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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佐木专注听她娓娓道来,不断点头,听到后来脸上赞赏之色不变,眼睛却盯着那张一开一合的红唇,心里暗忖,这样一个女人,美而有心计,顾启东为什么一点也不青睐她?又想到梅卿,他心中微动,不知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她,后来只剩下一个疑问——顾启东为什么后来又要放弃她?
宋明美敏感地察觉到佐佐木心有旁骛,她停住话头,盈盈双目对着佐佐木:
“将军有什么看法呢?”
“哦?”佐佐木回神来,神色很自然,“我忽然觉得奇怪,顾启东既然已经再次得到了沈梅卿,为什么后来又放了她?”
宋明美心里一凛,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色,佐佐木盯紧了她,脸上是颇感兴趣的模样,眼神却锐利无比。她稳住心神,想了想,说:
“也许是因为沈小姐不适合他——顾启东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也许。”佐佐木含义莫名地笑笑,“那么谁适合他呢?要说起来,这天下最适合他的女人,应该是你了吧。我很奇怪,他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宋明美垂眸把玩着手里一缕卷发,语气很感慨:
“再精明的人,遇到感情这回事,也会变的糊涂吧。”
“不错,再精明的人,遇到感情也会糊涂的。”佐佐木似无意地重复了一遍,又笑,“不过顾启东变得糊涂倒是件好事,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得到你这位得力助手?”
宋明美柔柔一笑,三分不甘七分庆幸,稍顿,她看看佐佐木,又重提旧话:
“看来将军对沈小姐的事很感兴趣呢。这次为了大事抓她来,北平那边惹的风波不小,还是尽早完事的好……看如今的样子,将军对她如此优待,是已经说服她了么?”
佐佐木摇头,有些无奈。
宋明美早已料中,便又问:
“那将军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呢?总得想个办法让她签字。”
“这个女人犟的厉害,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
“软硬不吃?”宋明美轻轻笑起来,斜斜看着佐佐木,“我只看到将军的温柔攻势,并没有发现什么强硬的举措啊。将她待以上宾留在这里,每日嘘寒问暖,将军是想要感化她么?据我所知,此举似乎有些行不通呢。如果将军为难,不如把沈小姐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佐佐木眯着眼睛考虑半晌没有说话,宋明美胜利地笑了,方才是他逼自己,现在是他也有了为难的时候,果然再精明的人都有糊涂的时候,尤其对方是沈梅卿的时候。想到梅卿,她心中恨意又生,便追问佐佐木:
“将军一向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对于顽固不化的人,你一向都有办法的,这次为什么这么反常?我以为你们日本军人从来不会相信什么感化的力量。我曾经在日本听到过关于武士道的说法……”
“关于我们日本军人的精神,我相信自己比宋小姐更明白。”佐佐木毫不客气地打断宋明美,眼神凌厉,“人是我抓来的,我自然有办法处理,不劳宋小姐过手。”
宋明美微愣,稍顿,才无所谓地笑笑,一边站起身来:
“那是自然,希望将军能早日达到目的。”说完又道了句告辞,便拎着包袅娜地出门去了。
佐佐木脸色冰冷地坐在原地,半晌,用日语骂了一句,霍的站起身,却见武原垂手站在门口,一脸复杂表情。他凝眸想想,招来武原吩咐:
“马上去,再看她肯不肯服软,还不行,就关到密室去。”他眼中阴骛之色闪过,“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签字!”
江白夜在回到上海的途中便接到消息,罗豫章因为哮喘病在医院病逝。
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他自幼失怙,在外面流浪许久后被罗豫章收留成为义子,乃至到后来加入青帮执掌罗氏,罗豫章对他而言是比亲生父亲还要重要的人。心情沉痛了几天,他迅速振作起来,加急赶回上海处理丧事。
灵堂已经搭了起来,白茹两眼红肿地站在门口朝来吊唁的宾客鞠躬致意,甫一看到江白夜的身影,连日来强撑起来的坚毅瞬间倒塌。她大哭着扑到江白夜怀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
“你怎么才回来……白夜哥,你为什么才回来……”嗓子已经完全哑掉。
江白夜扶着白茹一语不发,心中却复杂难言,沉痛之外更夹杂着自责。身边白茹嘤嘤哭个不停,灵堂里气氛肃穆而压抑。目光穿过重重宾客的身影,找到黑白相间的罗豫章遗像,照片里他微微笑着,神态安详。
白茹又哭了一阵,因为连日来的操劳和伤心,最后还是晕了过去,江白夜本想叫人送她回去,见白茹一脸泪痕姿容憔悴,心中又不忍,便放着满堂的宾客自己抱她离开。
被放到床上后白茹又醒了过来,两眼还是呆呆的,像有些不知所措。江白夜柔声说:
“累了么?累了就休息吧,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白茹被提醒,怔忡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许久,一行清泪又落下来:
“白夜哥,爹就这么去了……”她哽咽,语声模糊,“就这么把我给扔下了,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江白夜心里愀然,罗豫章过世,他自然悲痛,只是死者已矣,白茹的情绪更重要。
旁边有女佣送来参汤,他轻轻吹凉递给白茹,又帮她擦泪,温声抚慰说:
“干爹身体不好,总有这么一天的,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看到你这样折腾自己,也要伤神的。你若是真想要干爹高兴,就该好好照顾自己。”
