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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瞿在营中,眉间的川字皱纹越发显眼了。他神情凝重,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子,“究竟查清楚了没有,他死了没有?”
“属下派人到王府去了,里面和平时无异,应当人还未死。”那男子道,“不过中了两箭,应当过了这关吧。”
端木瞿的脸阴沉沉的没有说话。和沐豫斗了十几年,外人都看着沐豫好像很好欺负,都是他在欺压着他,只有自己深知,沐豫才是那个演戏高手,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其实阴险狡诈无比,所以他们才能斗这么些年。
若沐豫死,再也无人能和他争!想到这里黑脸不禁有了一丝松驰,甚至还有些笑意。沐瑨璃何足惧,他们要的不过是她身上的玉坠。如今玉玺拿出来,那幅得到就可以得天下的画卷也一并跟着出来,将来想要统一天下,还怕不能够么。他交待下去:“仔细盯着王府,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第十一章(中)
下面的人领命去了,整个营帐便静悄悄地,端木瞿看着桌上的图纸。在这个熟悉的地方打了这久战,仍然拿不下来,多少有些受挫。不过,现在的环境好了许多,新国撤兵,沐豫重伤,极有可能就这样殡天,士气一低弱,他们想要赢就简单容易得多了。
营帐外头静悄悄,士兵安然入睡了,只有守夜巡逻的还在附近徘徊。他脱了衣裳正准备上床睡觉,忽听得外面有异样的响动。出来问守帐的士兵:“外头发生什么事?”
士兵一脸茫然,“不曾发生什么事啊。”
端木瞿皱皱眉头,吩咐下去:“叫巡逻的士兵警醒点。”
“是。”那士兵领命去了。
端木瞿回营帐,这才躺下去睡觉。半夜都没有一丝声响,所以睡得极沉。天还未大亮,忽然有士兵来报,“丞相,大事不妙了!”
端木瞿从床上翻起来,镇定自若:“发生什么事?”
“粮草库一夜之间成了泥沙库。米都被泥给堆了!”
端木瞿神色一变。毁人粮草虽然是最土的手段,同样却是最奏效的。“他们如何找到粮库的?”
那士兵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属下不知。”
“饭桶!”端木瞿负手在身后吼道,“叫你们多派人巡逻,结果怎么样?!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昨夜值夜的士兵重则二十大板,以示惩戒!若再不仔细些,斩!”
士兵瑟瑟缩缩地下去。又被他一声喝回来。忙问:“丞相还有什么吩咐。”
“粮草库一事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就几个将军并伙房的人而已。”
“封锁消息,暂不叫他们知道。”
那士兵忙领命去了。一个将军进来,“丞相,如今粮草被毁。要如何是好?”
端木瞿一时也想不到办法。粮草是最大的问题,但昨夜敌方能悄声无息地跑入他们营地的问题更为紧要!随即传令下去彻查,看粮草库附近是否有密道。城内是否可以不通过城门直通到这里。
他们还在排查,端木瞿坐在营中,眉头紧皱。如今粮草的事情要怎么解决才好。这事直接关系着士兵的生计,吃不饱,哪来的力气打战。再者,敌人都可以深入营中毁了他们地粮草,难保哪一天在睡梦中就被他们不知不觉毒死了。这对于他们来讲太过于恐慌。
他们可以从城中少许应些出来,但是营里这么多士兵……不知道那些米混了泥的还能不能勉强吃。如果不能的话,今天中午的伙食就先成了个大问题。
顿时叫来几个将军商议这件事。几个人都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法子来,只说:“实在不成,只能把几只牲蓄宰了。一人分一些肉。厨房昨儿还剩些馒头。晚上的伙食我们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城中运一些出来。”
然鉴月早已通知全国的米商都不能给端木瞿供米,那些人不敢得罪皇帝身边的人,再加上对端木瞿没什么好感。自然关了门不做生意,就算将军进城去询问,也都被赶了回来。心里着实郁闷地慌。这下一来,士兵饿肚子,士气低下,他们再来几个突击,他们定要输得惨败。
灰头丧气地回到营地,端木瞿听说亲自出马,然还未进城,沐豫地亲兵便杀将过来。一场战役在士兵腹部空荡荡的情况下拉开序幕,其战果可想而知。获捷的消息传到瑨璃耳中,她欣喜地唤来鉴月,“你究竟使了什么妙计?”
鉴月方将江居云的法子说了。瑨璃皱了皱眉,毁人粮草虽然是不耻行为。他但兵不厌诈,能获胜才是最关键的。她终究妇人之仁。粮草被毁,想到地自是那些要挨饿的士兵。“据你看,多久能把他们拿下?”
“不出三日。”
慕容潇天晚进宫向瑨璃汇报王府情况,瑨璃见他精神不大好,柔声道:“我知道你们主仆一场你很难过,只是还要打起精神一些。王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还要你料理吧。王妃和几位侧妃可知道王爷逝去的消息了?”
“还不知道,”慕容潇黯然道,“王爷去之前曾经有过回光反照,说是封锁消息不让人知道的。当时他跟前只有两三个人。”
“他还说了什么么?”瑨璃不由也悲戚起来。
“只说让皇上好好统治江山。让微臣等人尽心辅助。”
瑨璃点了点头。他自知自己无望,所以希望他的属下们支持她辅佐她地,是么?他的那些野心,在没有成形之前就已经湮灭了。世上逝去的,不过是一个极温厚高德地王爷。他高风亮洁,一生都光明磊落。这样记载在史册上,也极洁白和叫人敬佩。
慕容潇回到王府门口,见霍司崖在门口徘徊,便上前道:“霍兄。”
霍司崖点头问候,慕容潇只当他是来找瑨璃,“她在皇宫内。”
“我知道,”霍司崖道,“我来看沐豫。他可好?”
