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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葫本能地就以为景正卿又欺负了她,便忙过来扶住:“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明媚哭得肝肠寸断,也难理会她。
景正卿急得要起身,小桃忙来拦住,景正卿兀自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吗?是我不该……让妹妹看到……”
玉葫听他说了这句,才明白过来,当下往景正卿身上一瞧,却见到他被子底下的手,手背上伤痕斑斑不说,五根手指,肿的不成样子,有一根小指露在外头,虽然收拾过,却仍血肉模糊地,连指甲都不翼而飞,其他几根也都用纱布包裹着,其情形可想而知。
玉葫一看,也吓得浑身发颤,这才知道明媚为何竟哭得这样。
此刻小桃让景正卿重躺好了,同玉葫两个把明媚扶起来,又也陪着落泪安抚,又回头劝景正卿:“二爷身上的伤,大夫说了要好好养着的……可别再动了。”
明媚心中惦记他,便转头来看,双眼都泪汪汪地。
小桃又劝明媚:“姑娘别哭,你一哭,自个儿伤心不说,二爷也要伤心了。”
明媚咬着唇,不敢再哭,只是望着景正卿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想到他身上恐怕更有许多伤处,忍不住又深吸口气,虽然不敢哭出声来,那眼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景正卿见状,便同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收了,心中一动,便拉拉玉葫。
玉葫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犹豫,可看看明媚,又看景正卿跟个粽子似的,几乎都不能动,倒也没什么凶险,便也站起身,跟着小桃一块儿出去了。
当下屋里就只剩下了景正卿跟明媚两个,――自然,在屏风后面还有两个。
但景正卿一心都在明媚身上,一时竟把云三郎跟茂二爷扔到了九霄云外。
景正卿这才说道:“妹妹,别哭了,你再仔细看看我,其实也没什么,就那么点儿伤,都给你看到了。”
明媚勉强抬头,又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先前见了这个人,只觉得又恼又怕,如今看一眼,便觉伤心的难以自制。
明媚抽噎片刻:“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景正卿道:“不重……”他瞧着明媚,道:“我就算是为了你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明媚听了这话,浑身一震,回头便怒视他:“你胡说什么?再胡说我就走了。”
景正卿真个害怕她走了,忙道:“我说错了,你别走……啊,我的手好疼……”本就有几分疼,这会儿正好借题发挥。
明媚一听,果真着急,便撑着站起身来:“是不是方才不留神碰到了?你伤的这样,还敢伸手抓住我?”
她本是着急了无心的话,景正卿听了,却有些痴痴地:“我生怕你走了,自然要抓住不放。”
明媚一心着急,竟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只道:“我走了,改日就再来也就是了。”
景正卿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若醒着,你都不进来看我,非得等着我睡着了再看一眼,是还怕我吗?”
明媚见他竟都知情,这会儿也明白了方才他是故意装睡的。
明媚咬着唇,带泪看他一眼,对上景正卿的双眸,睫毛眨了眨,便道:“二表哥……”
“嗯?”
明媚小心地把他的手放下,却已经不敢再看他的伤处,只顺着床边坐下,帕子在眼睛上擦了擦,才说:“经过这一回,以后……”
明媚迟疑着,说不下去。
景正卿道:“以后如何?”
明媚转头看向他:“以后……就好好地……你……和我,尽量少见面,应该就没有别的事了,对你对我,都好。”
这一见天大的祸事,明媚归咎在自己身上,倘若景正卿不是对她那么上心,也不至于跟着经受这么多波折,遭了这么多罪,在明媚看来,若只是她一人卷入此事,早就一死了之,可是景正卿如今所受的这些,却都是因她而起。
景正卿听了这句断断续续地话,隐隐约约是明白她的意思。
明媚又说道:“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以后该如何,我总会找个解决的法子……至于这里,我也……不会再常来,等二表哥娶了亲……”
景正卿皱眉道:“娶亲?”
明媚看他一眼,心想:“这不过是我猜的,他或许跟皇族里的女子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牵连罢了……多半是太后族里的人物了,听闻大舅母也是太后族里的亲眷,因此表哥若如此,也是有的……”表面却自不能说,只道:“你终究也是有这一日,而我……也有我的归宿……”
明媚说“归宿”的时候,心中其实隐隐地有了自己的打算,可在景正卿听来,却好像是她在说她要嫁到端王府的事一样。
景正卿眼神一暗:“我知道……这一次,也多亏了你去求王爷。”
明媚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便诧异看他一眼。
景正卿扭头看向里头,闷声不语。
明媚惊诧片刻,见他不做声,心想自己要说的话大致是说了,便道:“既然这样,表哥你便好好地休息,我……走了。”
明媚要起身,景正卿忽然出声道:“你可知道……在刑部的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明媚怔住,便又看他,景正卿道:“受刑的时候,我有几次都忍不了那份疼,只是……我拼命想想妹妹,才咬牙撑了下来,只要想到你,不管是你骂我也好,冲我笑也好,甚至哭也好……我就觉得身上的痛都轻了许多。”
明媚听了这几句,眼中的泪顿时又涌了出来,于双眸中朦朦胧胧,将落未落。
景正卿道:“现如今听你这两句话,我身上的痛便加倍地又回来,不仅是身上的痛,连心里头也开始疼。”
明媚一眨眼,泪珠滚滚落下,景正卿道:“你还哭?我先前不是同你说了,不让你再落泪的吗?”
