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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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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得殿上那人低沉出声,话中阴冷之意显而易见,“后宫干政乃是朕平生一大忌讳,可如若朝中诸位的心思都管到朕的家事上去了,那就休怪朕来好好整顿整顿朝纲,以儆效尤!”

此句一出,方才只是变了脸色的众人如今皆是手脚抖动如同筛糠,唯有四少,依旧是那般冷冷地站着,仿佛殿上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谁知道他内心想得是什么呢?且凭这份定力,周遭同僚便不敢将他小瞧了去,哪里还有将他视作睿帝男宠的念头。

齐凤臾高坐庙堂,俯瞰众臣,只在这众人中看到一人昂首傲立,眸中冰冷,状似一座白玉雕成的人像,半分生气也无。而四少脑中所想的不过一句:好一个朕的家事,就那四个字便教这满满一殿的人失了言语。唇角扯了一丝笑意,淡淡的,几不可见,状似无意一瞥,似是看向睿帝,却不料那双眼眸灼灼地盯住自己,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竟生生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那一刻,齐凤臾恍然觉得:那人……许是有苦衷的……且看那双杏眼,虽是冷了些,而眉梢却是越发的缱绻了,隔得那样远,他依旧看得到尾端那丝若有似无的无奈。可,也只是一瞬,待那人的眼光离了他的双眸,那点几不可察的狼狈却又不见了,重新化作了傲然的冷淡。

下了朝,玉寒本要去兵部处理些事宜,想了想却脚步一转,朝内廷去了,一到碧照馆内,洛慈便迎了上来,玉寒摆摆手让她退下,却在洛慈快进屋时叫住了她:“去把梁公公叫来。”洛慈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赶忙朝龙眠殿去了。

齐凤臾和梁公公正要进殿,见着洛慈皆有些错愕:那人怎么了?竟遣了洛慈过来。洛慈也不敢多说,只道了一句:“四少叫梁公公过去。”听得此言,齐凤臾剑眉微动,却只挥了挥手,意思是:去吧。

梁公公见着玉寒时极其为难,光这请安就难煞他了,他不知该唤这人什么好:四少?玉侍郎?玉昭仪?还是皇后娘娘?玉寒见他杵在那里,心下也有三分了然,道:“进来碧照馆,身处内廷,玉生烟自然是钦封的昭仪,梁公公觉得呢?”

她那一问嗓音柔润,却生生逼入人耳,教梁公公浑身一抖。正琢磨着这人传唤他来有何事,便听得那清冷的说话声不急不缓地传来:“生烟顶着昭仪的头衔好些日子了,也没干什么称职的事情,今日唤梁公公过来,便是想说一说陛下的寝事。”

她不说话已教梁公公冷汗直冒了,这番话一说更是教梁公公腿软,尤其是“生烟”二字更是教人心惊。玉寒瞥了他一眼,拿过书案上搁着的一张玉版纸,递到他眼前,道:“把这单子记牢了,以后若是见了不同色的勾,便照不同的规矩办,省的日日朝碧照馆走。”

纸上墨迹未干,笔锋遒劲张扬,写的正是:红勾侍寝十五日,蓝勾侍寝十日,紫勾侍寝五日,绿勾侍寝三日,墨勾侍寝一日。

“记牢了,牌子从今儿个起都搁在碧照馆,到了时候来取便是,莫记错了。”说罢,径自起身,朝内室去了。

梁公公抖着心肝儿回到龙眠殿,浑身上下皆已被冷汗湿了个透:陛下若是知道了,定然是雷霆大怒啊,指不定他就一命呜呼了。小心翼翼地将那薄如蝉翼的这张呈上,梁公公心道:给我一刀让我死个痛快吧,在这二位主子间晃悠,指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了。

然齐凤臾接过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三遍,随手一搁道:“随她去吧。”那一声叹息极轻,却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挥散不去……

第七十三章 昨月圆
四少又出宫了,去的也不知是哪家妓馆,回来的时候浑身酒气,熏得洛慈直想捂住口鼻。脱下那人身上的一袭白袍,将她上下都收拾了干净,盖上被子刚欲离去便瞧见那人的眼角滑下两道泪水。

