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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妍瞧罢了梁王妃的帖子,她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婶婶厚爱,实在是玉妍三生有幸。”周二太太见玉妍不必自己多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心中甚慰,“哎呀,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周二太太起身扶了玉妍的手臂,“二婶呀从前年纪轻,头一胎就是你大姐姐玉门,那时节她是个孩子,我也是个孩子呢,”二太太说着,掩了口笑起来,“唉你大姐姐嫁得早,因她夫家远,婆婆又卧病在床,没个人主持中馈,这才求了咱们,你大姐姐十四上就去了西北。”
“二婶婶莫要伤怀。”玉妍轻声开解了一句,“嗨”二太太笑起来,“这么些年了,玉门在西北的平家事事顺意,人人称道,今年初又添了个公子,我呀,倒是没什么忧心的了。”
说着话儿,周二太太瞧着玉妍,“孩子,二婶婶呢,就玉门玉蛮两个嫡亲的闺女儿,这玉门的亲事是咱们老太太亲姐姐的夫家,打小儿订的亲,你大姐夫也是个争气的,年纪轻轻就已是有了品阶的武将,我呀,是没操什么心的。”玉妍点了点头,“反倒是侄女儿的事儿,累得婶婶劳心劳力了。”
周二太太点了点头,“别的都好说,就是这梁王爷,”周二太太沉吟起来,“偏他妻妾是俱全的,常日里的名声儿也差了点儿,听说最是个风流的。跟这样的人牵扯上,还当真是个麻烦事儿。”
玉妍点点头,她凝神盯着牡丹锦绣屏风,“二婶婶,”玉妍福了一福,“侄女儿想请婶婶回了梁王妃这帖子吧。咱们若是应了,倒显见地咱们是愿意跟梁王府牵扯不清似的。让他们自己呢,也有了想望,让外头人也笑话咱们攀龙附凤一般。”
“就是这个道理。”周二太太连连点头,“可是,妍儿,这,这是不是就得罪了那梁王府呀。若是梁王妃恼羞成怒,生出事端来找寻你的晦气,这,咱们可怎么办好呢?”
“二婶婶,妍儿说句逾越的话,这梁王府的所作所为如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微微垂下了些头,“依着妍儿的笨想头儿呢,若是咱们跟她们这一来一回,没完没了地周旋纠缠,到得终了,要么玉妍就……。就任凭人家摆布了去,从此为……。唉,”玉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可使不得”周二太太听明白了玉妍的话,唬得瞪大了眼睛,“不行,不行,二婶这就差人去给梁王妃送信儿,就说不必她来探病。”
玉妍对着周二太太郑重地鞠了一个躬,“玉妍有幸得叔叔婶婶庇护,实在是玉妍的福分。玉妍日后定会回报婶婶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这个了。”周二太太有些赧颜,忙摆了摆手,她扶住玉妍的肩膀,看着这个面若芙蓉的女孩子,心里头顿生怜惜。“妍儿呀,有二婶一日,便要护你一日的。”周二太太将玉妍拥进怀中,玉妍在这温暖的怀抱中,忽然觉得心口上那一道叫做初恋的伤,渐渐地有些平复了。除了表哥,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喜爱玉妍,关心她,护着她。
夏茉瞧着梁王妃跟地上的那些个碎瓷片,不由得心里头叹了口气,她上前去正要开口劝几句,就听见王妃重重地哼了一声儿,“什么都不必说了你瞧瞧,如今可不是我拿着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说着话儿,她还拿手拍了拍脸蛋儿。
“二姑娘请慎言”夏茉忙出言阻止了梁王妃高氏,高氏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坐在一旁,不做声。“王妃还请息了这雷霆之怒,您下帖子给周府,作出了这等探病的姿态,这呀,就是您棋高一着了。她们虽是回绝了咱们,依着奴婢看,倒未必不是个好事儿。”
“好事儿?”梁王妃挑眉盯着夏茉,“亏你说得出口啊,要照着你这么说,那诰命夫人进宫门让要饭的拦在了外头,宰相爷上朝却让杀猪的堵了路,这可不都是好事儿?”她嗤笑了一声儿,“你倒是给我说说,如今可怎么好?人家摆明了是要桥归桥路归路,跟咱们梁王府呀,是不相往来呢”
夏茉丫头沉吟了下,“王妃,奴婢倒是有一计。”主仆二人口出耳进,是说了一下午的话儿,到了晚膳时候,梁王妃是喜笑颜开,连着饭都多用了几口。
梁王妃下帖子的事儿,让周府的二太太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没见着梁王妃发怒,更没再有帖子送来,周二太太特特到闺中旧友武安公府的世子夫人处走动了一遭,却也未听见哪怕一句提到梁王妃的事儿。
玉妍这一日正在房中写字,听琴丫头端了茶来,“姑娘,前几日您做主,请二太太回了梁王妃的拜帖,这么些个日子了,怎么的那边儿竟果真是个大度的不成?”
