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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妍正仔细盘算着呢,外头就有听琴回禀,说是那位借住的公子因听说田庄的主人来到,想要过来拜访一番。
主仆二人你瞧瞧我,我也瞧瞧你,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su人沈氏在里间儿躺着,听见这话,也忙穿了鞋过来,嘱咐了听琴好生回复了那位公子,读书的人都颇清高,若是让人家觉出来咱们仗着身份瞧不起人,日后那公子出去了再满城里宣扬,传入了国公府中人的耳朵,又是麻烦的事儿一桩。
玉妍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吩咐听琴,“你亲自去回了这个书生,就说他的心意本宫领了,不过因车马劳顿,本宫想要略歇一歇,待会儿还要赶路呢,谢谢他前来拜会之意。”
听琴丫头领命下去,原打算将这话说给婆子,让婆子去传了话便罢了,可又想着终究是姑娘让自己亲自去说的,无奈之下,听琴只得回房戴了面纱,穿过了两道门儿,又过了一条回廊,远远的才见那老翁正领着一位公子立在不远处。
听琴屈膝福了一福,将自家姑娘的话都说与了那公子听,那位公子倒是也通情达理,对着玉妍歇息的院子做了两个长揖,便谢过了听琴转身儿去了。
众人都未曾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却不想,正是这个彬彬有礼的书生,让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玉妍尝到了一回恐惧的滋味儿。
河滩林边遇强人
玉妍同su人沈氏每人嚼了个干馍,又喝了点水,也就算作是午饭了。母女二人自觉歇得也差不多了,一会儿还要赶着回城里,便也不多耽搁,略坐着饮了盏茶就遣连妈妈唤了那老翁来,说是要到田庄周遭去瞧上一瞧。
老翁自然是满口应承的。躬身在前头就引路,玉妍与沈氏都换上了骑马时候的装束,羔羊皮的薄面儿软靴,蜀锦绸儿的紧腿裤子,外头又罩了四幅开的葛丝大袄,戴了帏帽随着老翁出了那永德田庄的大门儿。
一路上的田园秋景甚是悦目。那老翁话不多,只连妈妈偶尔问一两句这田庄里都种了些什么作物,收成如何等语,老翁有的用一句话就答了,有的也只说都是大管事跟二管事等人管着,他并不知晓等语。
行了近三个时辰,玉妍心里头对这永德田庄的大概情形也多多少少算是了解了些个。众人歇息时,玉妍便问了问那老翁,何以周遭的农田都还尚未收割,这永德田庄名下的田地就已全都收拾得如此齐整了?
老翁听见玉妍的问话,那低垂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愤恨,他搓了搓手,手足无措一般地盯着面前的那土地,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回道,“咱们田庄因曾是太后娘娘名下的,这么些年来的规矩都是方圆十里的农人们俱都要在秋收时先来帮着收好了永德田庄的田地,才能回去收割自己家的那些作物。”
玉妍听罢了老翁这话,心里头对这永德田庄如此霸道的法子有几分厌恶,不过,这话对一个万事不管的守门老翁来说,似乎也无有这个必要,故而,玉妍只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事儿,并不曾开口再问话。
连妈妈瞧着日头已西斜了,回禀了自家的主子,请长公主移驾田庄儿,该是回城的时候儿了。此时玉妍才抬头看了看那天儿,果然日头已西斜了,天色都有些暗了。玉妍果断地起了身儿,请老翁前头带路,众人要往永德田庄返回。
老翁很是恭敬地应了,抬头儿瞧了瞧天色,又四周打量了打量。这才用力咳嗽了几声儿,见玉妍等人正面露异色地盯着他,那老翁忙躬身上前,“还望长公主您恕罪,老朽年岁大了,不中用了,这些年竟还添了个毛病,蹲得久了,再起身,必要气噎喉堵,惊天动地咳嗽几声儿,才能缓过来这一口气儿。”
su人沈氏在帏帽的遮盖下,未曾听见玉妍像平日里那般宽厚地说一句无妨,只当这孩子自小便金尊玉贵地养在那深宅当中,如今又是长公主之尊,虽常日里待人和气,可那毕竟不是宫里头就是深宅里,来往的人都屏息静气、干净利索。最是知晓礼数规矩的,如今遇着这么个老翁,又老,又脏,还有这么些个毛病,怕是自己的女儿这是要发作于他也未可知。
“妍儿,还是赶路要紧。”沈氏拉了拉玉妍的衣袖,帏帽下的玉妍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地说了一句话,“这位老丈,您在这永德田庄上有多少个年头了?”
