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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的学生军和护卫一起排山倒海的大呼:“在!”
这时候,那北路参将刘福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左丘明,心里想,这柳乘风莫不是想在这里动手杀人,他刚想说且慢,并且告诉这柳乘风,按律,谋逆者应当先入诏狱,待罪行定夺之后再行伏诛,只是左丘明的态度让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出这个头,更何况,大家都没有说话,这个出头鸟未必好做。
而这时,已经容不得他在犹豫了,柳乘风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来:“行刑,其犯官及家人,统统处决!”
柳乘风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好的商队护卫早已抽出了腰间的刀,毫不犹豫的举刀劈下,须知长刀砍入骨肉时,人未必能速死,再加上他们本就不是职业的侩子手,更是有人虽然伤到骨肉,却仍能大声挣扎哭喊,这一下子,这数百人在雪地中便如扭曲的蚯蚓,哭声震天,凄厉绝伦。
殷红的鲜血溅射出来,将白雪染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大人、左大人……”
不少人挣扎着大吼……
而左丘明仍然没有动,他不是不想站出来,只是一旦出来,就会在这众目睽睽下被人抓住把柄,谋反……他想都不敢想,正是因为他有求生的**,才会玩出这么多花样来,在大明朝,谋反就意味着死,左丘明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害了自己。
赵公公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魂不附体的歪在椅上。
柳乘风面无表情,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这些人死了对柳乘风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悲悯的,若是让他们得逞,死的就是柳乘风,是学生军,是这千千万万个带着憧憬出关的商队伙计,既然总有人死,那么就让他们全家死光又如何?
有时候柳乘风也会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太残忍了一些,自己是否太过铁石心肠,前世那些穿越中,总能看到主角那悲天怜悯的心怀,那满腔的人本主义,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全掉转了个个。
不过这种念头柳乘风很快打消,因为他有他的借口,这个世界,本就是人吃人得世界,仁义礼仪的教化没有用,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没有妥协。只是后世的人牵强附会,总是认为,古人是可以妥协的,却不知道历来的斗争都是极其残酷,既想自己立足,又想让别人活命,简直就是笑话。
杀人又如何?杀一个人,若是能救十人,柳乘风不介意举起他的屠刀。
第一队犯官终于倒在染红了的白雪中,紧接着第二队的死囚押了上来,那一柄柄举在半空的长刀,一声声凄厉的吼声,柳乘风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看到的是莽莽山林的大雪更洁白了许多,多了几分圣洁。耳中隐隐听到的,不再是鞑靼、瓦刺人南下的铿锵,而是一队队朝廷大军出关的浩荡。
杀了他们,理想就可以再近一步,那么,无论公义是否站在谁的一边,柳乘风的念头只有一个,杀!
彩棚内外的人都呆住了,这不是战场的厮杀,而是**裸的杀戮,那绝望的声音,垂死挣扎的躯体蠕动,都直击人心,便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老将健卒,此刻也都沉默了,沉默的同时,还夹杂着恐惧。
柳乘风此时也说话了,他的语气坑强而有力,语速不快,声音清朗:“这便是对抗朝廷的下场,就是谋逆的下场,忤逆朝廷就是死罪,诛灭三族,谁若是还想再试一试,就不妨来试试!”
没有人去回答柳乘风的话,只有寒风在低吼。
柳乘风旋过了身,如狼似虎的盯住了彩棚中的左丘明,一字一句的继续道:“左大人以为,本侯说的对吗?”
左丘明的喉头滚动几下,此时他心中又哪里会不害怕,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慢悠悠的道:“这是自然……”
柳乘风冷笑,淡淡的道:“那么,就请左大人接旨意吧。”
接旨意……
所有人才从震撼中惊醒过来,若是在一炷香之前,或许柳乘风说出旨意这句话的时候未必会有太大的效果,正如这些人口头禅一样,边镇有边镇的规矩,可是现在,在这血淋淋的事实面前,高台上的所有将佐竟是纷纷跪倒在地,一起道:“末将接旨!”
连北路参将刘福也只是短暂的犹豫,随即拜倒在地。
柳乘风从袖中抽出圣旨出来,瞪了呆坐在椅上的左丘明和赵公公一眼,淡淡的道:“怎么?有人要抗旨吗?”
