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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唯有他自己才是真的。
张太后的眼角隐隐有泪痕,身为一个母亲,儿子这个样子实在令她难受,她就算再有毅力,可是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又复失的感受却如梦魇一般折磨她,为这儿子操碎了心,可是做儿子的却太过率性而为。
柳乘风拜倒在地,郑重行礼,道:“臣见过太后娘娘。”
张太后板着脸,道:“不必多礼,坐下。”
柳乘风坐下。
张太后急不可耐地问道:“可有消息了吗?”
柳乘风苦笑道:“厂卫、哨探都已经放出,暂时还没有消息。”
“已经过了两天了……”张太后渭然长叹,道:“两天的功夫,再要把人寻回来,只怕更难了。哀家命苦,早知这个样子,宁愿随先帝一道儿去了,至少眼不见心不烦,至少不用这样操碎了心。”
柳乘风道:“娘娘放心,人早晚都要寻回来的,皇上虽然胡闹了一些,可是人也聪慧,就算在外遇到了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一句安慰并没有什么效用,杨廷和只是叹息,道:“无论如何,也得把皇上找回来,可是这一次亦是要严防消息走漏,否则天下臣民会怎么看?以臣的愚见,皇上一直说想去江南走走看看,或许这一次,他去了江南也不一定,可以立即下一道密旨给朱辅,令他暗中寻访为好。当然,若是陛下能通知当地官府,那更是好极。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朝廷虽然获得了一场大捷,却也没甚意思,皇上不回来,内阁的公务,微臣都无心处置了。”
杨廷和说的是实情,天下没有皇上是不成的,毕竟这时候还是大明的中期,还没有到中后期那种有没有天子都一样的时候。
张太后只是默默无语。
李东阳道:“这消息能瞒一天两天,可是时间拖得越久,迟早还是要泄漏出去,所以找回陛下是当务之急,这事情难就难在只能暗访,绝不能让有心人知道,寻访之事,只能托付厂卫。”
焦芳眼眸一亮,紧接着道:“不错,非厂卫不能成事,可是刘瑾那狗贼撺掇了皇上出走,罪无可赦,他现在仍然还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和内厂督公,现在是不是该有人顶替了?这个人必须与刘瑾没有什么私情,而且对太后、对皇上也要忠心耿耿,微臣斗胆,倒是觉得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永可以胜任。”
焦芳这个人还真是无利不起早,但凡有点机会就借题发挥,他之所以提举张永,是因为知道张永是柳乘风的心腹,而他现在急需在柳乘风面前表现,所以趁机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不过他说的确实没有错,要整合厂卫寻访皇上,没有一个人掌总是不成的,这内厂必须得有个人来挑大梁。至少现在执行的是新法,内厂确实有节制厂卫的权利。
柳乘风此时也顾不上怪这焦芳无事生非,到这个时候还计较个人得失,却是看着张太后,等着张太后拿主意。
张太后苦笑道:“就这么办吧,这个懿旨,哀家来发,张永这个人确实可以大用。”
第九百六十一章:国不可一日无君
杨廷和很是恼怒的看了焦芳一眼,对焦芳可谓是深痛恶绝,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焦芳居然还在这里打他的小算盘,国家让这样的人入阁,真是个笑话。
可偏偏焦芳的理由挑不出错来,而且人家口头上也是为了寻访皇上打算,杨廷和虽然能猜出焦芳的用心,此时也不好辩驳。
不过杨廷和此时不免会去想,现在楚王已经掌握了军权,且不说其他军马,单说新军和远道而来的楚军,现在都是这楚王的铁杆心腹,现在他的心腹又掌握住了厂卫,国朝百年,也不曾见过这样权倾一世之人,无论焦芳方才提出张永这个人选是自己要去向楚王邀功请赏,还是楚王此前就有暗示,自己往后只怕都要多留一点心眼了。
张太后此时却是没心情计较这个,什么争权夺利,什么得失,此时和这个老太太一点都不相干,她只是想寻回自己的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尽力寻访吧,皇上是个小孩子心性,到了外头,不知要吃多少苦,况且朝廷也离不得他,务必把他寻回来。”她目光落在柳乘风身上,道:“议和之事如何了?”
其实张太后也只是无心的问一问,总不能只过问自己的儿子,现在皇帝跑了,群龙无首,她身为太后,总要过问一下政事。
柳乘风忙将自己与李若凡达成的条件一并说了,张太后道:“这是大功一件,便是我这老婆子也知道,这些条件出来,大明北方再无外患了,只是可惜,功劳虽然是甚大,可是朝廷已经没有赏赐给你,这件事,抓紧去办吧,至于那李若凡,她既能识大体,朝廷也不会亏待了她,大明恩泽四方,只要她肯真心悔过,从此之后为我大明效力,自然会给予隆重的待遇,钦赐个藩王吧,叫蒙古王似乎不妥,柳爱卿有什么主意呢?”
柳乘风沉吟道:“其国虽为蒙古,可是称蒙古王确实不妥,那么就称征北王如何?其国男子,将来都要受我大明征召,充为骁骑征战四方,南方多水,不适骑兵作战,将来可为我大明北方屏障,以征北为名虽然有碍礼法,却也恰当。”
张太后颌首点头,道:“就这么办,这件事也不能耽误,礼部那边立即准备好金印、金册,至于其他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哀家是妇道人家,这种事不宜出面,柳乘风,现在皇上不在京师,许多事你要多担待。”
或许对别人来说,柳乘风不值得信任,可是对太后来说,柳乘风却是值得托付之人,现在与她关系最亲近的,只怕也只有柳乘风了。
柳乘风忙道:“微臣遵旨。”
众人从宫中出来,杨廷和走近柳乘风,对柳乘风作揖道:“恭喜殿下。”
柳乘风淡淡的道:“何喜之有?”