这话一问出口,那老翁愣了愣神儿,他愈加躬起了身子,“回禀长公主,小老儿在田庄中已有十载了。”
“还要请问老丈贵姓?”su人沈氏见女儿这猛然间盘问起了这位田庄里的老丈,不由得有些个莫名其妙,正要出言阻止,就听见那老丈低低地笑了一声儿,“回禀长公主,小老儿贱姓张。”
玉妍在帏帽中微微点了点头,暗地里也笑自己多疑,此处虽说田多地广,时已近傍晚,不过,还是有些晚归的农人劳作的,这老丈又坦言他姓张,在田庄中十载了,这与账册上头瞧见的是一般无二。
放下心来,玉妍的语气也和蔼了些,“如此,还要请张老丈前头带路了。”那老翁躬身应了声是,再也未多说一个字儿,领着众人就往永德田庄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两柱香的时候儿,玉妍再一次立定了不动,“张老丈,这路,同咱们先前儿来的时候儿,瞧着不是同一条呀。”
那老翁也站住了身儿,似是抬起头向四周也瞧了瞧,“回禀长公主,这天色已晚,小老儿领着贵人们出田庄时,已请了田庄附近村里头的麻婶子给贵人们烧一餐饭食,是以,小老儿就想领着贵人们奔这小路,也快些到了田庄,贵人们好歹用些饭食再返回城里这身上也好受些个。”
这话听在旁人的耳中,心里头都要赞这老翁一声儿好,偏玉妍盯着这老翁瞧了又瞧,方才那被强压下去的疑惑又渐渐浮上心头,玉妍透过帏帽向四周看了看,不远处便是一处茂密的丛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张老丈,本宫腹中并不觉得饥饿,这饭食么,不吃也罢了。你瞧瞧,咱们这一行,俱是妇孺,侍卫们都在田庄中歇息,不如还是走来时的大路吧,天色渐晚,虽说绕了一点子路,却也让人放心些。”
那老翁听见玉妍这话,躬着的腰竟慢慢直起来,他的口中发出来一阵阵的桀桀怪笑,伸手便将那胡须一把扯下来,“不愧是传遍了京城的敬敏柔长公主啊?虽众人都说你就是水性杨花的破落户儿,今儿大爷瞧着,你这破落户儿倒也是有几分脑子的。无怪咱们二当家的让某先将你们骗到这河滩林附近,大爷还一个不服两个不忿地跟二当家别扭了一晌午,果然你就是个辣手的货呀”
这一出大变活人,可是将su人沈氏并连妈妈、听琴、侍画等人都吓得尖声惊叫起来。众人胡乱地喊着救命,不远处那林子里头就传来了一阵刺人耳膜的呼啸声儿。不一时,林子里头窜出来十数条汉子,为首的便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听琴瞧见了那书生,喊了声姑娘,就是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面色已苍白如纸,斗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掉。
“胡八儿,叫你好生请了长公主入河滩林咱们叙谈叙谈,你怎么将这些个美人儿们都吓得丢了魂魄一般,日后可是要长相守呢。真真是个棒槌。”
那书生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彬彬有礼的模样,一张白净的面孔上散发出来一股子阴柔之气。玉妍强作镇定,那小心肝,都已经抖得不成个样子了。
“诸位壮士,本宫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是你们求财,只消留下个联络的地点,日后本宫定然双手奉上黄金千两。若是你们还有别的所求,诸位也是知晓的,本宫也不过就是当今太后的义女而已,若是本宫力所能及的要求,本宫自然全都一一照办。还请诸位莫要难为本宫身边儿的众人。她们也不过就是陪着本宫前来而已。”
