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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时断时续。
一辆出租车,行驶在这个城市的街道。
让人想起某个雨中的傍晚,一个女人独自淋着雨,走过了某条街道。
她曾经在路上停留过,等待过,但是也错过了很多东西。
她淋着雨,走在一个陌生的丛林里,在寻找她自己的那棵树,那片叶。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因为大地荒芜了,生命也就荒芜了。
那辆出租车,停在了大学门口的小面馆,车里的人,看着从面馆里走出的一对学生,男孩遮着雨,和女孩拉着手,跑进了学校的校门。
车开走了,停在一座办公楼前,那里的某一层,有一间很好的办公室,有一杯很美味的巧克力牛奶,有一个很内敛深沉的好男人。
车又开走了,破开雨雾,开到一家医院前,车里的客人,紧紧盯着医院的大门,车窗里,沾染了与外面不同的雨雾,客人哭了,隐忍的哭着。
车走远了,又去了很多地方,绕着这个城市。
司机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客人还要去多少地方,只是缓缓开着车,按照要求,一站站的经过,一站站的停留。
一家小超市,一间中学,一条胡同……
他们开过了很多,很多街道,走了很远。
雨,越来越大,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雨夜来了,一家一户的灯光鳞次栉比亮了起来。司机没有打开车灯,在街灯的光亮里继续慢慢开着。
他已经知道最后一站,不想让光亮打扰车后的客人。
几十分钟后,车送到了那里,然后很快离开。
一生也许只会碰到一次的乘客,就像生活里很多的偶然一样。
他,没有再多留恋,开着车回到灯光绚烂的繁华里。
经过路口的时候,他抬头。
大厦繁如星斗的灯光里,有一盏,慢慢的熄灭了。
这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一颗,也没有……
****谁也没有找到她,至少到现在,谁也没有找到。
Cris又赶回她家的时候,她的朋友也已经都回来了。
木莲拿着她留在写字台上的那张纸,不知道下一步还能去哪里找。
那是她的遗书吗,她什么也没留下,就是走了。
她给自己的生卒,标注了时间。她不想活了,或者活不下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在三天前快乐的飞离北京,三天后选择死亡。
在韩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把她逼上了绝路,屋里的人都不知道。
外面的雨声很大,冲进房间的子恒一身湿透了。
“找到没有!”他对着屋里的人吼着,他去了他们的大学,去了她的学校,她的公司,去了东奎的公寓,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警察都去干吗了!”木莲抓着常昆的衣服,死命的摇,“还有哪!还有哪!”
“李东奎!我宰了你,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不是东西,你把厉俐弄哪去了,常昆,常昆!”木莲突然失控的大叫起来,半年时间里,晴美死了,现在又是厉俐,这世界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她尖利的叫声,在深夜听来,很可怕。
啪!
木莲萎靡的退了一大步,常昆冲上前,抓住子恒的手,把木莲抱到自己怀里。
子恒那一巴掌,让屋子重新安静下来。
Cris拿过那张纸,看到她留给自己的那句话。
“Cris,没想到真的不教你了,希望你的一切会顺利,谢谢你帮了我这么久,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人,比我好。”
他现在,什么好女人都不需要,只想她能平安的活着。
“你们都去过什么地方了?”Cris放下那张纸,开始回忆东奎交待的那些地方,他们到底有没有漏过什么,到底有没有疏忽了什么。
子恒和常昆跟着冷静下来,开始搜索可能的地方。他们相知多年,对她的了解却是有限。她的生活太简单,她的亲人少的可怜。诺大的城市,她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爸爸家没有去!”木莲突然抓住常昆的手,“我们没去她爸爸家。”
“应该不会的,”子恒分析的所有可能里,这个最小,她与她父亲,已经成了陌路,不会再去找他。
她最伤心的时候,一定会离开让她伤心的人。
“也许呢!”木莲不放弃,又转过去看Cris。
去看看吧,Cris这么告诉自己,从他们嘴里知道她童年的事情之后,他实在想不到其他什么地方。她不可能去找自己,没有东奎的世界,她谁都不会去投靠。“走吧,也许她去了。”
也许,只是也许。
大家又出发了,在雨中直奔厉俐那个没有得到过亲情的家。
她父亲开门的时候,看着几个陌生又隐约见过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中年外国人。每个人都淋了一身湿。
“叔叔,厉俐回来了吗?”木莲抢先上前。
老人摇摇头,没有出声。不用说,他已经能猜到出了什么事。
“您知道她会去哪儿吗?”一个年轻人,语气很急切。
那日看着她和那个韩国人进门时的预感是对的。她和他,是不会幸福的。
因为,他们脸上的感情太深了。
太明显了!
太深的感情,并不意味着幸福。太深的感情,禁不起伤害。
任何事情,不能做到极致。
做到了,就将破碎。
厉俐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悟到这个道理。还是那么往死里钻。也许,因为她拥有的太少了,他给她的太有限了吧。
“你们去她妈妈那吧!”老人冷静的声音,透过窗外的雷声,传到几个人耳里。
她妈妈,已经过世十五年的妈妈,她,怎么去找她妈妈?