明媚转头,不理他,可心里却也悲酸的难受。
景正卿见她侧身坐着,可亲可喜的身姿就在眼前,有心抬手去抱一抱,只可惜双臂都是不能动,方才因去抓她,手指上的伤便火辣辣地又疼起来。
景正卿吸了口气,将声音放得温和,唤道:“妹妹……”
明媚垂眸,忍着哽咽问:“干什么?”
景正卿叹道:“我身上极疼。”
明媚咬了咬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我给你叫大夫好了……”
景正卿道:“叫他们没用,只有你在,胜似千百个大夫。”
明媚重看向他:“你怎么又说这些?方才不是跟你说明白了么?”
景正卿却不理这些,只对上她含泪的双眸,道:“妹妹若是心疼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让我不疼。”
明媚怔怔看他:“你、你又想干什么?”
景正卿双眸温柔之极,凝望明媚,看着她哭的粉里透红的眼睛,梨花带雨地双颊,以及被咬的发红的唇瓣,喉头一动,便柔声说道:“妹妹来亲一亲我,我自然就不疼了。”
明媚一听:“你、你果真又胡说了!”羞愤交加,脸颊上顿时浮现淡淡晕红。
这边景二爷只顾温柔怜惜,满心柔情蜜意,却忘了在屏风后面,还有两个人正如石头般僵立。
景正茂同云三郎两人呆站,听着外头这一声声地话,明媚说的那些,倒还正常,偏偏这位二爷,说的每一句都好像是千钧重,压得两个人几乎东倒西歪站不住脚,等听到最后一句,连斯文淡然的景正茂脸上都红红白白地有些不自在。
云三郎着实忍无可忍,牙齿磨了几磨,无声嘀咕了几句便要往外,景正茂无可奈何,将他手腕紧紧攥住——
☆、95、宠辱
景正茂向着三郎使了个眼色;三郎挣了挣;没想到景正茂做的是文官,手劲儿居然挺大。
景正茂瞧一眼前头;又往后看了看,把三郎一拉;脚底无声;往后退去。
三郎没法子,只好跟上,景正茂走走停停;听外头玉葫跟小桃没站在门口,他便拉着三郎到窗户边上;打开窗子;纵身跳出去,身法竟也颇为敏捷。
两人出外,见无人察觉,才松了口气,沿着廊下且走且说。
景正茂就打量三郎,笑道:“你这脾气果真倒是急的,这时侯若出去,让卫小姐颜面何存?”
三郎很气恼,冲口说道:“我快给他弄死了,还不许我出个声儿?茂二哥你竟也能忍受,你瞧他,一看见美色,把我们两个都也忘了。”
景正茂忍着笑:“卿弟都那样了,还能如何……就给他个任性的机会吧。”
三郎叹了口气:“女人,真真是祸水。”
景正茂摇摇头:“天下女人多了,有个能拿捏他的,倒不算是坏事……且他那个性子,我先前倒常觉得他太过无情了……没想到,竟能为这卫表妹,弄成如此……”
三郎转头看向他,又气愤又是讶异:“茂二哥不觉得这件事不妙么?可差点儿因着此事杀身害命连累家族呀!”
景正茂扫他一眼,而后目视前方,淡淡道:“乍一看的确如此,只不过长远看来,此刻不出事,将来未必就也安安生生地,我虽不在京内,却也知道太子不是个省事之人,若是将来当了国君,再加上皇后那族,受害的又岂止是卫表妹或者卿弟一人?只怕国将不国……再说,卿弟在京内为官,若将来为人臣,说不定早晚也……总之,此番太子殒命,虽则动手之人是他,可冥冥之中,未尝不是天意。”
三郎双眉一皱,乍一听景正茂这些话,似大逆不道,又像是无理,可是细细想想,却是大有深意。
三郎沉吟片刻:“那,茂二哥,照你看来,如今太子已失,将来这皇位承继之人……”
景正茂笑看他一眼,道:“这就非你我能置喙的了,咱们只拭目以待罢了。”
两人慢慢地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转到前头,却见一个家仆迎面而来,行礼道:“二爷,大老爷那边请您过去,说是吏部有大人来了。”
云三郎一听,吃了一惊。
景正茂却是面色平常,反对他笑道:“我不能陪你了,你便自回去吧,改天再来找卿弟,多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云三郎听话头不对,便问道:“茂二哥,这是何意?”
景正茂淡淡然道:“我是无旨回来的,吏部的人必然要来问罪……然而这不过是意料中的事,且我本来就没想在家里多呆,这家里除了卿弟,我倒是没什么可挂心的,如今他出来了,伤势假以时日必然也慢慢养好,我留下也没用,这两天就离京了,在此就先跟你告个别罢了,等我走的时候就不特意同你说了,也免得别人看了生疑……”
云三郎听他语气平和,不疾不徐说罢,心中虽然不舍,可也没有办法,知道景正茂为人心细缜密,他决定的事应该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当下点头,叹道:“茂二哥,不知今日一别,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对了,吏部的人会如何为难你?”
景正茂抬手,在他肩头安抚轻拍,道:“也不至于会如何,顶多顺势打压罢了,我回来之前早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如今卿弟无事,于我来说其他万事皆轻,你也不必担心,倒是以后……卿弟身边,还得你多多照料了。”
云三郎很是不舍,便点头:“茂二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二爷的。”
两人说罢,各自拱手分别。景正茂去见父亲景良,三郎便自出府去了。
且说屋里,景正卿说罢,明媚便起身:“你说了两句就没有正经了,我该走了。”
景正卿忙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