玉妍此时的腿都在打颤,但是她并未提及那两个陪同她一同前来的侍卫,玉妍现在头脑十分清晰,既然这一伙儿人敢埋伏在这河滩林中,那,留在田庄等候的两个侍卫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此时贸然提及,也只能是无端激怒了这些个亡命之徒罢了。
听见玉妍这话,那白面书生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儿,“长公主您也实在是妄自菲薄了。咱们江湖中的人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人称‘玉面神君’,我乃是隐玉阁的二当家。”
听见隐玉阁三个字儿,玉妍总是觉着有些耳熟,却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她立在帏帽之下,并未做声。
那白面书生却也不急不恼,接着说道,“宫里头有人怜惜长公主,说是长公主您嫁得不合心意,到了如今了,竟还是处子呢。恰好呢,小生我那儿缺了一位夫人,宫里头的这位贵人便做了主,合计着既然您这几个月都在紧锣密鼓地查您名下产业的那些账,必然总是要亲自到这几个田庄里头走一遭儿的。这不是么,在下跟弟兄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公主您名下的田庄里恭候大驾了。却不曾想,公主您还当真是姗姗来迟呀。叫小生等得好生辛苦。”
这白面书生的话音一落,那其余的汉子便低低地笑出了音儿,却在这书生的一个眼神下,又生生都憋住了这笑。
这书生的字字句句听在玉妍的耳朵里头,都如同炸雷一般,隐玉阁?电光火石之间,玉妍终于想起来了,当年褚候归来后查了许久,曾有一次提到过隐玉阁,说是宫中的贵人与这阁主勾结,这才伪造了那封卫叔叔为情叛变陷害褚候的信件。又利用鹤翔真人闹了那么一出儿八字不合的谣言这才拆散了他们二人的姻缘。
“原来就是你们?”玉妍咬牙切齿地吐出来这几个字,紧紧攥在手中的那个纸包儿险些让她给捏碎了。她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那个书生,却叫那乔装成张老丈的胡八儿给拦住了,“二夫人您请留步。”
瞧着他面带冷笑的得意模样,玉妍真想破口大骂,可又顾念着自己娘亲等人的性命。“怎么?既是你们这位二当家的瞧中了本宫,本宫这眼神儿不大好使,近前来瞧瞧他长得如何也使不得么?”
与那书生站在一起的那些汉子,又是一阵低笑。那白面书生也笑起来,“胡八儿,怎可对二夫人无礼?还不快快让开了。”说着话儿,那书生就举步向前,玉妍却向后又退了几步。“想要我做夫人,也不是不可,”玉妍缓缓地摘下了帏帽。倾国倾城的容颜在夕阳的映衬下,愈加地美艳不可方物。
“不过,先放了我身后的这些人,待她们都完好无缺地到了那大路上,本宫自然跟着你从此海角天涯。”
幕后黑手袁惠妃
玉妍此话一出口,后头的su人沈氏并听琴侍画都齐声喊起来,想要阻止自家的姑娘。那“玉面神君”盯着面前这倾国倾城的女子,面上一闪而过痴迷之色,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儿,就淡定若初了。
“长公主端的好计较,先放了这些妇孺,长公主您没了牵挂,再慢着性子跟我周旋,总是要想法子脱身不知小生可是说对了?”
玉妍见他说中,也并不否认,她盈盈一笑,“不愧是‘隐玉阁’的二当家,本宫瞧来,你倒还是有十分机灵的。不过,总给一个人儿办事儿,纵然得些恩赏,又能如何呢?还不就是些黄白之物,都刻有标记,怕是用起来也不能十分得心应手。”
向前走了一步,玉妍凑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