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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影金戈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2-09-23正文完结,女强)-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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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沉幽长的一夜,纪玄微仿佛做了个有生以来最为旖旎香艳的美梦。
    “相公你快些,我们该去敬茶了。”
    “来了来了!对了,我搁了样东西在耳房,你等我去拿来。”
    外头先是响起说话声,然后有人过来开门。
    “咦,这门怎么卡住了?打不开啊……”
    砰砰的砸门声吵醒了纪玄微,他眉头微蹙,徐徐睁眼。恰巧此时新郎破门而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新郎官目瞪口呆:“将、将军!你……”
    受人敬仰的英武将军衣衫不整地睡在床上,地上一堆撕碎的男女衣物,床侧还躺着一个女子,看不清脸蛋,只有两条横在外面,似乎还沾有点点血迹。
    “相公什么事?谁在里面?”
    新娘好奇探过头来看,新郎忙不迭把她眼睛一挡,逃似的离开耳房,把房门紧紧关上。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去给岳母奉茶,晚了时辰就不好了……”
    “呃……”
    纪玄微撑坐起身,药劲没散头还痛着,他揉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察觉到身侧有人动了动,他登时回头垂眸一看,大惊失色。
    “影子?!”
    她被绑了一晚,手腕处都勒出淤血,嘴被塞着,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没一处完好,特别是大腿根部,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
    “怎么会……”
    纪玄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松开华雪颜扶她起来,搂住她单薄背脊时发觉手心湿湿的,抬掌一看全是鲜血。
    他急忙找东西按住裂开的伤口,轻轻拍打她的脸:“影子,影子,你醒醒。”
    须臾,华雪颜缓缓张开眸子,模样狼狈憔悴之极。她的眼中没有他以为的滔天恨火,反而平平静静一片。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看着他。
    “影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喝了很多酒,那酒有些不对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
    她不哭不闹的样子让纪玄微更加惶恐,惊慌失措地道歉解释。未料华雪颜半晌才费力抬手,却是指着床布上的梅花落红,嘲讽一笑。
    “你们都以为我给那头豺狼,其实我没有……我在他动手前就杀了他……你们只晓得他喜好女色,却不知道他的可怕之处在哪里……那一晚他一直在试探,掐、拧、咬、打……天知道我是用了什么样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出手,硬生生忍下那些折磨……他不是人,占有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快感,他喜欢的是虐待,还有听我的哀求哭喊……我越害怕,他越兴奋,下手也越重。”
    “我过了第一晚的试探,所以才有了第二晚杀他的机会。只是我没想到过得了他那一关,却始终逃不出这场厄运……将军,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甲几欲戳穿手心。悲愤交加,其心已亡。
    犹如重拳落在胸口,纪玄微痴痴愣愣,懊悔不已却为时太晚。
    他捧起华雪颜的脸,哀戚戚地卑微乞求她:“影子,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我气……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影子我们成亲好不好!我马上就娶你为妻,我一定不会负了你……”
    尽管华雪颜气若游丝,眼神却冷得像冰刀。她菱唇噙着一丝寒笑,轻描淡写道:“这只是一场交易,晚了三年的交易。你无须自责,我也不用你负责。现在我只想和你谈一谈条件。”
    红唇轻勾,她笑得宛若勾魂艳鬼,轻飘飘吐出可置纪玄微于死地的话语。
    “其一,为我和叶子更换身份,以前的严霜影和严红叶就当死了,你把我和她在这里的所有过往抹掉,不留痕迹。其二,我需要一个父亲,我家以前的教书先生是最好的人选,这点你去安排。其三,给我父亲一个官职,我要做回官家小姐,而且,我要回上京。”
    “我陪你一夜,总要讨点好处。将军,我说过的,我很值钱。”
    “最后一点。”她执拗地推开他的怀抱,忍痛出声,一字一句,“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恩仇两清,再、不、相、逢!”




第四六章 过目不忘
黯淡月色从巴掌大的窗口投进地牢;映在华雪颜发上好似霜雪;仿佛一夜白头。
    不堪的回忆到此为止。
    华雪颜仰视纪玄微;目光沉静幽然,早已没了当初决裂时的誓不两立。她道:“我恨的不是你利用我;不是你把我送给柴炎;也不是你醉酒行凶。相反;我很感激你当日替我找回叶子,还有三年来的照顾庇护。你对我姐妹确实有恩;我不否认。不过我无法原谅的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活人看待;在你心里我就是任你摆布的傀儡木偶,你说喜欢?呵;你的喜欢只是豢养宠物的好心情罢了。顺你的意你便施舍几分恩情,逆了你就毫无寰转余地,只能受了那些罚……”
    她微微摇头:“这样的喜欢我要不起。就算你留得住我一时,也留不住一世,我终究是要离开你的。”
    “将军,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走。”
    纪玄微眼眶发热,连带着嗓音也悲凉起来:“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毫无瓜葛……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次机会?就当是让我赎罪也好补偿也好,总之别装作不在乎不认识。你总是这样,口口声声说我不值得原谅,但是姓孟的呢?灭门之恨却可以亲亲我我!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值得你这般厚此薄彼!”
    “他不如你英勇,亦无你之果敢决断,他不是战功赫赫的将领,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富贵公子,在你看来他是窝囊废软骨头,在我看来却是这世上最真性情的男人。至少他从不掩饰他的喜欢和厌恶。”
    提起孟之豫,华雪颜唇角笑意浅浅:“他还是天底下最有胆魄最有气度的男人。他敢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我,他纵使知晓我乃残败之身也敢迎娶。换做你,你能做得到?你敢当着众人舍了身段扔了脸面在我面前下跪,求我嫁你?”
