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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公子是位善良的绅士,那些举动是再自然不过的。我们之间并没什么,你不要胡乱猜测。”说话之时,绵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他消失的方向。
嫣红撇撇嘴,忍不住调笑道:“都笑得一脸春情荡漾了,还敢说没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绵竹才恍然发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温暖的笑意。
此刻,三少也在笑,斜着眼看向高高在上的林老爷子,笑得冷冽,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你还不认错?”林老爷子冷冷地问道,握着竹棒的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心疼或是动摇,“你怎么不会为自己卑劣的行径感到可耻?我林瑞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问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我没有错。”话音未落,棒子已狠狠打在挺直的脊背上。“啪”的一声脆响,顿时皮开肉绽,为那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又平添了狰狞的一笔。
三少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甚至笑出了声音。
“真是死性不改,冥顽不灵!”林老爷子似乎打得累了,扔掉鲜血淋漓的竹棒甩袖离去。走时不忘下令不准任何人到三少房内探望,更不准给他吃饭或是疗伤。
屋门被重重关上,室内变得漆黑一片。三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扶着墙艰难地走到窗旁,一把扯开落满灰尘的厚重窗幔。盯着被木板钉死的窗子,愤怒得双目圆睁,恨不能滴出血水来。最后,他终于再支持不住,只能虚弱地顺着墙面跌坐到地上,任由血肉模糊的脊背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道扭曲的血迹,像是一条通向死亡的崎岖幽径。
“妈妈……”痴痴地呼唤一声,却没有等来期待的回答,他只能把脸埋进臂弯,从自己身上汲取少得可怜的温暖。
妈妈,您是否也曾如此绝望伤心过?
绵竹在花店前驻足,轻嗅着淡淡的花香,不由想起了爱花的母亲。
“老板,请给我包一束百合。”
“买这么贵的花做什么?”嫣红不解道,“大冬天的,这种花活不长久。”
绵竹心满意足地捧着满怀的洁白,笑道:“母亲最爱百合,总希望会在自己生日时收到百合花作为礼物,可惜她的生日正是隆冬十分,这个愿望总也奢求不得。”
嫣红听后马上调转回去,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她几步跑到绵竹身前,将玫瑰花塞进她的怀中,娇声笑道:“烦劳转告伯母一声,就说以后即便是寒冬腊月,百合也有玫瑰相伴,决不会寂寞孤单!”
绵竹感激地捏了捏嫣红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相谈正欢之际,嫣红忽然捅了捅绵竹,朝着前面努了努嘴,低声问道:“那人是谁?”绵竹抬眼望去,先看到的是已站在车旁久候多时的秦小峰,而后才是他身后立着的一身墨色的男子,帽檐遮住了大半的脸庞。
“狐狸,”绵竹笑得深沉,“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精。”
那人一见到绵竹二人便马上迎了上来,摘下帽子礼貌地笑道:“紫瞳小姐,嫣红小姐,新年快乐。”
“何副官,也祝您新年快乐。”绵竹柔声答道,抱着百合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像是担心珍爱之物会被人掠夺。
风劲香残
“李鼎天已经同意了那份协议,文件已经送到您桌上,请三少抽空过目。”左锐一边汇报一边紧紧跟在三少身后走到寒香馆门前。
三少忽然定住脚步,仰头望向二楼一扇窗子沉默半晌,最后终于缓缓开口道:“知道了。”说完之后便大步迈进厅内,声音中却透出浓浓的倦意。三少朝身后摆摆手,左锐马上识相地停在门外,蹙眉看着他独自走进书房。
翻开桌上的协议,李鼎天的印章鲜红得刺目。同意这份协议,就意味着要将东北大片的矿石宝藏拱手让予三少,也间接地默许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建厂发展重工业,为自己潜在的敌人制造武器而不予阻挠或拦截。真想不到,他竟会舍得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三少重重跌坐在椅子里。虽然已做了处理,背上的伤仍在隐隐作痛,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之所以能够在今日回到寒香馆,是因为他已向林老爷子妥协,更态度良好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一向自诩为尊严重于生命之人,绝想不到自己会向人低头,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可是,马斌隔着门板传来的一句话就是这样轻易地把一切顾虑打碎。
“何烨把绵竹带走了。”
匆匆赶回来就是希望能够把人留住,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筹谋许久的计划已经初步成功,献出绵竹更是锦上添花之举,但他此刻却一点都不觉得兴奋。总有一些捉不住的悲伤紧紧缠绕着他的心,就像那个女人柔如泥水的一滩青丝,正一点一点拢紧,让他窒息得濒临死亡。
傍晚时分忽然刮起了狂风,挟着一张张印有和服美人的画报在风中呼啸而过,从寒香馆的窗外一直飘荡到慕云居的二楼阳台上,其中一张静静地落在了绵竹脚边不远的地方。俯身拾起一看,这张贴满大街小巷的画报上面的美人之一是艺妓喜春,而另一人竟是幽兰阁的菲菲,下面写着她们在月乃家的演出时间。见此,绵竹不由拢紧了衣领,隐隐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竹儿,站在这儿吹风很容易着凉,快进来吧。”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绵竹先是一愣,不过马上便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寒香馆了,这里的人不再唤她紫瞳,而叫她竹儿。
“快去吃饭吧,迟些菜就冷了。”他温柔地牵起绵竹的手,一瞥到她手中的画报,脸上的笑容马上冷了下来,“哼,那群东瀛莽夫,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绵竹的手不易觉察地抖了一抖,不过被掩藏得很好,并未被他发觉。可是,她心中却因李鼎天的一句话而起了滔天波澜。
菲菲同日本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因为心存疑惑,绵竹第二日午后便派人找来何烨,希望他能够帮自己同菲菲取得联系。
“小绵竹,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对这九衢城里的风月女子,恐怕没人比我更熟悉了。”何烨摆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懒懒地靠坐在绵竹身侧,摆弄着她垂在肩头的秀发。
绵竹一掌打下他的手,冷冷道:“这么放肆,你不要命了么?”
