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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数的几个对此感兴趣的人之中,却也正有明媚。
明媚曾经读过一些《论语》《孟子》之类,早先卫凌也亲自教导过……只是明媚看得越多,懂得更多,卫凌却也自有事忙,且卫凌也不愿明媚总是埋头在些书经里头……因此明媚并不曾跟他去说起这些。
因此明媚之前只是默默地自己想,这会儿听老博士说起这些,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灵光乍现之感,顿时听得入神,融会贯通之时,竟情不自禁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老博士自顾自说着,本也习惯了无人应和,忽然之间望见“景正卿”微笑点头,面露若有所思之态,他心中暗自诧异。
又讲了一会儿,便停下来,咳嗽了声,问道:“方才讲了‘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谁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博学?”
堂下众位或睡或听,或四处张望,或凝眸深思。
博士看向“景正卿”,便道:“景正卿,你可知道?”
明媚正在思想,听到点名儿,便道:“古有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觉得若能如此,才能做到‘博’。”
博士有些诧异:“详细何解?”
明媚道:“除了读遍万卷书,若是还有些真知灼见就更好。”
博士冷冷一笑,略不屑道:“你所说,莫非是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句虽则是好,但万里路重要,万卷书却也同样要紧,”明媚不疾不徐,说道:“若只执着行万里路,恐怕只是不愿读书的托辞罢了,一字不通,也是做不到海纳百川……无法博学的。”
博士不由地微微坐直了身子:“说下去。”
明媚想了想:“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都是圣人教诲的修身行事准则,不学则已,学则一定要学至通透,不问则已,问则务必要穷尽因由,不想则罢,若想一定要想出道理,不去分辨则罢,若是起了探究之心,便要分清黑白,不去做则已,若是做,务必要做得圆满……”
明媚说到这里,忽地怔了怔。
博士惊诧不说,在座的各位同窗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明媚:他们甚至不太明白“景二爷”在说什么……更想不到“景二爷”竟能跟老师侃侃而谈。
明媚解说的这几句,乃是博士所言的后面几句“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辩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然而博士还没教授,她就已经能参透了,博士自然惊诧。
博士听了,有心考究,便问道:“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你觉得这几句又如何?”
明媚略一思考,道:“这便是以勤补拙的大道理,世间有天生聪慧之人,若是比旁人笨拙些,别人为一次便能成之事,自己做一百次,未必不成……若是懂得了此理,就算是愚笨之人也会聪明,就算是柔弱之人……也会刚强……”
明媚说到这句,心中越发惊颤:只觉得这《中庸》所讲,竟跟她此刻的遭遇……赫然相似。
博士哈哈大笑,抬手拍膝,啪啪作响,把室内睡着的学生们也都惊醒了,只见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博士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妙极……”
明媚不太明白这话何意,此刻正好到了下课时间,老博士深看几眼,带笑离开,那神情竟是无比欣慰喜悦似的。
明媚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呼啦”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明媚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本能地身子往后一仰,然而身后也围着层层地人……明媚绷着身子,眼珠左右溜来溜去地看,不知发生何事。
198
景正卿自然没跟明媚说过;他所好的其实是偏武功之类,至于这些论语孟子……他也只是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同窗们之一……
故而明媚在课堂上一番对答如流;自然让同窗们四座皆惊;很是刮目相看;纷纷起哄;多亏了云起及时前来“救驾”。
好不容易熬了半天,明媚半是狼狈半是刺激;回到府中,景正卿早就等候多时,忙问:“如何?”
明媚冲他露出笑脸——笑容里明显地写着“有事”两个字。
景正卿吃了一惊:“你到底干什么了?”
明媚道:“我什么也没干,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回答了老师一个问题。”
景正卿忽然有点不祥之感,问道:“什么课?哪个老师;什么问题?”
明媚转过身;作势要歇会儿:“我有点不记得了。”
景正卿飞快跑到明媚跟前,将她拦住:“快说!”
明媚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你之前都不说话的?你也没跟我说啊……而且老师问的正好我又知道,我就……”
景正卿色变:“难道你是在朱修儒的课上?”
明媚眨了眨眼,笑嘻嘻:“是啊,二表哥你这么聪明……”
景正卿后退一步:“你说了什么?”
明媚道:“我也没说什么别的,无非是‘有弗辨,辩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这些。”
“什么?”景正卿头大,吃惊地问:“你都背下来了?”
明媚道:“我以前看过几遍,觉得有趣儿,就背下来了。”
景正卿道:“朱修儒怎么说?”
明媚道:“好,好,妙极!”
景正卿便瞪:“正经些!”
明媚举手投降,道:“他就看着我,说了‘好,好,妙极’啊。”
景正卿抬手在额头上一扶:“那老头子极少夸人,被那老头子盯上的话……那万一以后换回来了怎么办?”
明媚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心念转动,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也真有不能的,好啊,你不是笑我不能习武么?你却不能修文?正好你便也趁着这个机会苦读罢了!”
