放在眼里,唯一的凭仗就是明媚将来会做王妃娘娘,如今听了这话,焉得不怕?
景正卿见他们两个果然变了脸色,才淡淡一笑,说道:“既然表哥有这个心意,那就好了,过去的事倒也罢了,横竖京城里无人知晓……以后,表哥表嫂也就安生度日吧。休要节外生枝便好,若都相安无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两人唯唯诺诺答应。景正卿见说罢了,便起身:“我还有事,表哥表嫂且留步了。”
卫宸跟卫少奶一直送到了门口,望着景正卿翻身上马,两个才唉声叹气地回了屋。
景正卿离开这长街上,把康儿叫上前,道:“你去看看,是哪些人借银子给卫宸了,警告他们一番,以后不许再借钱给他。”
康儿答应了,打马离开。
卫少奶听了景正卿的话,也怕搅坏了明媚跟端王的婚约,只好忍着肉疼,取了钱出来给卫宸,道:“你把这些钱给那些债主,我就这么点儿家底,你若是再折腾,我们两个只好去当叫花子了。”
卫宸道:“多谢娘子,我方才也跟表弟说了,若再去乱赌,就剁了这手。”信誓旦旦后,捧着银子出去了。
卫宸倒是下了决心,一路低着头抱着银子,把银子还给那些银庄,总算松了口气,两手空空往回走。
街头上路过赌馆,听到里头吆喝声音,却又想起景正卿的话,赶紧低了头,快步离开。
卫宸低头走开之后,街头酒楼上,青年公子模样的人笑道:“稀奇,他怎么不进去了?”
他跟随的小厮便道:“方才小人听说是景府的二爷,叫一些银庄不许再借钱给他……莫非跟这个有关。”
那青年公子,脸容清秀,双眸略深邃,正是蓝同樱的兄长蓝同柏,他闻言挑眉,在栏杆处俯身,凝视卫宸离开的身影,道:“好个景二爷,他不会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吧?”
那小厮不敢做声。
蓝同柏思谋了阵儿,说道:“去……叫个人探听探听。”
卫宸正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以后该怎么维持生计的好,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卫公子,卫公子!且留步。”
卫宸停脚,回头一看,却见竟是个昔日赌馆里的“同僚”,一块儿聚赌的人,他便站住脚。
那人道:“近来怎么不曾见你过去?”
卫宸道:“我近来改了,以后也不去了。”
那人笑道:“消遣罢了,怎么竟忽然改了?”
卫宸咳嗽了声:“一言难尽。”
那人也不着急,看着他颓丧之色,便挽住他的胳膊,亲亲热热道:“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先前一直想跟兄喝上两杯,今儿横竖无事,就让我做东,春风楼上吃一场去。”
卫宸见他如此盛情,且不是叫他去赌,自然乐得答应。
两日后,卫少奶忽地来到景府,说是明儿是卫宸生日,要请明媚过去住上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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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听了;便叫人去告知明媚。明媚道:“叫我过去?”垂眸沉思;犹豫不决。
若是以前,明媚自然即刻就会答应,可是近两次跟卫宸相见;都是不欢而散,何况这次要出府去;明媚委实不知该怎么办好,但要是直接拒绝;似乎显得不近人情。
看出明媚迟疑,玉葫问道:“姑娘可是不愿意去吗?”
明媚道:“我倒是想去;可又怕闹得不好;倒不如不去。”
玉葫说道:“我看也是;少爷跟少奶奶每次都惹得姑娘不高兴,不如就找个借口推了。”
明媚便问:“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
玉葫哼道:“姑娘跟他们讲情面,都忘了少奶奶说那些混账话时候了?”
明媚想了想,也是,只说:“只不过哥哥仍是好,比嫂子要明白事理多。唉,一家子,本该和和美美才对……”
玉葫道:“姑娘就是太心软了,且让我出去回了,说姑娘身子不好,不去。”
玉葫正要往外走,外头有人道:“夫人让我带表少奶过来见姑娘。”
原来卫少奶外头等了会儿,见没回应,便要亲来。苏夫人也不好拦她,当下叫个丫头领了过来。
玉葫见卫少奶来了,正好,当下拦住,道:“少奶奶来了,我正要去跟少奶奶说,姑娘近犯了咳嗽,就不去了。”
卫少奶看她一眼,却笑了笑:“明媚身体我是知道,时不时地会犯些个小病,只不过这不碍事……幸好没什么大碍就行了,明儿是她哥哥生日,我们这京里也没有别亲戚,难道连她也不去?”
明媚里间听着,心头抽痛了一下:她本来是极爱惜家人,只不过卫宸跟卫少奶着实让她心冷了,不然话哪里会犹豫着去跟不去?
玉葫说道:“少奶奶,我们姑娘不去也好,去了话,万一哪句话说不对,惹了少奶奶跟少爷不高兴,岂不是反比不去还糟?”
卫少奶笑道:“小葫,瞧你这话说,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就算是平日里再有个拌嘴争吵,那也是一家子,打不惯骨头连着筋,谁家过日子不是这样?难道就因为一场小争执,就惹怒了姑娘,一辈子不上门了?”
玉葫见她忽然间伶牙俐齿起来,态度也很好,不由惊讶。
卫少奶又道:“上回原是我性子太急了,多嘴胡说了几句,只不过她哥哥也当着面儿打了我了,难道还不够?我自己打两下,让姑娘消消气儿吧。”说着,就伸手自己打自己脸。
玉葫也不拦着,只说:“少奶奶何必这样。”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