除非……
“她妈妈葬在什么地方?”Cris最先反应过来,拉起木莲往外走。
他们想了所有的地方,唯独错过了她最难割舍的。
——她妈妈的墓园。
****开车到近郊,隐约,似乎经过了山,也过了桥。
一路上,雨打在窗上,车里的几个人,因为恐惧变得异常安静。Cris没有说话,向常昆要了烟,一路都在抽。
她,真的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吗?她,不再有任何留恋了吗?
到底是多么愚蠢的感情,可以把她逼到如此境地。
到底,她和那个男人又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想,这个世界突然没有那个倔犟、开朗、认真、他爱着的女孩。
“Cris,没想到真的不教你了,希望你的一切会顺利,谢谢你帮了我这么久,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人,比我好。”
那是她给他的遗言吗?如果是的话,他不接受,也不领情,他不要好女人,没有女人比她好,有,也不是他要的了。
“她会去那干吗?”木莲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说完,她突然趴在常昆的肩上哭了起来。
“也许不是。”子恒的头脑很乱,但是他觉得还有希望,“说不定我们都错了。”
又是磨人的沉默,车子在不太平缓的路上继续前行。
三十分钟后,雨夜的墓园门口,刹车声突然响起。
两辆从不同方向几乎同时到达的车,险些撞在一起。车灯打在彼此的车身上,照亮了大雨中错乱的黑夜。
几个人下车,看到了墓园的大门。
也看见,东奎,从另一部车里走了下来。
一时间,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
碰到一起的,是最后的希望,还是最后的绝望?
谁也不知道。
东奎没有停下脚步,转身往墓园走去。他在飞机上,想到的最后的可能,也是最不想看到的可能,就在这里。
下了飞机,他一刻没停,直接搭车奔过来。
他,希望是自己错了,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错了。
她,不在这里,一定不在。
……
雨很大,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冬夜的寒意已经慢慢弥散,而墓园里不知所依的离魂,让阴森多了一层恐怖。
工作人员打着手电,带着一行人,往塔林的深处走去。
每个人都很害怕,虽然打着伞,但是他们的身上已经湿透。雨越来越大,冬日里第一场如此大的雨,是在给谁哭泣?为谁送行?
走过很多的墓位,倒伏的石碑,前面越来越黑,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东奎和Cris走在最前面,紧紧跟着工作人员。东奎曾经来过两次,知道大致的方向。他亦步亦趋的搜索着周围,他不想找到什么,又害怕找到什么。
成排的墓碑之后,是一座苍白的灵塔,在黑夜的雨中静穆着。
那上面,镌刻着逝去者的名字,超度着已亡人的灵魂。
他们往前走,寻找那个属于厉俐母亲的格子。
几个月前,在拜望她父亲之前,他陪她来过,给那两棵小树培土浇水,取了两片松枝带回家夹在本子里留念。
他,熟悉这里,因为有她,并不觉得死亡的恐惧。
但是现在,他害怕,从没有过的害怕。
工作人员突然停了下来。手电对着远处的地面照了过去。
雨很大,夜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所有人的视线里,都是一片黑暗。
但是他看见了,在灵塔的前面,她和他一起种下的两棵小树之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倒在地上。
那团黑色,一动不动,任雨水冲刷着,湮没在夜色里,但是他看到了。
他奔了过去,不顾一起的奔了过去,向着已经破灭的希望和死亡奔了过去。
冥冥里,他知道她会选择这里,找不到妈妈的那个孩子,最后会回到妈妈身边。
他知道,她会来这儿,他早就预感到她会来这儿。只是,电话里他没有说,如果她来了,只有一个可能,不会再有希望。如果她来了,她已经做了惩罚他的选择,没有给他任何转寰的余地。
木莲停了下来,拉住了常昆和子恒,走不下去了。她顺着那柱手电的光,看见了倒在泥泞中的黑色身影,也看到了那双湿透的鞋。
那是某个早晨,晴美最后穿过的那双鞋。
……
东奎摔倒在冰冷的雨中,一身的污渍,手伸直就能摸到身前的人。
他抬起头,看见了她。
厉俐静静的侧躺在灵塔前,手放在身前,闭着眼睛,像是每次睡去时的样子,也像他用手机捕捉的那个美丽瞬间。
那白晰的额头上,错乱的发丝都在滴水。只是,她的手上没有戒指,她的耳垂上,也已经没有星星。
雨水恣意的淋透了她的身体,也浇碎了他的心。
一张死白的面容上,唇边竟然有笑容,像是梦见了最思念的人。他看到她脸上那安详和解脱的死亡。
她,摆脱了一切苦难,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也结束自己。
她,死了。
他不敢碰她,不敢触摸她的冰冷,他不想证实死亡,他不许她死,他不许自己失去她。他还没有解释,还没有道歉,还没有追到她,不许她死。
那只是个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
雨水进到了眼睛里,和他的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凝固的几秒之后,他还是伸出了右手,用带着戒指的右手,去抚摸她的额头。
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女孩,静静地躺在雨地里,躺在他面前。
那个,为他扎耳洞的女人,要嫁他的女人,离开了他。
她,是冰冷的,比雨水更加冰冷,已经,没有了温度。
夜半的墓园,突然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啼着血,镌着恨,惊起了无数不归的灵魂。
“厉俐……”
……
第三十七章生死纠缠
她死了吗?
她没有!
但是看懂那证明的一刻,她的心死了。
……
Cris挥拳把东奎打倒的时候,他正死死把厉俐抱在怀里,不顾一切的样子,像是要杀死自己,或者再杀死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