玉妍头也未抬,她专心地写着字儿,听琴知晓自家姑娘的性子,正要去忙别的活计,就听见姑娘说道,“依着我瞧,若是这梁王妃是个有心计的,只怕这一静倒是比一动更要让咱们好生提防几分。”
她抬眼瞧了瞧听琴,见这丫头有些个着急起来,“也无妨。她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也就是命吧。如今瞧着,怕是我那好四姐姐做的那些个事儿,说的那些个话儿,保不齐都跟这梁王府有关碍呢。”
玉妍这话才堪堪不过两日,外头观棋就回报了一事,即使是玉妍,都有些气得红了脸,“姑娘如今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您快听听吧,这街头巷尾孩童们都在唱歌谣呢。”玉妍一听,就知道是梁王妃出招了,她知晓这童谣定不是什么好话儿,“说说看。”玉妍在桌案前站定,准备接着写昨儿的大字。
“唉”观棋叹了口气,“姑娘,您,您莫要往心里去呀。”“啰嗦还不快快讲来?”玉妍有些恼怒地瞧了观棋一眼,“七仙女,生周门,沉鱼落雁貌,闭月羞花容,先有公子枉多情,后有襄王曲意迎,花落京城地,朱雀南风巷。”
“啪”玉妍听了观棋这番话,猛地将那湘竹湖笔掷到了地上,“欺人太甚”“姑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玉妍气得有些眩晕起来,她忙扶住了桌案。脑子里头此时是一片空白,朱雀南风巷,可不就是梁王府坐落的那一条巷子。
玉妍这里才得了信儿,这话也传到了周家二老爷跟二太太的耳朵里,周二老爷是拍案而起,定要到梁王府中找了那梁王爷理论一番,玉妍见叔叔婶婶为了自己的事儿,急怒攻心,不由得心里头一酸,那眼泪就在眼眶里头打转儿,“叔叔婶婶,都是玉妍不好,惹了这狂蜂浪蝶来,如今给您二老脸上也抹了黑。”
“傻孩子怎么是你的过错呢?是那梁王府欺人太甚了”周二老爷头一回直面着玉妍谈起了梁王府。“敏娘,依你看,这事儿我直接问到梁王跟前呢,还是到圣上面前干干脆脆参他一本,咱们告他一回御状?”“这……”周二太太有些拿不定主意,玉妍见叔叔婶婶为了自己的事儿,不惜到圣上跟前告状,心里头实在是感激不尽。
她仔细忖度了一番,就在周二太太这告御状三个字刚出口之际,玉妍跪在当地,“叔叔,婶婶,玉妍想面见梁王爷,这事儿,说到底,他是始作俑者。让叔叔婶婶冒险去告御状,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玉妍想着先见了那梁王爷,跟他说个清楚明白,若他仍是执迷不悟,要接着这样诋毁玉妍的名声儿下去,那时玉妍再请叔叔婶婶出面,请了圣上来做主,不知可使得么?”
