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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官终于低吼了一声:“发射。”
引线点燃,传出滋滋的声音,炮手们已经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随即一声轰鸣,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浓烈的白烟瞬时升腾而起,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引来附近几个受不惯这种气味的锦衣卫剧烈咳嗽。
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燃烧中的炮弹已经如急速飞向了酒肆,呈抛物线的轨迹狠狠地砸入二楼的窗子里,所过之处,木质结构的建筑纷纷折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烫红的铁球遇到窗纸、木屑等易燃物之后,迅速将其引燃,咚咚……火炮显然没有停止,狠狠的砸在了里头的地板上,以至于直接砸穿了地板,掉落进了一楼。
若是放在后世,这种火炮的威力实在是微乎其微,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威力已经足以被人形容为石破天惊,经过几年的改良,火炮的威力已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成熟。
酒肆中已经传出了惨呼,显然里头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彻骨的惨呼声,明显是有人被炮弹击中。
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大火,火势已经弥漫开来,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巨响,显然外头的人并不吝啬炮弹,在用冷水浇灌炮身使得炮管迅速降温冷却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继续射击。
酒肆顿时化为了人间地狱,因为有炮弹击中了梁柱,使得顶部开始砸下砖瓦和木梁,火势也渐渐蔓延,整个二楼和三楼已经陷入火光之中。更致命的是浓烟,这滚滚的浓烟足以造成人的休克甚至是死亡,酒肆里头已经彻底混乱了,许多人抢路而逃,数十个黑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门口狂奔而出,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原本以为可以得救,可以他们的好运气显然已经结束,迎接他们的是一列黑黝黝的火铳,一列的火铳手毫不犹豫的开始射击。
啪啪啪……
乱射之下,无数人倒下,更多的人想折返回去,可是回去的是火势冲天的酒肆,根本就没有退路,继续往前冲,则一列的火铳手退了下去,后排的一列补充上来,照旧是那个动作,屈膝,平举火铳,瞄准,一声令下,火铳轰鸣……
一个又一个的人栽倒在地,在呻吟,在呼救,就在附近观望的缉事和校尉,还有那酒肆的掌柜和店伙,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大规模的杀人,这种景象,令他们毛骨悚然,从心底最深处,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恐惧。
火铳乱射之后,队官亲自举着剑,大吼一声:“上刀!”
每个火铳手的腰间,都斜插着一个鹿皮套子,他们纷纷从套子里抽出一柄利刃,说是利刃,不如说是匕首,匕首的底部,不是供人握举的柄子,而是一个奇怪的装置,据传这是廉国公亲自下令,几十个工匠苦思了数个月才得以发明出来的构思,而火铳手在装备利刃方面显然很有经验,只片刻的功夫,便将利刃卡在了火铳的前端位置,火铳顿时变成了前有利刃的长柄小矛,那利刃发出来的寒光在硝烟之下显得格外的惹眼。
“前进!”
队官出现在队伍的末端,他举起了长剑踏前一步,白来个火铳手双手握着火铳开始向前踏步。
咔咔……咔咔……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眼前是一队队踏步向前的火铳手,他们出现在这些游勇面前,毫不犹豫的将利刃扎入他们的身体。
单方面的屠杀,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忍不住把眼睛闭上,就在方才,这些游勇们还嚣张跋扈,把所有人不放在眼里,对酒菜上得慢的酒保毫不犹豫的赏几个耳刮子,对酒柜之后的掌柜发出恫吓,也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无视锦衣卫的劝阻,甚至毫不犹豫地拔出刀来对锦衣卫威胁,在一个缉事局的缉事身上狠狠踹了他们一脚。不久之前他们是天王老子,而现在天王老子们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首,他们或许罪不至死,可是柳乘风的理解却不一样,他们是官兵,官兵如果不受约束,那么在柳乘风眼里,他们就是土匪,对待土匪,柳乘风的方法很直接——格杀勿论。
钦差的命令,廉国公的命令在新军总是会得以最深刻的贯彻,绝不会有打折的空间,便是那在地上奄奄一息,微弱呼救的人也毫不犹豫地被人用靴子踏在地上,将他的身体固定之后,用平时操练时最规范的动作狠狠下刺。
嗤……利刃入肉入骨的声音……送走了最后一个存着气息的游勇。
第八百零七章:惊天动地
“闹事的官军总计七十四人,核实的死亡人数也是七十四人,鄙人奉命格杀变兵,大人一直在旁见证,这些死尸就交给大人处置了,钦差大人的意思是取了这些人的首级,分别挂在各大营的营房去,不知大人有没有问题?”