赵公公胆子最小,此时看到王总兵的下场,顿时尿都吓了出来,滑下椅子,连滚带爬跪到了柳乘风脚下,道:“奴……奴婢接旨……”
左丘明沉吟了片刻,先是看看早已跪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刘福,再看看那几个他的亲信,如今这些人,一个个五体投地,头磕在雪上,左丘明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跪在柳乘风脚下,道:“臣接旨。”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这旨意不是给你们几个人听的,是给全宣府的将士们听的,来几个人,和本侯宣读圣旨。”
高台下,几十个早已准备好了的学生军翻身上马,他们穿着飞鱼服,风驰电掣一般开始四散开来,一齐在满山遍野的九路大军中高声大吼:“圣旨到……”
各路大军纵是心怀鬼胎,可是看到高台上的武官已经纷纷拜倒,再看王总兵的下场,顿时什么勇气都没有了,有人忍不住将手中的武器放弃在地上,随即拜倒,口里大呼:卑下接旨。
有了一个,就有两个,十个,一千个、一万个,随即,黑压压满山遍野的官军纷纷跪倒在了雪地上,人头起伏着,那一道道声音汇聚起来,轰然道:“卑下接旨……”
第三百九十八章:发落
柳乘风横扫了这黑压压的人一眼,目光才落在圣旨上,道:“奉天皇帝,诏曰:宣府边疆重地,屯兵十万,是为京师屏障,今天下安定,四海臣服,宣府上下将士功不可没,朕心甚慰,敕命廉州侯柳乘风至宣府,犒劳三军,柳乘风至宣府暂以督师为名,号令三军,节制宣府,不得有误。”
柳乘风每念一句,那些骑着快马的学生军便一边风驰电掣地放马驰骋,一边重复圣旨,这一份圣旨表面上是让柳乘风来犒劳三军的,可是最重要的却是最后一句话,号令三军、节制宣府,这就是说,旨意一出,柳乘风就成了宣府最大的官儿,便是巡抚、总兵也得乖乖地听话。
左丘明的脸上闪露出一丝愕然,只听这圣旨,他的心就彻底沉入了最谷底,要知道,若是朝廷对他这个巡抚放心,又怎么可能让柳乘风一人节制宣府?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早已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随即再授予柳乘风密旨前来彻查。
左丘明不禁倒吸了口气,此时却是作声不得,一时不知该是接旨还是不接旨的好,一旦接旨,这上马管兵、下马管民的大权就落入了柳乘风的手里,可要是不接,那就是谋反了。
左丘明的脸色变得铁青,正在犹豫的功夫,那高台下无数的将士已是排山倒海地大呼:“卑下接旨,吾皇万岁!”
三军将士只听说廉州侯来犒劳三军,这对他们自然是有好处的。再者说,他们无论有多骄横,可方才无视朝廷威严的王总兵等人下场已经血淋淋地摆在他们的面前,此时三军胆寒,人人都不禁生出畏色,心中自然也没有了桀骜之心。
高台下的三军一起接旨之后,高台上的不少参将、游击眼见如此,自然一起道:“末将接旨意,吾皇万岁。”
剩下的就是左丘明、赵公公和参将刘福等人了。他们显然也没有想到,柳乘风会在这个时候和他们摊牌,这个时间点选得很是恰当,先是三军聚集,风口浪尖上让他们根本没有背后捣鬼的空间,若是时间点选在别的时候,大不了他们先是接旨,随即再悄悄吩咐人引起军中哗变,再借口传旨意的钦差无视将士,惹来天怒人怨,再慢慢地收拾就是。
可是现在,左丘明等人预感到,眼前这个少年侯爷绝不可能会给他们一丁点背后弄小动作的时间。
而方才处决王总兵三族,也确实给予了所有人足够的震慑,柳乘风透露的信息只有一个,乖乖听话的,朝廷会给予犒劳,可是不乖乖听话的,王芬等人就是榜样,你现在束手就擒,最多也不过丢了官职,最严重也不过是处决罢了,可要是敢不识相,那朝廷不介意杀你们全家,灭你们全族。
柳乘风见左丘明等人默默不语,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问道:“左巡抚,为何不接旨意?莫非是想谋反吗?”
谋反两个字,如惊雷一般骇得左丘明不禁瑟瑟作抖起来,到了这个地步,既然没有了退路,他倒是想谋反,可是现在就算想谋反,这三军的将士还有人肯跟着他胡闹吗?那高台下黑压压的将士漫山遍野地跪了一片,已经从身到心地臣服,此时他若说一个不字,柳乘风只需几个匹夫,就可将他处死,最后抄家灭族更是情理之中的事。
左丘明艰难苦涩地道:“老……老臣接旨……”
此时的他,已是万念俱焚,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斑斑的白发,浑浊的眼眸,那眼眸中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沮丧。
二十三岁金榜题名,随后先后入户部官政,弘治元年,外放成都府,此后平步青云,何等的风光得意,光宗耀祖。而今日,一切都完了,黄粱一梦,梦醒了,留下的只是万分的惆怅。
左丘明的头死死地扣在地上,积雪的冰冷传入他的肌肤,那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扑在积雪上,温热的手融化了点滴的雪水。
一切都结束了……
柳乘风低头看着他,脸上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是冷冷一笑,随即道:“传命,召集诸将,本侯有话要说。”
就在这彩棚里,柳乘风毫不客气地坐在方才左丘明的位置上,以左丘明和赵公公为首,其余是各部游击、参将,还有大同知府人等。
就在方才,左丘明还不可一世地坐在这里,而现在,柳乘风却毫不客气地取代了他。
柳乘风眯着眼,把玩着手里的镇纸,他没有说话,可是这沉默却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意味。
紧接着,钱芳突然带着一队穿着飞鱼服的学生军将这彩棚团团围住。每个人都伫立着不动,冷冷地看着彩棚中的人,口里吐着白气,杀气腾腾。
在这种目光之下,彩棚中的众人纷纷咽了口吐沫,那北路参将也是绝望到了极点,他的目光没有去看左丘明,他心里知道,此时左丘明已经自身难保,就算左丘明能独善其身,他也不过是第二个王芬而已,王芬是左丘明心腹中的心腹,可是现在的下场如何?他刘福的下场绝不可能会比王芬好多少。
“咳咳……”柳乘风轻轻咳嗽一声,他这一咳嗽,彩棚中的人都不寒而栗,这个家伙越是深沉,越是惜字如金,就越让人感觉害怕,人最怕的其实不是结果,而是过程,那种生死交在别人手中掌握,这种等待对方决断的滋味是最不好受的。
柳乘风翘着腿,冷冷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去,随即淡淡地道:“刘福……”
刘福的双腿已经站不住了,左右张望一眼,随即连忙拜倒之地,道:“末将在。”
柳乘风淡淡地道:“你有什么话说?”
刘福道:“不知侯爷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