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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出了这座昆仑山?”老者平静似水。
愤然放开老者,玄天转身迈步想离开河边,可才走了几步,眼前景物陡然一变,全被白茫茫的浓雾给笼上,玄天四下一望,惊讶于自己已置身在雾气腾绕的情景中,朦朦胧胧,看不清前路。转头回望老者,玄天惨然一笑,道:“你若真是神仙,为何不救她?你不救她也算了,却又为何来阻挠我去见她?你也好,别人也罢,总爱干涉我们的事,我爱迷雾,杨轲、十弟和洛希也爱她,我们有错吗?是,我们是爱上了同一个人,可也不能就这样要迷雾来偿还所有的苦啊!我们选择了她,凭什么要她以命来抵?别人说她红颜祸水,可她有叫我们等她吗?有叫我们每一个放弃一切吗?根本是我们心甘情愿地等待,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舍弃一切,可你们……你们总爱将所有的错都加在她身上,要她背负这么多的悲痛。大师,我们爱她,真的有错吗?”
玄天的声声痛诉,令老者心里也微微泛疼,老者沉痛说道:“你以为,雾儿受苦,我就好过吗?每一世,我都亲眼看着她撕心裂肺地承受无尽的苍凉,与你们茫茫相对,我的心,也痛啊!你们五人,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啊!你们不好过,我又何尝不明白?可我虽参透玄机,却无力逆转天意,玄儿,我唯一能作的,只是让你不要经历那生离死别的那一刻而已!”
踉跄倒退,玄天痛心地无法站稳,“大师,不要阻止我,不要阻止我去见她!我……求你……”
心里就像是鞭子狠狠鞭打一番,玄天想喘气都难,他剧烈地大声咳着,竟然……连血都咳了出来……
嘴角流着血丝,玄天张着一双积满泪水的眼睛望着老者,“我等了她六年,等待了这么久、待见到了她,却又要和她生死两别,大师,我好恨、真的好恨!等待不是最可怜的一件事,而是等待到最后,却什么都不能给她!我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的幸福想给她,可为什么,为什么却要让我这般遗憾?”
玄天的神情已是悲凄万分,连周遭的气氛都覆上了阵阵凄绝,老者和他对望着,竟被他的目光给撼动,难以缓息,“你回去以后,又能怎样?”
玄天面上泛起柔情,道:“我要跟她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
“你……你!若我放了你,岂不多害了一个人?玄儿,你竟要这般执迷不悟吗?玄儿!”老者震撼非常,却又无能为力。
玄天抬起右掌,道:“大师,你若不散了这浓雾放我下山,我就自断经脉!这世间,若没了她,我又何必活着?既然再也见不到她,不如就现在来个了断。留在昆仑,我的心只会加速枯萎而已。”
眼看玄天一掌就要往心口击下,老者急忙喝道:“玄天!我是为你好啊!你们究竟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吧!”
玄天凄楚一笑,轻轻道:“你们说得容易,若能这么容易放手,我又何必……何必爱她……”
他的眼中,尽是无悔……
78
念义客栈的某间客房中,洛希坐在圆桌旁,喝下一口茶后,向一旁恭敬站着的贺管家问道:“来了多少人?”
贺管家缓缓道:“大约六千人左右。”
洛希冷冷一笑,手指轻触杯沿,道:“皇上还真看重迷雾,派了六千大军来围剿念义客栈,只怕这一次,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吧……”
贺管家面带担忧之色,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庄主?”
洛希不答反问:“客栈四周如今集合了多少我们的人?”
略一沉吟,贺管家说道:“最多,不过才一千人等。”
“住在客栈的房客,又有多少?”将清茶一饮而尽,洛希神态沉稳。
“约三百人之多。”
听完贺管家的回答,洛希眉头微微一皱,“看来是来不及遣散这些房客了,贺管家,到时我们夕剑山庄和皇家大军一旦开战,客栈里的老弱妇幼,定要加以保护,尽力保他们出客栈,至于迷雾,若是我……招架不下敌军,你和众属下们,能带她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贺管家心下一惊,颤声道:“庄主,您这是……”
洛希温和说道:“我既要带领庄中属下抵挡大军,只怕无法兼顾迷雾的安全。”他站起身,诚恳地目视贺管家,“请你一定要护她周全,只要一有机会,就先行带她离去,就算我走不出客栈,你也不许回头。”
贺管家眼眶泛红,不忍道:“庄主,您不是在为难老夫吗?老夫怎可以放下您一人走?再说,迷雾姑娘也铁定不会愿意,她定会留在您身边,和您并肩作战啊!”
洛希眼神闪过苦楚,道:“我认识她至今,她总是卷入是非之间,没有丝毫的轻松快活,可我一战在即,也不知……不知有没有这样的福分能给她一刻快乐,我不求能保下客栈,但至少,定要保她一生平安。贺管家,你可答应我,保她一生平安?”
贺管家缓缓点了头,痛心答道:“我待庄主如亲儿一般,庄主所托,自当遵守。”
洛希微微一笑,道:“就算我有事,你也不回头,只管带迷雾走,是或不是?”