队官在硝烟中显得彬彬有礼,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带着几分矜持与和蔼,礼仪也是新军的常例科目,这队官早已习惯了用新军的方式去和人打交道,所以说起来话来自然没有失礼的地方。
站在队官面前的是九江府的知府,听到这边闹了这么大的事,他这知府就算想躲也没处躲,只得乖乖地过来,等到了这里,看到一地的死尸和已经烧得焦黑的酒肆,这知府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连小腿肚子也不太听使唤了。
“没……没有问题。”知府的乌纱帽歪斜在脑袋上,不过他也顾不得去扶正,只是感觉全身被一股寒流传遍,连说话都变得艰难无比。
“既然如此。”队官从容地笑了笑,道:“那能否请大人在这里为小人签个字,做个见证,你看……”队官拿出了一份文书,文书上写着军令二字,下头是蝇头小字,大意是说兹有叛乱官兵袭击锦衣校尉,打伤三人,一人伤势严重,官军伤人,实与乱匪无异,此令:新军步兵营第三大队第四中队弹压,格杀勿论,以儆效尤,所需军械,由新军总务负责供给。现核实闹事官军七十四人,准予弹压。
这知府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几十条人命,不过是一张轻薄的纸来决定,要知道在平时,便是死囚也不是说杀就杀的,还得等到岁末皇上勾决。而眼前这些人竟是说杀就杀,一点顾忌也没有。
只是……知府此时还能说什么,现在是战时。战时施行的是军法,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那钦差额军令有不对的地方。他一个知府在这种情况之下又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他微颤颤地要去寻笔,却发现周遭一支笔都没有,倒是有人端了一盒印泥来,那队官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大人按个手印也可。”
知府哪里敢说什么,连忙按了印,紧接着队官便走远开去,这让知府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只听队官在远处大吼一声:“收队、回营!”
百来个早已整装待发的士兵立即聚拢,如潮水一般退走。
孤零零的大街上。鲜少再见到人影,只剩下一片狼藉,这知府惊魂未定地坐上了轿子,显得很是焦虑,等到一个差役到了轿子边。低声道:“大人,这里怎么处置?”
知府沉默了一会,才是道:“叫人来把这里收拾干净,一切都按他们的吩咐去办,还有,递个名刺去见抚台大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地顿了顿,显然是在深思和犹豫着什么,随即又改了口道:“回来,不要给抚台大人那边递名刺了,自家各扫门前雪吧,听说抚台大人和钦差大人的关系很紧张,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去惹那个钦差,这件事尽量不要声张出去,外头的人怎么传,本官不管,可是知府衙门里的人,谁也不要乱嚼舌根子,只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回衙去吧。是了,还有一件事,昨日巡抚大人下令,让本官派几个人盯着咱们九江的聚宝楼那边,告诉那些人,所有人全部撤回来,谁也不许在聚宝楼附近滋事,若是有不法的恶徒,就派差役去驱赶,总而言之,明哲保身吧。”
知府说完这些话,闭上了眼睛,随即靠在了轿子里,将轿帘子放下,再不肯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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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时候,新军的举动已经传遍了整个九江府,这事儿动静实在太大,都动了火炮,就算想捂也捂不住,更何况这事儿,钦差衙门和新军那边根本就不想去捂,因此七十多个人头已经按着吩咐送到了各大营的辕门,这些人头早已千疮百孔,让人看了都不禁胆寒,以至于各大营一下子消停了。
无论他们在营中是否操练,但是有一样却是肯定的,谁也不敢出营,对这些官军来说,仿佛出了营,就进入了阿鼻地狱,恐怖至极。
官军们老实了,可是有人却不老实,比如说这被屠杀了的七十多个官军乃是指挥使杨彪帐下的,里头还有个杨彪的心腹千户,这杨彪自然不肯罢休,带着几个亲兵直接去新军闹,可惜新军压根就不理会他,直接挡了驾,连辕门都不让他进,这杨彪便是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去闯这大营的,只得打道回府,后来又觉得气不过,便带着人去钦差行辕。
结果到了钦差行辕,他的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柳乘风倒是见了他,听他诉了一箩筐的苦,又极力为这些死者说了不少争辩的话,无非是说他们是奉命出来采买,是奉命行事。
柳乘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慢悠悠的问道:“采买?这么说,他们并没有违反军令了?”
“这是自然,是卑下亲自吩咐的,他们只是出去采买一些军需。”
柳乘风冷哼一声,道:“采买军需是吗?你既是采买军需,为何采买到了酒肆里头?这倒是奇了。”
杨彪一时无词,可仍想争辩一下,柳乘风却已经厉声道:“实话和你说了吧,格杀勿论的命令就是本官下的,本官三令五申,不得有游勇在街市上闲逛,谁要是敢触犯,这些人就是榜样,你立即回营去,好好操练你的部众,若是再敢四处游荡,本官连你也一道杀了,滚!”
一个滚字,真的把杨彪唬住了,按理说,以他的性子,应当会极力顶撞才是,这杨彪一向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天王老子都不怕,可是想不到,杨彪只是脸色变了变,随即竟当真连滚带爬地走了。
什么桀骜不驯什么傲骨在柳乘风的屠刀面前估计都不太管用,自然还是低眉顺眼一些的好。
这杨彪虽然走了,却没有直接回营,心里总是带着一些不忿,左思右想,又带着人去了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刚刚建起来,是一处空置的宅邸改建,杨彪叫人去通报之后,随即便被人引着进了后院的花厅,耐等候片刻,便有个书吏过来,笑吟吟地道:“大人,我家老爷吩咐,说是大人要来和老爷说什么,老爷已经知道了,只是现在不便见客,大人还是请回吧。是了,老爷还说了,他知道大人的人死得冤枉,已经打算上一道奏本,无论如何也要参新军一本,也算是给大人了一个交代,大人放心便是。”
杨彪忍不住道:“弹劾又有什么用?对别人有用,可是对那……那姓柳的就没有用,你去告诉抚台大人,那人的嘴脸当真是不客气,我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竟是被他使唤得像私奴一样,说打就要打,要杀就杀,哼……”
文吏笑了,道:“大人放宽心,抚台大人说了,收拾那个柳乘风的时候多着呢,其实宁王造反,也是那个柳乘风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