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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道众提出来,有的永远不会回来,就算侥幸能回来继续看押的,也是奄奄一息。
这百户所的手段让寿宁侯看得心惊肉跳,敢情柳乘风不是疯子,而是个煞神?谁落在他手里,都是有死无生?
关押他们的牢房其实就是一座百户所买下来的大宅院,里头各有厢房数十间,张鹤龄所关押的地方,囚室还算干净,倒是没有怠慢他的地方。这屋子还有个窗,外头就是带刀的亲军,开窗可以,可是想要借机逃走,却是不能。
原本寿宁侯张鹤龄还指望着自家的兄弟来探望自己,少不得与姓柳的对峙一下,谁知到现在,外头鹅毛大雪纷飞,已经将近了晌午,张鹤龄的心也如这严冬一样,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皇后没有动作,兄弟不来探视,隔壁的房子时不时有人被提起打得遍体鳞伤,还有那些校尉漠然的脸色,都让张鹤龄有点儿慌了。
这柳乘风若真的发了疯,也这般对付自己,自己这小命岂不是交代在这里?想到这里,张鹤龄不禁有点儿后悔了,早知如此,收留那贼道士做什么?
过了午时,之前被张鹤龄赏了一巴掌的总旗陈泓宇按着刀到了这院子里,大叫一声:“大人有令,把贼囚张靖提出来。”
片刻功夫,便有几个校尉从一个囚室里拿了天玄子出来,天玄子张靖这时候显得很是落魄,道服被人撕扯成了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被几个校尉押着走了。
张鹤龄听到有人叫张靖的名字,不由打开窗愤恨地瞪了张靖一眼,心里暗暗生恨。
百户所里,柳乘风和王司吏正在商量着什么,虽说拿了寿宁侯,柳乘风的脸色并没有显得如何忧心,眼下他的当务之急是把明教深挖出来,正如他此前的想法,那些天一道的骨干份子果然对明教一无所知,眼下要有突破,只能将目标落在张靖身上。
张靖被带到之后,柳乘风也不和他客气,直接道:“来,先拿下去抽三十鞭子,再让他来给本大人说话。”
这叫杀威鞭,是从诏狱里学习来的先进经验。若是天气炎热,一般是不能打的,否则被打得皮开肉绽,伤口发炎,最后直接化疮毙命也有可能。只是现在天寒地冻,没有化疮的可能,柳乘风自然随意地折腾。
谁知张靖并没有下头那些天一道的骨干那般硬朗,一听到柳乘风要动刑,立即道:“大人,贫道招供,贫道招供……”
柳乘风不禁有点儿生气,这打还没有打,你这就招供,岂不是一点挑战都没有?为了让你这老东西就范,本官还特意命人去诏狱取经,现在岂不是白劳碌了一场?
柳乘风与王司吏对视一眼,王司吏朝他点点头,柳乘风只好道:“既然你肯招供,那这顿鞭子就免了。”他沉默了一下,随即喝问道:“堂下何人。”
张靖耸拉着脑袋跪在堂下,他毕竟活了这么大的年龄,要说硬气还真是没有,心知这一次躲不过,索性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供了好,反正是死,又何必受这折磨?
“贫道张靖。”
“张靖,你是哪里人士。”
“回大人的话,贫道乃是苏州人。”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问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柳乘风的眼眸不由眯起来,心里竟生出几分紧张,这臭道士虽说愿意招供,可是天知道他肯不肯交代明教的事?能不能挖开明教的冰山一角,就看张靖如何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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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靖舔舔嘴,脸上平静了一些,事到如今,就是求饶也没有用,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左右都是死,可是老老实实招供还能落个痛快,只是……自己的罪行自然是越少越好。
张靖低声下气地道:“大人,贫道意图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赦。”
柳乘风的脸色沉了下去,道:“只是意图谋杀朝廷命官?还有呢,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靖沉默了一下,道:“大人若是觉得不够,还请大人指点,贫道认了就是。”
这意思就是,张靖只认这一条罪状,你若是想逼供,那也随你。
柳乘风冷笑,拍案道:“果然是狡猾的反贼,事到如今还敢嘴硬。”他捡起书案上的一本佛经直接丢下去,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张靖看了佛经,脸色骤变,嘴唇开始哆嗦起来,这时他才知道,柳乘风早已发现了那间密室,他连忙道:“这是一本佛经。”
柳乘风喝问道:“佛经哪里来的?”
“是……是……”
柳乘风冷笑道:“老实招了吧,否则免不了受这皮肉之苦,如今你已经必死无疑,何必又要为别人遮掩?我来问你,你和这本摩尼经有什么关系?”
张靖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道:“贫道……贫道……”
柳乘风继续冷笑道:“我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和明教有什么关系?你在明教里任什么职务?”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击在了张靖的脑门上,他跪在堂下,脸色变幻不定。
柳乘风慢悠悠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遮掩吗?实话和你说了,明教的事,不但是我,便是宫中也早已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本官才打草惊蛇,让你的同伙生疑,最后才决心刺杀于我,你奉命刺杀本官,早就在本官的预料之中,否则你们计划如此缜密,又怎么会出差错?要不然,本官到了云霄阁,数百校尉随即就将那儿围住?你们的一切都尽在本官掌握里,本官只给你两条路可选,一是给你一个痛快,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卫所里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自个儿掂量吧。”
事到如今,便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跪在地上的张靖沉吟片刻,道:“贫道全部招供,只求大人一个痛快,贫道确实是明教中人,早年曾在苏州一带活动,后来得了左护法的资助前来京师开设香堂,打着天一道的名义活动,这些年来为明教传递消息,积聚钱财。”
“明教有多少个香堂?”