其实他知道,杨廷和贸然跑来道贺,其实有试探他的意思,这个杨廷和,对自己很有戒备。
杨廷和微微笑道:“殿下又立下了大功,难道不是喜事吗?”
柳乘风看着他,冷冷道:“皇上不知所踪,这也算喜事?杨大人未免太分不清轻重了。”说罢拂袖而去。
杨廷和愣了一下,望着坐上马车的柳乘风渐渐坐车走远,一时不动。他和柳乘风的对谈李东阳却是听清了,他走过来,对杨廷和道:“杨公在想什么?”
杨廷和脸色阴沉的道:“君上不见踪影,朝中又有人权倾一时,老夫担心这大明恐有萧墙之祸,必须得有些提防才好。”
李东阳默默注视杨廷和,此时并没有说话。
杨廷和又继续道:“我等深受国恩,绝不能等到万劫不复时才亡羊补牢,一旦有人居心叵测,则悔之晚矣,李公有何高见?”
李东阳道:“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能阻止呢?你难道没有看到那焦芳吗?焦芳这样的老狐狸都死心塌地,现在又有张永、钱芳、陈泓宇等人马首是瞻,若真有异心,只怕你我独木难支。”
杨廷和眼睛眯起来,道:“所以绝不能让他再留在京师了,必须让他回他的封地去。”
李东阳却是苦笑,说的倒是容易,当年先帝归天的时候,内阁也曾玩过一次逼迫柳乘风就藩的把戏,结果如何?结果人家又回来了,现在又故技重施,只怕难度不小。
“现在皇上不知所踪,张太后无人依靠,怎么会肯让楚王回到他的藩地?杨公,此事只怕不太容易。”
杨廷和道:“所以必须尽快找到皇上,只有找到皇上,才能伺机让那柳乘风从哪里到哪里去。”
杨廷和面露绝情之色,他的想法,确实是为了社稷好,可是不要忘了,刘瑾乱政的时候,他可是眼巴巴的看着柳乘风抵达京师,等柳乘风收拾了刘瑾,却又如此急不可待的要柳乘风滚回去。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慢悠悠的道:“可要是皇上一时找不到呢。”
“你说的一时是多久?”杨廷和抬眼看着李东阳。
李东阳道:“或许三月,或许半年。”
杨廷和也沉默了。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如果皇上是被敌人掳走,或许还好说一些,又或者皇上传出了死讯,倒也好办,毕竟大明朝有成例在,一切按着先例去办就是,可偏偏是失踪,若是当真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又当如何?
良久,杨廷和咬牙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抛下这句话,很有深意的看了李东阳一眼,道:“李公以为如何?”
李东阳颌首点头,道:“善!”
二人眼神交错,已经达成了一致。
其实这个一致倒并非他二人的想法,这几乎是所有朝廷官员的考量,皇上没有音讯,这么耽搁下去可不成,既然皇上自己不肯回来,又一时寻不到人,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另立新君。他们可以拍着胸脯很坦荡的对人说,这都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其实……也确实是如此。
二人告了别,各自回府不提。
柳乘风回到了王府,他前脚刚到,焦芳后脚就到了。
焦芳前来拜谒,当然不是单纯来溜须拍马的,像焦芳这种老狐狸当然知道,对楚王这样的人来说,你便是再能逢迎也没有用,想要做他的马前卒,最重要的不是吹捧而是价值,焦芳现在一直都在表现,为的就是这个价值,他想让楚王知道,他是一个值得利用的人,这就足够了。
柳乘风叫人安排他在花厅里,沐浴了一番才接见了他,焦芳一见柳乘风,便是一阵苦笑,道:“殿下……”
柳乘风抬了抬手,疲倦的道:“有什么话开门见山的说吧,不要客气。”
焦芳点点头,道:“现在这个时局,皇上若是能寻回来倒也罢了,可是殿下有没有为自己安排后路,假若皇上寻不回来呢?”
焦芳也够开门见山的,连这种话都直言不讳的问出来。
柳乘风打量焦芳,道:“皇上一定要找回来,只要皇上还在世上,本王就会一直寻访下去,焦芳,你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焦芳道:“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这句话也很大胆,不过他在柳乘风面前这么放肆,确实是表现出了对柳乘风的绝对诚意,他继续道:“殿下固然是对皇上感情深厚,可是大臣们不一样,一旦皇上寻访不回来,大臣们只怕要另作打算了,而他们将来拥立新君,殿下又当如何?”
柳乘风眯着眼,一声不吭。
他现在很头痛,这该死的朱厚照到底去了哪里,他才不管朱厚照是不是个好皇帝,又或者适合不适合做皇帝,对柳乘风来说,只有朱厚照做了皇帝,他才能安心,这也是他对先帝的承诺。
焦芳继续道:“若是殿下不拥立新君,再加上殿下已是位极人臣,况且楚国亦有日益壮大之嫌,只怕新君登基之后,不见得能容得下殿下啊。”
柳乘风目光赤祼裸的看着焦芳,不客气的道:“有什么话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直说了吧。”
焦芳挺胸道:“下官以为,若是皇上当真寻访不回来,下官有上下两策,这上策便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殿下亲自提议立新君,如此,便可成全一个拥立之功,随即再返回封国,新皇对殿下心生感激,自然不会与殿下为难。这下策嘛,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