白茹乖顺地任他帮自己擦泪,听着耳边柔声细语,似又回到了以前被江白夜处处照顾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心中平静了一些。
喝完参汤后躺下来,白茹只觉得身心俱疲,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江白夜坐在床边陪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白茹提起罗豫章从进医院到去世的情况,当时江白夜在上海,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才真正慌乱起来,经历的这一个月,比过去二十年还要辛苦。
第二十五章
江白夜心里痛惜,想到自己在北平时得到消息,已经是罗豫章临去世那几日,前面近一个月,竟丝毫讯息也没有,便问:
“为什么不早点发电报给我呢?这样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哪里管得来。”
“爹不让我发,说你在北平有重要的生意……”白茹喃喃,“后来几天,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才瞒着他通知了你……其实也不用瞒着,那几天爹已经……”
江白夜见她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便伸手去捂住她的眼睛,低声打断她:
“好了,都过去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面看看。”
他的双手温凉,搁在眼睛上很舒服,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白茹抿抿嘴,轻轻“嗯”了一声,便真的闭上眼睛睡起来。江白夜在旁边看着,等她呼吸舒缓下来后,才吁口气站起来。
来吊唁的宾客仍源源不断从各地赶来,罗豫章是昔日的上海滩第一大亨,他一去世,不管是商场上的敌手还是伙伴,心里是快慰还是痛心,场面上都免不了要来表示一番。江白夜整整一个下午在灵堂前,对每一位来客都诚心致谢。
到天色近晚的时候,金常盛等人陪着王铨也上门来。
刚一跨过门槛金常盛便唏嘘着赶上来,先是在罗豫章灵前一脸沉痛地上香致哀,又拍着江白夜的肩低声安慰,王铨与罗豫章并没有十分交好,况且又是政府首脑的身份,便只上了香,却也是极其郑重的神情。
招待几人在厅里坐下,金常盛自始至终都是哀悼的表情,又以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要江白夜节哀。客气几句之后,下人奉上茶,几人默默坐着,听王铨提起罗豫章对于政府事业和上海发展的功绩,均不胜感慨。
一篇总结式发言完毕,众人连连附和,王铨呷口茶,稍顿,状似随口地问:
“罗老当时病重,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老人家行事低调,这也不说了,为什么连白夜都不告诉呢——虽无血缘,却胜似亲父子,罗老临终都没有见到白夜一面,真是可惜。”
“干爹是怕影响北平的生意。”江白夜眉尖抑郁,“也是我太疏忽,没有觉察到不妥。”
“这怎么能怪你,实在是罗老太重视生意的关系。”王铨摇头喟叹,“有时候,比起安危性命,这身外之物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
几人都称是,江白夜余光在王金等人脸上溜了一圈,没有说话。外面院子里就是灵堂,他转头看见罗豫章的棺木静静停在牌位后面,优质楠木上装饰讲究,追逐戏弄宝珠的两条金龙腾云驾雾,远远看去竟有些狰狞和肃杀之气。
晚上,宾客尽散,江白夜一个人到灵堂前,点起三支香插上,退后一步对着灵牌叩首。
层层白花中罗豫章的笑容安详,从自己懂事起他就是这样一幅慈祥平和的样子。江白夜知道他以前是很有些狠厉之气的,上了年纪之后才慢慢开始收敛锋芒,行事作风尽量低调,可是比起以前却更老谋深算了一些,狠辣是在骨子里的烙印。
在灵前站了许久,想了很多,从幼时到成年后,罗豫章和自己,白茹和梅卿,他一一想过去,在想到梅卿时停下来。梅卿下落不明,他心急如焚只想去找她,结果却回了上海,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身后有轻微响动,江白夜回头,见是白茹,便微微一笑,说:
“这么快就醒了?事情都忙完了,你还是多睡一会吧。”
白茹近乎感激地看着江白夜,他的微笑温和,自他们认得彼此,他对自己就是这样关切的样子,到后来更一日日令人依赖起来,她一见到他就忘了自己。心中又感动又酸楚,白茹拉着江白夜的手摇摇头。
“不想睡。”她跟着也上了香,拂过像框上的一点灰尘,转而对江白夜,“白夜哥,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江白夜垂眸点点头,没有说话。
入夜之后白茹坚持要和江白夜一起守灵,打发佣人退下之后,两人跪在灵前,地上点着小火盆,白茹不时烧几张纸钱进去,蓝色火苗在两人脸上闪烁。
跪的时间久了,膝盖受不了,白茹坐在地上,慢慢将头靠上江白夜的肩,江白夜微微一动,将她的头扶正了一点。两人沉默了片刻,白茹低声说:
“白夜哥,爹去了,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你有什么打算呢?”
江白夜随手拨着火盆里的纸灰,心中有些触动。
白茹不待他回答,又接着说:
“北平在打仗,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一定担心。现在上海也是,到处都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日本人会打过来,城里都搞得人心惶惶,有不少人都举家搬到海外去了。”
江白夜眉头一蹙,手中动作停下来。
白茹犹豫着说:
“我们要不要也搬走呢?在上海我每天都心惊胆战,总觉得会出事,万一真的打起仗呢?”她抬脸看看江白夜,又连忙补充,“我们在香港那边也有生意的,不如关了上海这边的场子,搬到香港去,以后在那边一心一意地将罗氏继续做下去。不管怎么说香港比上海安稳多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