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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乱动了,脚上有伤,再走来走去小心伤好不了。”见梅卿张口要反驳,他手指点在梅卿唇上,轻轻一笑,“不要再反驳我——你要是愿意将来都没法走路,那我也不反对,不过你以后不管去哪里,恐怕都得被我抱着走了。”
梅卿张口结舌,当下便愣住。没等她反应过来,白夜便笑着转身离去,她怔怔地坐在原地,手停在自己的唇上,刚刚被他的手指碰到的地方,像一团火在燃烧,鲜明而灼热的感觉。梅卿不知道这团火有没有烧到脸上,她的脑子里已经完全糊涂了。
白夜越来越让她难懂,而她自己的心思,连自己都开始不敢去探究。
第四十六章 盟友
下午张沉山登门,倒没有前呼后拥的过来,只是带了几名近卫守在江宅外。梅卿与他相熟,也深知张沉山性子粗豪,最不喜繁文缛节,便只是等在厅外迎他进来。两人一见面,张沉山上下打量梅卿一眼,松口气说:
“果然没有出什么事,真是万幸。”立马又脸色一变,“李镛这个混账,生意场上争不过就来暗算人,连女子都不放过,算什么英雄好汉!”
梅卿早已习惯他这样开门见山,况且这件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不必隐瞒,便直言说:
“大帅,李镛为了报复白夜哥,才有意过来寻事,倒并不是真想要闹出人命来。既然现在两家已经剑拔弩张,势必要分出个高下的,大帅是准备站在白夜哥一方么?”
张沉山赞赏地看眼梅卿,别人都慕她美貌娴雅,他却看重的是梅卿身上没有一般小姐们的矫揉造作之气,虽则平日是个纤纤女子,若有事情发生,却也有更胜男子一筹的巾帼之气。
“这样的话都能问出口,梅卿,可见你心里是早有答案的。”
梅卿一笑,她知道张沉山的性子,所以才没有绕弯子,况且这件事关系到白夜,她不愿意再像往日一样沉寂下去。
“可是大帅,我却知道你在李氏那边也有股本的。”梅卿轻声说。
张沉山一愣,继而大笑,说:
“梅卿,真看不出来,我以前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被你记在了心里,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事呢。”一顿,他正色对梅卿,“不错,我以前在李氏那边也有下本,你应该明白,光白夜这边,要供上军中用货,肯定远远不够……不过现在罗氏这边有超过李氏的势头,所以我在考虑把李氏那边的本抽过来。”
他以前都叫白夜江先生的,张沉山对自己没好感的人从来不会假以辞色,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得如此之近了么?梅卿想到他的后一句话,心中微惊,问:
“大帅,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透露——你在李氏的股本有多少?”
张沉山微微一笑,说: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都是多年的交情了——我在李氏那边下的本,不比在白夜这边下得少。”
“大帅,你这样做,不怕担风险么?”
“风险是有,不过利益更明显……”张沉山点了只烟来,打火机盖子一合,一声脆响,厅里安静之极,“梅卿,股本分两家下,到底相互之间有冲突,不若合成一股……如果罗李两家作一家,那对我来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原来白夜竟有这样的打算!梅卿有些意外,但转眼一想却也合情合理,她现在已经知道白夜骨子里是有几分霸气的。
“对白夜哥来说,要吞并李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不容易,但是我相信白夜的能力。”张沉山看似粗豪,眼中却精明十分,到底是一方枭雄,“正因为这件事不容易,所以我才要从后面推一把,李家本就在走下坡路,若是在这个当头被抽掉股本,那也离崩溃不远了……有时候,一方势力的消亡,是一瞬间的事。”
梅卿拧眉看了张沉山半晌,问:
“大帅,你并不是个很容易就能付出信任的人,我很疑惑,白夜哥到底是怎么说服你的。李家再走下坡路,到目前为止,还是上海烟土行里的执牛耳者,你这么轻易就转移目标,不怕最后血本无归?”
