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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目光一怔,然后缓缓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下水眸中的波光潋滟,并非因为意外,而只是事到临头,忽然间多了些怅然若失的惆怅,但她没有选择,只能微笑。
何烨并未久留,只说晚上会派车来接她,然后便离开了。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绵竹的心终于趋于平静。坦然地看向镜中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觉得心头被狠狠撕开的伤口已渐渐愈合。拈起眉笔,在淡淡的柳眉上轻轻扫过,然后,她对着镜子笑了,宛若嫣红时常挂在嘴边的笑一般,没心没肺。
时至今日,她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没有爱,何来恨?
“你会去赴约吗?”马斌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坐在镜子前沉静若水的绵竹。
她并未停下手中动作,一边灵巧地摆弄着眉笔,一边对镜练习着各种妩媚的笑容姿态,如同说笑一般陈述着最残酷的现实:“李鼎天现在手握重兵,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我区区一个弱小女子,有资格拒绝么?”
“我去找三少。”马斌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却被绵竹叫住。
“大哥,”绵竹轻叹一声,缓缓转过头来,“若是不去,三少养我何用?”
马斌死死地攥紧拳头,只是守在门口不再说话。一个人的拳头根本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他第一次有这样深刻而绝望的体会。
绵竹起身踱到窗口前将窗子推开,慵懒的目光落到窗外归于平静的街头,那里再没了晨间喧闹的人群。这种时候,但凡是有家的人都不会在外闲晃。满目凄凉,剩下的只是孤伶伶的枯树和满地燃尽的爆竹苦苦相守,一个走不了,一个没人要,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深吸一口潮湿又清凉的空气,里面夹杂着丝丝烟火的味道,绵竹终于从中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只有在燃烧生命的时候,这满地狼藉的残红才会受到众人的追捧,然后,在一生之中最绚烂的时刻被人无情抛弃。现在的她,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思及此,她的脸上终于再摆不出一丝笑容,只轻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绵竹心内很是感激。三少待我也确实很好,但如果今日因我而得罪了李鼎天这样的大人物,更打扰了他和梅小姐的好事,那么我连他这个唯一的靠山都会失掉,到时沧海浮沉,绵竹更加连草芥都不如了。”
身后一片沉寂,绵竹回过头去,发现马斌已经走了。
嘴角不自觉弯出微小的弧度,注视着两行清泪在擦着胭脂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湿痕。她在哭泣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声呜咽都未曾发出,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在以前的家里,即便受了委屈她也只能一个人躲在房中偷偷地哭,因为她既不愿让苏家的人看笑话,更不想令久卧病榻的母亲难过。
木然地看向镜中狼狈的脸庞,她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起来,一边擦脸一边擦镜子,结果把镜子也涂得乱七八糟,和哭花的小脸一样滑稽。
匆匆洗漱一番,她重又坐回到梳妆台前描摹起来,直到最后一笔收回,她才又在镜中找回了另一个光鲜耀眼的自己。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时候已差不多,她便拿起桌上的手提包轻轻走出门去,轻得连脚步声都难辨得。不发出响动会令她莫名地安心,因为她的一颗心总是悬着,惴惴不安。
车子飞驰,疾驰而过的一派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富贵景象不如过眼烟云一般,百年之后又有谁能驻留?
绵竹于不经意间瞥见马斌的身影,马上示意司机放慢车速并拉下车窗,却将自己的头缩进暗处不让人察觉。
“让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三少,耽搁了你们是负不起责任的。”马斌厉声说道。
“斌爷,真是对不住,不是小的不让您老人家进去,而是三少进门前特意交代过了,今晚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进去骚扰他和梅小姐吃饭。”穿着黑衣的守卫低声下气地陪着笑,生怕触怒了马斌。
绵竹不自觉地将头垂得更低,深埋进衣领里,任凭寒风将凌乱的发丝拂起。何烨的脸上荡起淡淡的笑,伸出手将绵竹身旁的窗子关上,收回手时似是无心地轻擦过绵竹脸颊。发觉手上还是干燥的,他脸上的笑意不觉加深了些。
以往过年时洪庆宫都是停业休息的,今年却破了惯例,令街头过往的人群驻足侧目。这座九衢城中最高的建筑此刻正沉浸在一派灯火辉煌之中,气派奢华更甚平常。
偌大的餐厅之中,只坐着两个人。二人中间是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引人垂涎三尺。
“三哥,过年好!”洋装少女娇滴滴地笑道,还喜滋滋地摊开小手朝桌对面的人晃了晃,一脸娇憨可爱的模样,“年也拜过了,红包快拿来!”
三少闻言马上放下碗筷,作出一副头痛的样子无可奈何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鬼灵精!说吧,想要什么?”
梅桂挑眉笑道:“很简单,我要你接受我的新年礼物!”
“哦?什么礼物?”三少好奇道。
梅桂只是高深莫测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便殷勤地给三少夹菜,“尽管放开肚皮吃,这顿我请客!”
三少看着满满一碗菜,唯有苦笑不已,说道:“大小姐,这是我开的店,怎好让你请客?”
一听这话梅桂甚觉委屈,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在这儿请你很没诚意?可是思来想去,九衢城只有你这里最高档,我也没办法嘛!”