这人哭得是越发的多了,清醒着的时候冷若冰霜,一旦迷糊了就是哭,似是有流不完的眼泪。洛慈记得从前暖儿也爱哭,与这人是一个样儿,旁人在的时候就是个冷冰冰的琉璃美人,只对上自家阿姐便成了娇气的弟弟,动不动就流眼泪,哭着撒娇,只可惜……暖儿不在了……

忽而见得那人双唇一张一合,凑近了才听到断断续续的话语:“凤臾……不要怪我……暖儿……阿姐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想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都来逼我……”就这样语无伦次的,也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抽抽嗒嗒的,依旧止不住泪流。

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子罢了,缘何要她受这等苦楚?洛慈拿帕子给她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泪痕,目光触及那件雪白的锦袍,神情便恍惚起来:这人从前日日着了这一身的白衣,化作锦衣公子,流连于秦楼楚馆,那时候这人神情灿然、顾盼生辉。如今却全全然变了模样,虽依旧是那身衣裳,然穿衣的可人公子面色凉薄、眼光寒冷如刀。

正发着呆,却看到那白衣的领口有几点殷红,似是血色,取来嗅了嗅,果然血腥味浓重。这人受伤了?洛慈看向那颈间,白玉般的一段脖子,侧旁莲花图腾妖娆,肌肤完好,并未有伤口。这是怎么回事?洛慈心下疑惑,却不敢多想,拿起锦衣便退了出去。

一墙之隔,齐凤臾身在合鸾殿,呆坐在太师椅上,愁眉紧锁:那人又出去喝酒了,一个人,连卫布耶都没叫上,也不是去的十分熟悉的良辰苑,似乎还叫了小倌。她究竟想做什么?他已是看了许久,却真真是看不出来,人明明还是原先那个,然性情却真真是变了个彻彻底底。

是恨吗?这人看向自己的眼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面色从来都是冷冷的,连半分情绪都不外漏。若是有朝臣或宫妃在场,这人便是一副克己奉公、刚直不阿的模样,请安行礼,每一个动作姿态皆堪称范本,看上去就是个性子冷清的玉侍郎,是个再有分寸不过的臣子。

她在兵部就职,无一处不妥当,碧照馆内,时而于子时还透着烛光,听洛慈来报,这人近日都在琢磨着弓弩的构造,甚至废寝忘食,有为仇人尽心尽力到如此境地的吗?齐凤臾微微摇了摇头,英挺的长眉皱得越发的紧了。

忽而觉得有一丝凉风吹过,抬眼一看,原是轩窗未关,起身走到窗前,不经意一抬首,一轮极圆极亮的明月映入眼帘,已是十月十五了,那人受封昭仪之职已有两个月时日。

与此同时,临湖小轩内有一人终是于深夜出了暗室,来到湖畔对着天上那轮满月意味不明地笑了,“又是十五了啊……”两个月前,良辰苑死了个小倌,那一夜四少正巧被封了昭仪,后来四少也常常到花街柳巷转悠,只不再如从前那般喜爱吃姐姐们的豆腐,而是看上了水嫩的小童,“真是有意思啊……”

抚上胸口,他的伤已是全好了,是时候思量思量邳州兵变的事情了。

次日玉寒自碧照馆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皱了皱眉头,看向候在一旁的洛慈,玉寒面色不善,沉声问道:“怎么不唤我起来上朝?”言语中责备之意甚是明显。

洛慈慌忙道:“梁公公来传了圣旨,说是陛下让您好好歇着。”

玉寒听得此言,眼帘垂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洛慈几欲以为她被睿帝所为感动了,却不料这人顷刻便抬起头来,吩咐道:“准备官服,我要去见陛下。”
这人眼光冷冽,洛慈不敢多言,忙将常服放回去,取了那身紫色官服和金鱼袋,伺候玉寒起身。