慕容潇的脸色变了一变。霍司崖与王爷关系不一般,这在王府里面只有几个人知晓而已。然这等机密的事,他也不知道是否要告诉才好。霍司崖从他的脸色却已经看出了端倪,低声道:“前儿瑨璃儿说他受伤,难道没挺过来?”
慕容潇才知道原来王爷重伤一事霍司崖早已知晓,对他也不好再瞒,霍司崖听说沐豫去逝,有些恍忽。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难过是没有的,和他没有感情,然而心里又有一丝怪异的感受,他不知怎么形容。慕容潇看他半晌都没有言语,道:“你若想进去看看……”
霍司崖回过神来,“多谢。他……后事怎么料理。”
“还不知道,要等战事结束之后。如此这个情况下却不好声张。”慕容潇顿了顿道,“节哀。”
霍司崖闻言倒有些释然。他并不哀,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然他从来没有适应过这位父亲。他说:“瑨璃儿在皇宫内处境可好。”
“不会有人对她不利的,从前或许有,现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慕容潇说完,想到前次霍司崖拜托他的事,道,“前次你叫我查地事,我特意在宫里问过年长的宫女和太监了。”说着在他耳边细述了一番。
霍司崖黑眸凛过一丝喜悦,“多谢你。”
“何必客气,不过费几句口舌。”慕容潇道,“你现下何处去?王爷若办后事,你……”后面的话,只用眼神掠过,不敢轻易提出来。
霍司崖淡道:“外人从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现在也不必叫别人知道。”
慕容潇点了点头,自进府去了。
第十一章(下)
霍司崖回家去,凌步却未回来。他拿出放在枕边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些纸张,拼凑在一起,便成了一副陈德妃受孕,沐芽儿出生,以及一系列的时间对比。因着奉孝帝年老得女,那时私下里很多都感到疑惑的。只是陈德妃在宫里是一等贤良淑德的妃子,大家才压制着没有风言风语。
然前一阵子,凌步因知道霍司崖与沐瑨璃之间的纠结,再者自己从前就听说过一些陈德妃的秘史,便开始感兴趣起来,一查竟查出了许多趣闻出来。
他的心里顿时放下了沉重的包袱,连脸上的笑意都不自觉泄露出来。次日一早,听说禁卫军这方又赢了一场漂亮仗,霍司崖到王府找慕容潇,他正欲进宫和瑨璃回话。听霍司崖说要进宫,他便道:“好,我与守门侍卫报一声便可了。”
他们一共进宫,不免谈起半夜的战役。慕容潇脸上有喜色,“他们弄不到粮草,士兵饿肚子,自然没有力气打仗。”
霍司崖因问他们的粮草是怎么被毁的,慕容潇道:“不知道鉴月想出的什么法子。听说是从一条密道进了敌方阵营的粮库。”
“哪有这么刚好的事?”
“我也不知,这是机密,只几个领首的将军方知。”
霍司崖颔首明了。进宫门的时候难免遇到一些阻碍,守卫虽与慕容潇熟识,难免盘查得严实些,方让他们进了宫。这一次光明正大地进来,感受却与前几次大不相同。他们到沐瑨璃的寝宫,女官明嫣报:“陛下不叫我们跟从。不过这个时间,应当是在御花园中。”
他们便往御花园走。那些宫女不免多看霍司崖几眼。皇宫里进出的男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何况霍司崖这样长得英俊出众的。霍司崖跟在慕容潇身后,对宫廷风景也无甚兴趣。七拐八弯到得一处园子,暖风扑面,百蝶缠绕。隐隐一股浓郁花香。霍司崖紧皱了眉,他最不喜欢这样浓郁的香气,不由打了两个喷嚏。
到得一处,听到软软的语气:“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那是瑨璃的声音。霍司崖知道。她这样轻声细语地,是在和谁说话?慕容潇故意把走路的声音加重了一些,绕过一条小巷子,方才看到沐瑨璃。她穿着白色地长袍,长裙拖地。头发垂散着,只在鬓边挽一个髻,看起来慵懒而可爱。她旁边的男子亦是白色袍子,说不出的飘逸脱俗,与瑨璃站在一起。二人的白色相互辉印,霍司崖乍看一眼,心便似针扎了一般。
他们二人。太过登对。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最后停落在鉴月脸上。这是个沉稳内敛的男子,隐约有些眼熟。
瑨璃看到霍司崖,非常吃惊,“你怎么会进宫?”
霍司崖望着她的脸庞,不知道要从何处说起。之前那样伤害过她,她兴许早已凉透了心了。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此时要怎么启口?瑨璃出口才觉得自己问得不妥当。忙问道:“你进宫来,是找我地么?”
“嗯。”霍司崖望着她的眼睛,“我找你。”他看了看鉴月,“他是?”
“鉴月。记载史料的官员。”瑨璃心里暗暗惊讶他进宫来,是要做什么呢?难道……看他刚刚望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儿猜想。是他改变了心意,想要回头来找她么?继而自己又笑了。她总是想太多。
鉴月的目光落在霍司崖身上,继而抱拳对瑨璃道,“微臣暂先告退。”
“迟些再到朝仪殿细谈。”
鉴月行礼告退,瑨璃看慕容潇道:“可有事情进来回我?”
慕容潇便将此战告捷一事告知,瑨璃微笑,“此事刚刚鉴月已经和我说过了。”
慕容潇便道,“霍公子来找陛下有事,那微臣先告退了。”说着慢慢退下。偌大地御花园中,只有剩瑨璃与霍司崖二人她抬头望着这张思念的脸,有些不大真实。“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