张沉山笑,摇头说:
“梅卿,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为什么相信白夜……怎么说呢,我虽以前同他没有什么交情,对他的能力却早有听闻,如今一接触,果然不错,是个合作的好对象,或者,像你们说的,他给人的感觉很可靠。”
梅卿眼睛盯着他,心下并不相信他的说辞,然而张沉山平日在自己面前的确是个很坦白的人。除非这件事对他来说事关重大。
“我不相信,大帅,你并不是一个凭感觉做事的人。”
张沉山无奈,梅卿也很少有这样固执的时候,她平日并不关心这些事,一旦话语中有触及,也是尽量避开的,知道太多内幕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是因为白夜的原因么?张沉山简直要佩服白夜善谋人心的能力。
“梅卿,你是个明理的人,这件事,还是不要追究了吧。”张沉山低头笑笑,“没错,我相信白夜,不是因为感觉这样玄而又玄的东西,对咱们这些握枪杆子的人来说,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重要的,我和白夜,早在合作烟馆这件事前,就有过别方面的接触了,换句话说,我们算是……盟友的关系吧。”
他这话说得隐讳,梅卿却已经大致明白了一些。她相信白夜给张沉山的好处绝对不止鸦片军费几项,他们在别的方面也有协议。白夜不会是单纯的生意人,梅卿自然明白这一点,可是她现在才确认,白夜果然早就卷入了自己最不愿接触的军政的漩涡。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宜再深入下去,张沉山见梅卿垂首思索,脸上颇有些郁郁,便转移话题说:
“不说这个了,你平日不是最怕谈起这种事的么?看来到底是兄妹情深,一提到白夜的事你就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梅卿面对张沉山的调侃都只是一笑而过,如今听了他的话,却似心有感触,立马停止思绪,抬起头来说:
“白夜哥的事,我自然要担心的,他是我唯一的哥哥了……”不知想到什么,梅卿话语一停,不再说下去。
张沉山闻言一笑,脸色颇有些奇怪:
“梅卿,白夜是你唯一的哥哥,那另外一位呢?凤卿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人?”他本来对这些儿女情事并不感兴趣,只是认识梅卿师兄妹两个日久,早就将他们两人的纠葛看在眼中,如今凤卿远去日本,梅卿在江家深锁闺门,两个人竟像从此陌路一般,他不由从心里感到好奇。
凤卿。梅卿心里一直埋藏许久的名字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叫出来,她的长久隐痛也随之被牵引起来。梅卿有些茫然,她以为自己真得快要忘记凤卿了。两个人隔了万水千山,凤卿的名字在她的生活里再没出现过,她恍惚觉得这段已经成为前世,如今却猛然发现它还清晰地摆在自己面前。
“师哥他……”梅卿声音低涩,“他是我师哥,自然也跟亲哥哥一样。”
张沉山极善于察言观色,如今见到梅卿如此神情,知道是因为凤卿而心中沉郁的缘故。他再不屑男女纠缠,此刻也免不了心中叹息。
“凤卿去日本已经月余,关于公演的消息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除此之外竟没有他一点讯息,我今天来,其实也是想问问他的情况,许久不见,倒有些惦念。”张沉山嘿嘿一笑,“说到底,还是惦念他的戏。这趟日本之行,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呢?这里等着听他戏的人多的是,何必要万里迢迢跑到那边去给东洋的小鬼子们听?真正暴殄天物。”
梅卿被张沉山的抱怨逗笑,说:
“在国内成名已经好几年了,他一直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这趟日本之行,对他来说也大有裨益。那边虽语言不通,但戏曲这种东西,其实也不必完全听懂……”跟张沉山说这些,似乎有些奇怪,梅卿笑笑,“师哥走的时候只说公演完还要在日本待一段时间,想必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吧。”
张沉山闻言颇有些懊恼:
“竟要这么久么?凤卿不在,你又不愿意再登台,梨园一下子失了两人,倒未免遗憾。”他心知梅卿是不会再回梨园的,便只说凤卿,“其实凤卿若真想要静下心来休整,真不该去日本,国内乱是乱,到底熟悉些,而日本并不是什么清静地方……”
梅卿闻言沉默。日本对中国图谋不轨早就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东北被日本人把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这些东洋人野心勃勃,说不准哪天就把矛头对准了别的地方,就连年初的北平,已经有日方间谍出没。万一哪天中日两方再次交战……
她摇摇头,把心思拉回现实的上海:
“师哥的归期,并不确定,说不定哪日他心思一定,公演结束就会回国,动乱什么的,倒并不碍事,师哥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
“这倒是。”张沉山点头,他和凤卿性格相左,情趣相投,也算彼此知根知底了,“不过他的先见之明在你面前好像一点作用也没起啊。他曾经有没有预见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狼狈的逃到日本去呢?”张沉山连笑几声,可怜的凤卿啊,枉他平日那样子骄傲。
梅卿没有在意他的打趣。她也在想凤卿。凤卿,他到底在日本做什么呢?唱戏,看花,东京的樱花节已经过了,普陀山的夹竹桃却日复一日的鲜妍妩媚,他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梅卿心中的牵念又渐渐开始沉淀。
第四十七章 东京
,帝国剧院。
当晚预定三场正戏,结束之后又加演一场,直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剧院内锣鼓初歇,所有观众依次从席上站起来,或满足或不舍地吁口气,将一直胶着在舞台上的目光收回来,慢慢收拾东西往剧院门外涌去。
黑压压的人流堵塞住出口,专门调派来的军警拎着警棍四处跑着维持秩序,疏通人群,或者趁这个时机偷空往舞台上觎一眼,却只见剧院工人忙着清理场子,再没有刚才宛若隔世的绚烂风华,于是心里暗叫遗憾,连着几个晚上的支那好戏,今天最后一晚,整个东京城的人都赶了过来,偏自己这些占据职务之便的人没能抓紧机会多看几眼,遗憾遗憾。
剧院董事长眼睛盯着楼下出口人山人海的盛况,耳边经理汇报几晚收入情况和剧目安排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每听一段,他便短促而有力地点个头,表示满意。
“歌舞伎的特等票价四元,插在元先生的戏剧中后,涨了六元,三天前所有戏票被抢购一空,所有剧目场场爆满,本月剧院盈利已经超过春季总和。”
“唔。”
“今天晚上放进来的记者全是《朝日新闻》和《读卖新闻》的人,这两家在月前就已经与公司约定做戏场专访……在外面的别家记者打起来了,想要趁乱混进来的,已经被警卫清理出去了。”
“唔。”
“今天元先生结束公演,两天后就要转往大阪、神户等地做巡回表演,中国代办使柯先生明天晚上举行酒会,为庆祝元先生公演成功和欢送他往大阪。出席的人有各国公使和内阁总理,董事长也在应邀名单之内。”
“唔。”
“日本帝剧的中村歌右卫门和松本四郎几位先生专程过来拜访元先生,想要切磋中日戏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