贺管家垂下头,身子微颤,“是!就算庄主有事,老夫也……也绝不回头,绝不回头。老夫要保护的人,是迷雾姑娘,是庄主所爱之人,庄主爱她胜过自己,老夫都明白,都明白……”缓缓转过身,默默擦去泪水后,贺管家才回身面对洛希。
拍拍贺管家的肩膀,洛希接着坐回桌旁,说道:“回去休息吧,天色已晚。”
贺管家依言退下,客房内即刻转为寂静,洛希凝望着窗口外正飘着的白雪,不禁为之黯然……
迷雾,当初我装傻的时候,其实是最快乐的时候。唤你菩萨姐姐,本是随口胡扯,可叫着叫着,却又觉无比幸福,每次一叫你菩萨姐姐,看你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真的好美,好漂亮,我就是爱看这样的你,这样的你,至少不会那么超尘脱俗,稍稍贴近了尘世多一些。我本无意叫你菩萨姐姐,可你在我心中,确是无人可比的菩萨姐姐。
别人说我装疯卖傻,其实不然……
我是真疯假傻……
你可明白……
昆仑山那端,玄天和老者各执己见,互不相让,玄天眼看走不出团团白雾的幻境,正要举掌自击心脉了断,老者两指一弹,一颗小石子风驰电掣般疾射飞出,打向玄天右掌,被打得正着下,玄天手掌疼痛不已,想使力都难,他心生怒火,一个箭步飞上前,左掌挥去,掌风扑向老者面门,老者袍袖一挥,一股劲风随之而起,将玄天整个人给震开,身子直往后退,跌落在地……
玄天大吃一惊,想他在武林之中,武功属有名之列,许多前辈更是不敢轻看于他,可这位银发老者内功之精湛,却高得不可思议,轻松地将玄天的掌风化解开来,玄天深吸一口气,道:“大师武功高深,我自叹不如,可要我留下,我是决计不肯!”
老者大怒喝道:“你为了要去见她,竟敢和我动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为师?!”
玄天猛然一震,道:“什么?你是我的师傅?可我和你,不过才刚相识,你怎会是我师傅?”
老者面色凝重,良久才道:“我何止是你的师傅!旭儿、轲儿、希儿和雾儿,都是我的徒儿!你们这五个孩子,折腾了我这么多世,我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们少,可你们……又怎会了解为师的心?”
虽然不完全明白老者的意思,玄天却奇异觉得眼前自称是他师傅的人所说的话无半点虚假,真挚不已,玄天心里一酸,不由地脱口而出唤道:“师傅……”
老者也是满脸感伤,不亚于玄天,“唉,这红尘俗世,早在很久以前,我就不该踏入半步,可你们这撼天动地的缘分,令我无法弃之不管,我舍不下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可又无法帮上忙,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你们背负凄凉,我以为你们总有一天会怕了,退缩了,可你们……你们竟然愿意跳进这旋涡长达十一世,你们的纠缠一世胜过一世,根本无法解开,为师愈看愈是不忍心,真想狠狠斩断你们的情意,让你们互当陌生人,就此过着逍遥的生活,也好过这样没有尽头的折磨!”
玄天凄然注视着老者,道:“我不用你斩断我们的情,我只要你大发慈悲,放我下山。师傅,也许你真是我前生的师傅,我喊你一声师傅,只望你能了解你的徒儿,已经回不了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师傅!你让我守在她身边,让我护着她到最后,用我的命,用尽我的所有!师傅!!!”
老者霍然转身,背对着玄天,良久不语,玄天心灰意冷,激动大吼:“师傅,你真那么狠心吗?!”
老者闭上眼睛,缓缓道:“你说我狠心?可我的狠心,是为了让结局不至于……太过悲惨而已……”
罢了,你们注定如此,为师又能如何……
雾气慢慢消散,四周恢复一片澄明,老者默然流下一行泪……
79
夜风飒然,街上弥漫着肃穆的意境,念义客栈被两方人马包围,一方为姜首领手下大军,令一方为夕剑山庄中人,洛希的黑衣人属下们挡在客栈前,不让敌军人马进到客栈内,姜首领轻轻一笑,望着夕剑山庄所排阵仗,朗声道:“洛庄主,客人来访,怎不出来见上一见呢?”
“姜首领何等身分,我本该出来亲自迎接才对,只不过本庄主最近有些懒,多走几步都嫌累,姜首领若不计较,就随我的属下入客栈和我见面吧。”洛希慵懒的声音缓缓从客栈内的院落传出。
“哈哈!不必麻烦你的属下了!”姜首领霍然腾身飞起,从屋顶飞掠而过,施展轻功往客栈后方花园飞去,待他落下花园,只见洛希独自一人坐在园内喝着酒,看似悠闲非常,浑然不知大难临头已至。
姜首领拍拍衣衫上的尘埃,说道:“庄主好兴致。”
洛希将杯子轻轻放下,道:“面对姜首领此等人物,我的兴致自是好的。”
环顾左右,姜首领缓缓道:“洛庄主还真是处变不惊,明知大军压境,还能镇定如此,身边竟无一人陪伴。不知该说你太于轻敌,还是该说你太不把当今皇上放在眼里!”
偌大的花园只有姜首领和洛希两人,而所有房客早已被告知必须关好房门待在房里,不能出房门半步,至于迷雾和展狂,也在贺管家等人的掩护之下从客栈后门离开,正往别处行去……
洛希心里虽挂念迷雾的安全,面上却显得平静非常,“本庄主向来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现在才知道,也不算太迟。”
姜首领老谋深算,岂会不知洛希一定会安排迷雾出走,好躲过敌人的暗算,他呵呵笑道:“洛庄主,迷雾姑娘如今身在何处,还望告知一二。”
洛希看了他一眼,道:“可以,先喝下这杯酒再说!”说罢,他一拍桌子,桌上的一杯酒瞬间飞向姜首领,这来势汹汹,教人措手不及,姜首领站稳脚步,一手扬起,五指齐张,想抓住那杯酒,洛希此时袍袖一挥,劲风挥送出将过去,将那杯酒移偏开去,往姜首领身上泼下,姜首领来不及拿下杯子,身上即刻被酒泼个正着,还伴着酒香四溢……
姜首领面色一沉,冷冷道:“洛庄主,普天之下,唯皇上独尊,你若是明白事理,就不要和在下作对,否则,你损失的,何止