玉妍月下责梁王
京城的夏夜格外地有些个闷气,玉妍辗转难眠,索性起了身自端了一壶茶,拿着一个茶盏要到院子里纳凉去。“姑娘,这都近子时了,您可是闷躁得睡不安稳?”宿在小外间儿的听琴让惊醒来,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就要趿拉上绣鞋。
“你自睡去,我就在院子里头纳一会儿凉,不用你伺候。”玉妍轻声吩咐了听琴,径自就出了门。听琴呆坐在床上,那仅有的一星半点儿迷糊也都散了去,她穿上鞋子,欲要跟着姑娘出去,又想起玉妍方才的吩咐。
听琴知晓姑娘让那传遍了街头巷尾的童谣惹得当真是恼怒起来,从前就是遇着再大的事儿,姑娘私底下都是稳稳当当地,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四姑娘八姑娘设计拆散姑娘跟表少爷那一回,姑娘是这般恼怒过的,四姑娘出阁那一日,姑娘根本都没露面,为着这个,八姑娘还吵到了紫藤轩,在姑娘冷冷的逼视之下,八姑娘最后灰溜溜地跑了。
“唉”听琴瞧着门槛处有些苍白的月光,情不自禁念叨了一句,“老天爷,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家姑娘。”说着,这丫头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玉妍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仰着头瞧那月光,来到这大宁已经十个年头了,玉妍自己都有些模糊起来,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勾勒,如果,这是在周妍妍生活的年代,遇着了梁王这么一号人物,因追求不成就要散步谣言迫人就范,那么周妍妍该怎么办?
周妍妍可以有很多法子,诸如找媒体报刊辟谣,诉诸法律,告他骚扰,甚至是跟相爱的人结婚,根本不必去理会这类自说自话,自高自大的人。玉妍摇了摇头,她自己斟了一杯茶,举起杯子慢慢贴近唇边儿,显然,如今在大宁,又身为一个贵族的柔弱女子,想要找什么媒体报刊辟谣,那简直就是白老鼠掉进了染缸里,越描是越黑的,到最终,不是为梁王妾,就是做比丘尼。
思及此处,玉妍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赶紧着灌了一杯茶下肚,抛却了往日的仪态和矜持,此时,这杯热茶于她而言,倒是更像一颗定心的丹丸。玉妍的眼前又闪过白日里二叔二婶听说自己要面见梁王时的震惊。
他们二人断然拒绝了玉妍的荒唐想头,拿二叔的话说,从来男女都是授受不亲的,更何况如今有了这些个流言蜚语,梁王爷瞧着这个架势是势在必得的,此时面见梁王,这话是好说也不好听呀,更何况,让这梁王借机做了文章,就当真是毁了玉妍这一辈子了。
“人人都笑我为痴,却有谁知这痴人的福?”玉妍又斟了一杯茶,她苦笑着自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摞书信。轻轻抚摸着这书信,玉妍想着那个远在江北的少年,想着曾经的三月烟雨,四月杏白,五月丁香,六月的火红石榴,和分别时候的那一江碧水。“表哥,倘若今日表哥在此,你又愿不愿意将那流言当了耳边风一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玉妍痛苦地趴在石桌上,自从到了京里,她强压着自己不许去想表哥,听琴观棋等人若有那么一句两句地提到了表少爷,玉妍必定是木着一张脸儿,连个眼皮也懒得抬起来,日子长了,这几个丫头也就偃旗息鼓,歇了这撺掇着姑娘与表少爷再续前缘的心思。
“前缘?”玉妍瞧着那微微有些泛着碧色的茶汤,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若这一杯是酒该多好?醉了也就忘了,什么烦恼,什么流言,通通都给我见鬼去。”她仰了脖儿,又灌了一盏茶下去。
“谁?”玉妍自那竹林中瞧见了一个黑影儿闪过,她腾地站起身,“出来,鬼鬼祟祟地做什么?”竹林中一片静悄悄,玉妍眯着眼睛仔细向那竹林中又瞧了瞧,她端正了身姿,疾步向着那竹林走过去,“出来否则我可是要喊人了”
说着话,玉妍猛地一拢那靠外的几根儿竹子,缩身挤进了竹林,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玉妍,“你是?”玉妍挺直了腰杆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