——哪里她这边拼命练习拳脚,他却清闲无扰?果真天道好轮回。
景正卿无可奈何,早就知道她这一去,必然不会天衣无缝,总要闹出点儿什么来的,他在此之前都做足准备要替明媚善后的,只不过却没想到……她竟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大“麻烦”。
景正卿前生也是武官,自也讨厌那些之乎者也……虽然歪诗之类的记得几首,偶尔拿出来附庸风雅,其他的却丝毫不感兴趣。
当下景正卿便叮嘱明媚,以后上课千万不要多嘴……然而心底却是不太相信她的。
偏偏明媚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似地对他说:“你学啊,你学啊!你不是非常了得么?难不成连什么叫做‘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的道理都不懂?”
景正卿却是真的“略懂”,此刻看着她捂着嘴笑得开心之态,不知是否是换了身子近墨者黑的缘故,蠢蠢欲动地很想把她按倒了,打上一顿……
吃了中饭,景正卿想到正经事,忙又叮嘱明媚一些骑射的方面要留意的。
明媚听到这个,却打起十万分精神来,一一牢记,却又忧心忡忡:“我从没有骑过马,怎办?”
景正卿道:“之前姑父不是曾抱着你骑过?你只要不怕马儿,先爬上去……之后一切就好办了。”
明媚道:“我不会叫它们转头,万一又从马上掉下来呢?”
景正卿道:“凡事最忌讳一个‘慌’,只要你镇定些,多看别人如何上马下马,指挥马儿,以你的聪明,绝不会有问题。”
明媚被他塞了一颗裹着蜜糖的定心丸儿,畏惧略退,也觉得颇为自信:“是了,我的箭法都大有长进,骑马应该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景正卿便对她侧目:“你那箭法,只有我平日风采的十之一二。”
明媚怒视他,景正卿道:“但只需再勤学苦练,便可达到五六分相似……只要你再认真一些,便会七八分相似……而且我不知曾听谁说过,其实女子射箭是有优势的,射箭一看臂力,二看准头,女子心细敏锐,若认真练起来,要比许多男子还射得准。”
明媚听了,才又大喜:“那这便是说,有朝一日我会比你更厉害?”
景正卿见她充满希望地……便也勉为其难地点头。
下午时候,明媚便依旧跟云起一块儿去了书院。
因上午的突发状况,景正卿为防万一,便溜达着去景正茂的房间,找了几本《中庸》《大学》之类的拿出来,勉强看了几行,眼前便似有无限文字飞舞……才知道“文武双全”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得起的,于斯不由地越发钦佩卫凌。
景正卿看了一个时辰的“中庸”,终于也把那句“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也背的烂熟,想到明媚说这句话时候促狭的表情,忍不住会心一笑。
景正卿不想给明媚瞧低,左右他现在又不能做别的事,于是竭力又看了会儿,觉得眼睛累了,才放下书,想到屋外透口气。
一边儿走,一边就想那镯子的下落,景正卿心道:“能让王爷讳莫如深的……普天之下又会有什么人?加上问这话的人是明媚,王爷推诿忘记了……未必就是真的忘记了,照我看,却无非是因为,一来那人的确是他有所顾忌不能提及的,二来,或许因为问话者是明媚的缘故……”
景正卿走了会儿,一步一步上了台阶,便站定了双脚,看着阑干外的天地,默默又想:“当初王爷中意的分明是我姑姑,后来因为卫姑父的事才……那镯子分明就是王爷心爱之物……不然也不至于就一直戴着那扳指了,自然不会随意送给无关要紧之人,这总是戴着,又有点旧情难忘之意……难道……真的是给了姑姑?如果是给了姑姑的话,王爷不便把真相告诉明媚,却正也说得通了,否则若是其他女子……又有何不可说的?”
景正卿想来想去,觉得十有七八那镯子是在景如雪手中,但明媚没提这件事,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就算见过景如雪戴着也忘记了,又或者景如雪没有把那镯子给她看过,毕竟是王爷给的……似乎也真不便总是戴着……
景正卿想到这里,忽地有点担心:景如雪既然嫁给卫凌,保留着王爷给的东西……貌似有点说不过去,如果那镯子端王真的是给了她,只盼她没有把那镯子扔了才是。
景正卿想通了这点,觉得此刻就该从卫凌入手,以卫凌的为人,绝对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如果镯子在景如雪手里,景如雪又去世了,那知道镯子下落的,必然只有卫凌。
远处蝉声阵阵,景正卿抬眼往那天边云堆之处看了眼,心想这会儿明媚正在干什么……只是瞧她上午回来精神似乎不错……
景正卿一笑,正欲转身回房去,一抬头,却看到从上廊处来了个不速之客。
因蓝同樱跟太子赵琰订了亲,蓝家也算成了皇亲国戚,之前蓝家跟景府便有些交往,定亲之后,依旧如此。
蓝同樱虽然私底下脾气暴戾,但面儿上却真真人见人爱,就连老太太跟苏夫人都也甚是喜欢她,只觉得蓝同樱大方温柔,知书达理,虽然玉婉曾说过她打明媚跟蓝同柏,众人也只觉得只是小孩儿一时气急了而已。
蓝同樱自己又会掩饰,几番来往景府,把众人哄得妥妥当当,只有玉婉有些不待见她,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