    纪玄微和孟之豫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人。纪玄微是天之骄子,习惯了别人的敬仰追崇,他从来就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绝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孟之豫普通得几近平庸,风流花心,看起来一无是处,却独独比纪玄微多了份血肉之躯的温暖。
    她冷得太久,本能地靠近暖源。不在乎会不会被烧死。
    纪玄微听言,突然单膝跪下,覆掌去握住她的手,仰头哀求:“我做得到,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影子你跟我走,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都忘了好不好?以后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伤你……”
    “太迟了。”
    华雪颜费力挣脱他的手,道:“以前我希望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不需要你说了,你却又来枉作纠缠……何必呢?你明明晓得我们都回不去了。”
    “不迟的不迟的!”纪玄微揽住她,靠着她眷恋不已,“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迟,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会一直追着你。影子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你到底想要我作甚么?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我……”
    她站着他跪着,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舍却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匍匐在她脚下乞求。他仿佛水中的濒死之人,在即将溺亡的时候抓住了唯一的救命之人,不肯放手,不敢放手。
    华雪颜红唇翕张,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幽叹。她抚上他的后脑,素手轻缓,淡然中含着几分割不断的心酸情愫。
    “将军,”她轻轻唤他,“我一生所求,从来就不是如意郎君。你对我再好,也不会是我的良人,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是我的良人,孟之豫亦然。这点你早就清楚,何苦自欺欺人?”
    “如果你做些什么可以让心里好过一点,那么,帮我一个忙。”
    ……
    月落日升,痛苦的黑夜沉沦而下,明媚朝阳跃出山头。
    天亮了。
    纪玄微带着满腔落拓离开,华雪颜仍留狱中,久久凝视那扇透进阳光的小窗。窗外一只小鸟落脚,片刻后又飞走。
    她见状并不羡慕鸟儿的自由自在,也不向往外间不受束缚的世界。十年,她身不在牢狱,心却受禁锢。其实于她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她活着的意义……从来就没有意义。
    狱吏到来之时,只见细细金光落在仰头凝窗的美人脸上,她目光凄迷流露出莫名哀伤,雪肤红唇,圣若神女。
    “咳!跟我走,肖大人有话问你。”
    狱吏咳嗽一声唤回华雪颜心神,她阖眸片刻,睁眼又是清明无波。她转身对狱吏点点头:“走吧。”
    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审讯,狱吏把她带出了地牢,然后领进衙门边角的一间黑屋之中,肖延已经等候在那里。
    鼎鼎大名的枭阎王未穿官服,瘦小的身躯笼在褐色布衫当中,就像一截行将腐朽的枯木。见人带到他挥手示意狱吏退下,接着徐徐摸出一方手绢捂住嘴,干咳两声之后,哑着嗓子明知故问:“华小姐?”
    “小女子夫家姓孟。”华雪颜眉梢略微上挑,含笑回道:“肖大人。”
    肖延抬眼看她,见她面无惧色,反而笑意斐然,不觉骨寒毛竖。他眉心皱起,阴森森道:“意思是老夫眼拙,该称您一声孟少夫人?”
    华雪颜神情不变:“少夫人之称,我勉强担得起。”
    “呵呵……好个华雪颜。”
    忽然之间,肖延低低发笑,笑声在嗓子眼滚动,犹如野兽攻击前的呜咽。他笑过之后,莫名其妙说道:“老夫是甲戍年的进士,那时当今圣上刚刚登基,故而开了恩科。恩科取人一百八十三,共有六十人有幸面圣,老夫恰好是其中之一。”
    华雪颜垂眼,看到他手边放置了一摞案卷,她冷冷道:“肖大人年纪轻轻就得见圣颜,真是好福泽。”
    肖延鹰目炯炯,牢牢盯着华雪颜,道:“除此之外,老夫还记得一同觐见的余下五十九位同僚,他们的姓名、官职,一一牢记,莫不敢忘。”
    华雪颜淡淡赞道:“肖大人好记性。”
    “老了,如今已是大不如前,咳咳……”肖延捂嘴剧烈咳嗽,华雪颜觑到沃白丝绢上隐有丝丝淡红。肖延很快把手绢藏进袖中,又沙哑说话:“五十九人,站了满满一屋子,多数人的相貌已然记不清了。可其中有一人老夫印象最为深刻,时至今日也未曾忘怀。他名列前茅才华横溢,大有希望坐上京兆尹的位置,不过却因他五短身材兼面貌丑陋,说话也磕巴,所以惹得圣上不喜,直接把他扔出京城,打发去了屏关。这一去就是近二十年,最近老夫听说他又立了战功回来了。华小姐,你猜此人是谁?”
    华雪颜不动声色,眼波一扫,反问道:“肖大人的同僚我如何认得?您倒是可以说一说,愿闻其详。”
    肖延站了起来,脚步甸甸朝她走近,有意压低嗓音又恰到好处地清楚说道:“此人名叫华致远,刚巧……与令尊同名同姓。”
    华雪颜双目陡然聚起杀气,寒光一凛。她捏紧了拳头,依然装作无谓的样子,道:“原来家父与肖大人还是旧识,真巧。不过我并未听家父提过您的名字,肖大人,您确定您没记错?”
    肖延伸手指着自己太阳穴之处,眼里噙着莫测笑意,道:“老夫也怀疑自己记错了。当年的华大人与如今的华大人,容貌举止可谓天壤之别。”
    华雪颜不慌不忙:“快二十年了,肖大人您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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