“他又不在,剩下的这些人有什么好怕?”说罢更得寸进尺,竟把绵竹揽入怀中,作势要吻她。绵竹心中一凛,心中暗忖这慕云居里是否都是何烨的人,或是他已经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了李鼎天周围。就在她犹疑之际,何烨已经深深地吻了下来。这个吻像是一种掠夺,令绵竹措手不及,只能被动地承受他强势的占有。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何烨已有些难以自持,白玉般的脸上渲染着一片□的潮红。他舔了舔嘴角,像是在慢慢回味绵竹的味道,眼中更是射出异样的光彩。他一手勾起绵竹的下巴端到离自己的唇很近的地方,感受着彼此间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处,终于满意地笑道:“想要我帮你,就要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
绵竹的眼睛笑了,娇艳的红唇发出了更动人的邀请。
何烨却硬是压下陡然窜起的火苗,认输似的软了口气道:“小绵竹,你赢了。”
绵竹眼中笑意更甚,因为她越来越知道该如何运用女人的武器去征服男人。
月乃家是九衢城最大的一家东洋妓院,位于日租界内,除了为洋人服务外,也对部分中国嫖客开放。
待恭顺的侍女为她拉开格子推拉门扇,绵竹第一次走进了纯粹日式风格的房间。轻轻踩在金檀木铺陈而成的地板上面,一抬头便看得见木构架的天花板,然后是纯白色的窗纸以及木质灯具,整个房间的线条简洁清晰,充满着清雅纯朴的自然气息,丝毫没有一丝充斥在其他妓院中的俗艳装饰。屋中唯一的另类便是正前方墙面上挂着的一件和服装饰,纯白的底色上点缀着点点殷红,色彩浓烈而单纯,仿佛一片片被风吹落的染血樱花瓣飘洒到了衣服上面。
鸨母随后而至,说着流利的汉语,殷勤地招待着他们二人。
“把南造成子叫来吧。”何烨呷了口茶后对那鸨母吩咐道。那人马上退出门去,片刻之后便把人带了过来。
见到来人,绵竹忍不住失声叫道:“菲菲……”可那垂首的女子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立在一侧。
何烨拍了拍绵竹的手背,低声说:“有什么话尽快问,我在外面等着。”说完便起身和那鸨母一同出去,屋内只留下绵竹和成子。
绵竹马上跑到成子身旁牢牢攥住她冰冷的手,关切地说:“我知道你是菲菲,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南造成子,是不是有人逼迫你?”
面对绵竹的追问,成子终于不再沉默。她抬起脸,轻轻挣开绵竹的手,一字字缓缓道:“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只不过是重新做回了自己。”
“什么?”绵竹不由诧异不已,“你是说,你本来就是南造成子,一个日本人?”
成子点点头,轻声道:“菲菲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代号,就像我曾在上京用过的宁韵这个名字一样,毫无意义。我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为的是完成天皇交予的神圣使命。”
绵竹沉思片刻后冷冷道:“原来你是日本人派来的间谍。”
“绵竹,我同你说过,在我心中你是特别的,因为我们俩很相似。”成子小步走到绵竹面前握起她的手诚恳地说道,“所以希望今后我们仍是朋友,而非敌人。”
绵竹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手,绷着脸答道:“很抱歉,我同你有着最本质的区别,根本毫无相似可言。从今往后我们也不可能继续做朋友,因为我们是命定的敌人。”说完一把推开门疾步走了出去,丝毫不顾身后之人的苦苦挽留。
“出了什么事?”何烨追上绵竹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憋闷,出来透透气。”离开月乃家后绵竹便放慢了脚步,在空荡的街头散起步来,“在里面呆久了,会有种被禁锢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空间太狭小了吧,而且里面都是原木装饰,确实有些死板生硬。”何烨背着手走在绵竹身侧感慨道,“可是区区弹丸之地,也只能做出那样的房子了。”说完便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没有继续追问绵竹方才谈话的内容。
看着路过的墙上一张张刺目的画报,绵竹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日本人既然处心积虑做出了种种布置,在华势力也日趋壮大,对这即将到嘴的肥肉定然志在必得。而国内那些贪婪自私的军阀、官僚、买办和资本家们竟丝毫未觉察自己的国家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只顾着为各自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真是可笑至极,又可悲至极。她虽然已有所觉悟,却也无可奈何。
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轿车,何烨忍不住开口道:“咱们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我还是送你回慕云居吧,在街上晃荡并不安全。”
“在日本人的地盘有何危险可言?”绵竹冷哼一声,“所有的事端都是他们捣的鬼。”
“你憎恨日本人吗?”何烨忽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听到这话,绵竹竟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是怎么了,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凡是有良知的中国人,怎么会对那些侵略者产生好感?我只盼望中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