穿着好了,洛慈看着眼前的玉寒,有些恍神。常人醉酒,次日起身必然会因宿醉头痛,虽说从前的四少号称“千杯不醉”,可照昨日那般醉法,今日醒来怎会如此神采奕奕。连平日那苍白无半点人色的瘦削面庞都添了几分血色,连那有些青紫的双唇都变得宛若涂脂、鲜红如血。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人的肤色比从前还要白皙上几分,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有淡淡的青色透出。而那白到病态的脸上眼眸越发的水亮,长睫越发的漆黑,连唇色都越发的殷红,如若不细看,定以为这人是夜色中走出的女鬼,尤其是那冷冽的眼光,更是教人遍体生寒。

没管洛慈,玉寒径直理了理领口,有意无意地遮住了颈间的莲花藤蔓,朝龙眠殿去了。梁公公见着此人时也很是诧异,甚至以为这人昨夜睡得不好,这才使得唇色红得如此诡异。

齐凤臾见着玉寒之时也有些诧异,只一夜而已,怎的这人就成了这样?眼角微动却没说出什么,只坐在殿上,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

紫衣,玉寒爱紫衣,而且是浓得如化不开的墨那般的紫色,还要用上好的锦缎,常常让人一见便觉得贵气逼人,浓墨重彩。可这一身紫色官袍虽也是墨紫色,也是用的上好的锦缎,甚至其上锦鸡图样活灵活现,却是不好看极了。只因……这一袭华彩,衬得这人身形越发的瘦,面色越发的白。

等了良久不见齐凤臾开口,玉寒道:“今日微臣求见乃是为了工部的事情。”

工部?她一个兵部侍郎怎么管起工部的事情了?齐凤臾眼中有些疑惑,却未开口,只示意殿下那人继续。

“微臣想请调工部侍郎。”玉寒径直道。

“理由。”齐凤臾看向玉寒,问得很是认真。他是个好皇帝,公私分明得很,他虽默认了玉寒在后宫甚至在朝中的地位,并不意味着朝政可以任由他人做主,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会率先表态让他人尤其是臣子知道自己内心的盘算。

“兵部有楚大人在,各项事宜安排得都恰到好处,微臣也无什用武之地。再加上微臣觉得弓弩构造甚为有趣,加之工部官员紧缺,故有此念头。”更何况,新晋探花郎同于楼很得重用,汾楝三府的兵力已由这人全全接手,她留在兵部着实无什大用。

弓弩……她说了如此一番话,齐凤臾却只记得两个字:弓弩。“朕怎从未听闻玉侍郎对弓弩也甚有研究?”

玉寒作了一揖,道:“是这样,微臣自小喜爱骑射,加之我朝弓弩构造精良,故而时常琢磨琢磨。”

“如此说来,玉侍郎有意转入工部并非一时兴起啊,只……不知玉侍郎对弓弩究竟有何见地。”齐凤臾盯着眼前人,脸上竟有一丝笑意,梁公公觉得那一抹笑看上去令人如沐春风,可背后却感到寒气刺骨。

玉寒侧首,面色不变,依旧是那般冷冷的,好似仔细想了想,斟酌好了才开口道:“微臣从前并未仔细这事儿,近日来用了十分心思,竟越发的觉得此物虽小,却是内有乾坤,光这弩身质材不同便可令弩的射程产生变化,可究竟是怎么个变化法,微臣还不甚清楚,正想着若是有谢尚书从旁指点,微臣有把握可将弓弩之力提升一等。”

“哦?果真如此吗?”齐凤臾状似饶有兴味,“看来玉侍郎打算入工部也是一心为国啊……”那语气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真好似对着一个平常臣子,而那墨黑的双眼中眸色闪动,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梁公公见这二人在殿内你言我语,竟真如君臣一般,也只是君臣一般,却不觉得这是君臣和谐,反倒是置身此情此景,心下冰凉,连身子都颤抖起来。

玉寒看殿上那人的神情,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正当她以为那人会不允之时,齐凤臾开口了:“如此这般,玉侍郎便去准备准备吧,吏部的文书下来,你便去工部上任吧。”

得了准许,玉寒叩谢了圣恩便退下了,左脚刚迈出龙眠殿的门槛,便听得齐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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