“呵呵,既然你这马屁拍得这么好,三哥就暂且放你一回。”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吃到一半的时候,三少忽然抬起头瞥向窗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方才他似乎隐约听到了马斌的声音,大约是幻觉吧。他这样一想便安下心来,又重新投入到与梅桂的交流之中。
争取了好半天,几个守卫仍是丝毫不肯退步,马斌只能作罢。他真恨不得现在赶快下一场雨,一场夹着冰雪的雨,把他这颗快要燃尽的心彻底冷却下来。可惜除去前段时间的那一场雪,九衢再没有过雪,只有偶尔的几场大雨降临,把这座城市润湿得更加阴冷无情。
茫然地看向擦身而过的轿车,马斌似乎抓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却只能眼睁睁地错过。来去匆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努力。
晚餐接近尾声,三少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我对你的礼物可是期待万分,快拿出来吧。”
梅桂娇笑一声,两颊霎时飞出两片红晕,于灯光之下看来更觉娇俏可人。踌躇片刻,她终于点点头,轻声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礼物,可是不能让那些尾巴一直跟着咱们!”
三少了然道:“要甩掉你的那些保镖并不难。”说完便绕过餐桌走到梅桂身旁俯身牵起她的手,“跟我来。”梅桂痴痴地看进他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三生三世的浓情约定,激动得一颗心儿不知飘到了何处。
走到门口处,三少对着梅桂的侍卫沉声道:“今晚二小姐的安全由林某全权负责,各位这就回去复命吧。”几个侍卫最初仍有些迟疑,不过最后都妥协了。在九衢城里,没人敢驳斥三少的命令,因为这就是圣旨,即便是梅锟的人也不例外。
梅桂翘起脚看着侍卫们走远了,终于长舒一口气,拍手笑道:“果然还是三哥面子大!”
三少抱臂看着梅桂一脸兴奋难抑的表情,笑问道:“障碍已经清除了,咱们也该出发去看礼物了吧?”说完就要招手唤司机将车开过来。
梅桂见状马上拦下三少的手,二话不说便拉着他拼命地跑开。三少马上会意,对着想要尾随的侍卫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跑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梅桂渐觉体力不支,却仍强撑着。待拐入一条深巷,三少终于不忍心,轻唤一声:“桂儿,后面已经没人了,咱们先歇会儿吧。”梅桂闻言转过头,那双星星般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笑意。她伸手指了指巷子尽头一座别致的洋房开心地说道:“已经到了,就是那里!”
只瞟了一眼三少便认出这里是梅家的一处产业。梅家姐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梅桂自留洋归来后就搬回梅督军的官邸,这里便闲置下来。
因为无人打理,门前已杂草横生,墙壁上更是蔓延交错着暗青色的藤蔓,像一条条狰狞的怪兽牢牢捆绑住这座娇美的洋房,于月光之下更觉阴森恐怖,再不复往昔的精致华美。看得愈久,三少的眸光变得愈发黯淡,那种若有似无的哀伤渐渐笼罩在他的周围。虽然刻意忽略,甚至遗忘,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着太过深刻的回忆,越是抗拒,疼痛越是刺骨。
良久,三少才略带感伤地开口问道:“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梅桂并不马上回答,而是牵起三少的手推开铁门走了进去。当门被推开的刹那,仿佛也开启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心门,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甜蜜而苦涩的回忆顿时如潮般奔涌而出,将所有的理智冲垮,令他的心骤然紧缩,霎时间竟忘了呼吸。
他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他的样子,柔软的小手轻轻撩起他的刘海盯着他的眼睛看个不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叹与惊艳。只是她不知道,在她注视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清澈的眼睛,更看到了里面纯净无暇的世界。从那一刻起,他终于找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从那一刻起,在每一夜的梦中,他独与那一道天蓝色的身影缠绵。
梅桂很快便带着三少沿楼梯上到二楼,在一扇粉红色的门前停下。门旁的走廊上有一扇窗,月光洒下,照亮了梅桂晶莹的双瞳,却又为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轻纱。
朦胧之中,再分不清俏立于眼前的身影是梦还是真。
玉手纤纤,轻轻拨弄几下,身上的外套便滑落下来,露出了纯白的娇躯,一如最初降世时的模样,并无半分遮掩,亦无半点瑕疵。
“三哥,我送你的礼物,就是我自己。”低低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像醇美的好酒,只是听听,他便深深醉了。一把将佳人拥入怀中,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自此之后再不分离。
“我爱你……”细碎的呻吟般的话语从辗转缠绵的热吻之中轻轻逸出,瞬间点燃了最炽热的激情。一片云彩飘过,遮住了清冷的月光,几乎融为一体的两道身影渐渐没入阴暗之中。远远听来,那动情的呼唤如呜咽般梗在心头,泪却只能吞进肚中。
即便明知是梦,他也不愿醒来。
车在李鼎天下榻的行馆门前停下。绵竹在车前站定,回首看了眼何烨,柔柔地笑着说:“有劳何副官带路了。”
何烨点头微笑道:“紫瞳小姐客气了,这是何某的荣幸。”
绵竹眼波流转,发觉这里四周都有士兵把守,即便是她从旁走过,那些人也是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军纪严明,李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在府邸门前顿住脚步,绵竹情不自禁地回首看向漫天星辰的夜空,突然发觉今夜的月儿特别圆,只是被几朵浮云蔽住了。人生容不得回头,她只能一直走下去了。
同一轮明月下,点点辉光越过窗口洒在他结实的脊背上,仿佛被一双手温柔地拂过,惹得他回首看向天空。此时浮云散尽,辽远的夜空之中只剩下众星拱月的灿烂。这轮明月令他想起一双眼,不笑的时候又圆又亮,总于不经意间散出皎洁的光芒,笑起来的时候又如月牙儿一般。这突然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