“这个,贫道不知。”
“你们的头目又是谁?”
“贫道也不知道。”
柳乘风的眼眸掠过一丝冷意,道:“宁王和明教有何关系?”
“贫道只知道明教在各处设了香堂,小人的上头有左右护法负责与贫道联络,再上就是教主和明王,至于其他的,都一概不知。”
柳乘风不禁无语,原以为张靖既是骨干,多少对明教也有几分认识,正好可以借助他揭开明教的内幕,谁知竟是一问三不知。
只是他说明教在各地都开设了香堂,倒是令柳乘风不禁警觉起来,继续问道:“各地开设的香堂都是打着什么名目设立的?”
张靖道:“有道门,有佛门寺院,还有一些商会之类,名目繁多,这还是贫道从左护法那儿听来的。”
“左护法是谁?”
“就是上一次与大人相见的僧人。”
柳乘风不禁皱眉,随即又问:“还有呢?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所说的这些,想换来一个痛快还远远不够,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否则本官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张靖沉默了一下,随即道:“贫道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你说。”
张靖道:“这一次左护法奉命设局除掉大人,贫道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说教主和明王打算在北通州做一件大事,只是具体是什么事,贫道并不清楚,不过锦衣卫所里连续死了两个千户,多半和这事儿有些关系。”
“大事……”柳乘风不由阖起眼。
北通州是连接南北的中枢所在,天下最紧要的漕粮运送和商道,这些明教的余孽想做什么事?
“还有呢?”
张靖道:“再没有什么了。”
柳乘风也变得寡言起来,北通州要发生大事,难道在那北通州连续死了两个千户,这事儿还不够大?或者说,这两个千户之所以被人杀死,肯定和明教有关,这件事要不要向牟斌禀告?
至于张靖,柳乘风挥挥手,道:“押下去,明日让王司吏继续去审。”
待张靖被押了下去,柳乘风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明教的组织比他想象中更加严密,也更加庞大,至于北通州连续死了两个千户的事,柳乘风只是略有耳闻,却不太关注,可是现在,这事儿既然涉及到了明教,只怕就不太简单了。
他沉思了片刻,一时也理不清头绪,正在这时候,有个校尉快步进来禀告道:“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柳乘风连忙站起来,出了值房去迎接,迎面正是朱厚照带着一个三旬上下的人来,这人生得清瘦,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柳乘风,柳乘风却是想起来了,这人曾在皇后的寿宴上见过,是建昌伯张延龄。
朱厚照一见到柳乘风,便哈哈大笑,道:“柳师傅,你昨夜又杀人了?”
这话儿说得倒好像杀人跟切菜一样,口吻更像是说:你昨夜又吃了包子了?
杀人跟吃包子一样稀松平常。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得闲来了?前几日让你临摹的字帖,你可曾临摹了没有?”
朱厚照干笑道:“过几日就送功课来。”说罢对柳乘风介绍道:“这是本宫的舅舅建昌侯。”
柳乘风朝建昌侯张延龄作揖道:“见过侯爷。”
张延龄冷笑一声,侧过身去,意思是不受柳乘风的礼。
柳乘风道:“太子殿下过来,莫非是要来探视寿宁侯的?”
朱厚照点头道:“柳师傅,我知道你有公务,可是昨夜大水冲了龙王庙,拿的是本宫的自家人,咳咳……我也不让你放人,至少也该让我们去看看他。”
话说这朱厚照对柳乘风还是很客气的,要求也不过份,柳乘风自然道:“这个好说,殿下随我来。”
柳乘风带着二人到了囚室这边,叫人开了寿宁侯的门,朱厚照和建昌伯踏步进去,柳乘风和刘瑾几个就在外头等着。
张鹤龄见到自家兄弟和太子来探望自己,霎时激动起来,人的胆子也肥了,大声道:“你们不必来看我,就让姓柳的作践了我就是,我一个寿宁侯在一个锦衣卫百户的眼里屁都不是,阿姐不来帮衬,连自家兄弟也姗姗来迟,自个儿的外甥还和这百户是一路人,你们不必来,都出去,出去。”
张延龄就劝他的兄弟道:“家兄,这是什么话?我清早就来了,是那个可恶的百户不肯让我进来,不得已,我便入宫去见娘娘……”
朱厚照脆生生地道:“阿舅,柳师傅也是为了你好,你勾结乱党,这么大的罪,若是传到父皇耳中,你吃罪得起吗?母后正午的时候也召我进去说了话,叫你反省一下,不要老是浑浑噩噩,让人看轻了张家。”
“吓!”张鹤龄怒了,原本他还是提心吊胆,看到周边囚室的人一个个提出去殴打,有的奄奄一息,有的永远没有回来,有的遍体鳞伤,哀嚎阵阵,张鹤龄毕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太子和自家兄弟来探监,就知道柳乘风不能把自己如何,胆子自然大了不少,呵骂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